魏一瀚到最后也实在忍受不了,就借故离开了病房。
魏桐坐在病床的一头,跟鹿姥姥还有魏磊一起闲聊。
鹿蒙鹿维两兄弟的事就此揭过,大家选择聊起了别的话题。
“桐桐都多久没来家里玩,绵绵最近也很想你,她跟我一起回国了。”
“我已经知道了,我这段时间挺忙的,我爸住院,哥哥又忙着公司的事,家里又没人看着所以我一直没找到机会去看她,等我爸安顿好了,我就去家里做客,到时候姥姥可要多做些好吃的,我都好久没尝到姥姥的手艺。”魏桐似是回忆似是发自内心道。
“当然可以,家里随时都欢迎你来。”
魏一瀚很少抽烟,可最近的烦心事一揰接一揰,多得数不清,酒他已经喝够了,愁更愁,他现在也只能抽点烟化解一下。
方才在病房里,魏一瀚并不能算是故意为之的,而是他确实接到了一通电话,这通电话让他的离开变得合乎情理!
‘魏先生,那人还是吵着要见你,但这回他还让我们给你带句话,‘留给你的时间不多了’
这是赤裸裸的威胁,他又不能不去!
魏一瀚吞咽吐雾了一阵,直到修长的骨节被烧的滚烫的烟头烫伤,魏一瀚才抽回神来。
鹿姥姥从很远的回忆里抽身,又将目光落在了魏父身上,“记得当初,我和我丈夫想要撮合你父亲和我的女儿,我那女儿也就是绵绵的母亲你鹿阿姨是死活不同意,我和丈夫是拿你鹿阿姨一点办法都没有,她是我们的独生女儿,我们若不依不饶的,恐怕就真的失去这个唯一的女儿了。”
“这事,老师还一直觉得挺对不住你的,不过幸好后来你父亲又遇上了你母亲,桐桐,你的母亲也是一个很优秀的学生,她当时是隔壁系的学生,俩人隔了一届,可他们的教室就隔了一条道。”
“爸,真是没想到你和妈妈原来也这么有缘。”
魏桐一直以为在她的印象中她的父母,母亲一直扮演的都是父亲的贤内助,在父亲面前总是会表现的格外‘懂事’,明事理,是一位知书达礼的模范妻子好榜样,家里什么事都不用父亲操心,在父亲回家前,母亲会在那之前把所有的事都安排妥当,让父亲没有后顾之忧和额外费神的事。
但从母亲的眼神中她可以看出,那浓厚的掩饰不住的爱意绵绵,母亲不会说出来因为她知道这会让父亲很为难,她只需要默默无闻的去做就好了,不求回报,也不希求父亲会知道,母亲表达爱的方式是行动,父亲却不会,不说也不做,这让魏桐一直都心存犹疑。
魏桐年纪虽小,但也并非什么都不懂,父母看似恩爱,实则在他们中间总有一层若有若无的堪不破的隔阂。
可到了今天,她听别人一点点的述说自己父母的过往,她好像意外发现父母不同的一面。
“他们何止是有缘啊,你妈妈那时比你爸主动多了,经常找你爸这个大她一届的学长问问题,俩人往来可多了,就属你爸这个木头死活不开窍,一门心思扑在学习上。”
“顾老师。”
魏桐忍俊不禁,噗嗤一笑,一双多情的桃花眼笑弯了眉,柔情似水,不过一会儿的功夫整理肃容,“我爸一直是这样的人,我也能大概理解的!”
对于自己父亲在恋爱中的表现,魏桐这个女儿早有料想,至于对自己母亲会是主动的一方,魏桐还是有点意外的。
也许在那个年代,妇女大多都是害羞含蓄的,纯粹的,所以魏桐会这么想也是理所应当,但在后来的影响下,魏桐还是不那么相信的。
不是不爱,而是没那么主动了!
“跟你们父女俩这么一聊,我就想起了很多以前的事,你宋老师还有舒茵,舒茵当年要不是你救了她,她哪能活到那时,绵绵又怎么能出生。”
魏桐有些不解看着父亲和鹿姥姥,“鹿姥姥,你这是什么意思?”
顾青青擦拭着眼角的眼泪,哽咽道,“哦,当时你鹿阿姨刚怀上二胎,明明生产前是半点没有马虎过,伺候得精细着,确定是一点问题都没有,直到突然发动生产时都好好的,可偏偏就出了问题……”
鹿姥姥当时还在外地,得知了这个消息就马上赶着去见女儿,可她年纪大了,就是再急,也得顾虑她自己的身体吃不吃得消。
后来紧赶快赶的,却还是没赶上女儿做手术,等她到的时候,一切都已经尘埃落定了。
“羊水栓塞?”
“你没生过孩子,你不知道,当时情况那么危急多亏了你爸在,他帮忙签了字,要不然我要没赶到她肯定就一尸两命了。”
这下,魏桐真的明白了那句‘哪里还会有鹿绵绵的存在’。
“我感念你父亲当初的援手,救了我女儿一命,在我得知了鹿蒙和鹿维给你添了这么多麻烦,老师万分对不住你,你原谅老师吧。”
“顾老师,您……就算不为您,您和宋老师对我的恩情,舒茵也是我同窗四年的同学,我一直都把舒茵当妹妹看,鹿蒙鹿维是她的亲生儿子、我当年也是看着鹿蒙出生……我怎么能不帮她呢!”
魏磊的目光有些许涣散,开始一点点娓娓道来,“顾老师,我一直都没有告诉你,其实舒茵当时有一阵清醒过,她让护士告诉我的最后一句话是保孩子。”
宋舒茵分明自己都快没命了,她却还想着要保孩子。
鹿姥姥一听,禁不住眼泪像绷开的弦一样,泪如泉涌。
嘴里无限悲伤的唤道,“我可怜的女儿!你怎么这么傻”
生死关头,宋舒茵竟还惦记着孩子,可见在宋舒茵眼里孩子是最重要的,她是一位好母亲。
自己的父亲一直以来都对鹿家兄弟多加照拂,纵然嘴上不说,魏桐不似大哥那般,她的心中却仍有些解不开的疑点,自己父亲是不是对以前喜欢的人旧情难忘,才爱屋及乌将故人之子打理的如此妥帖用心,包容。
只是一句话而已……
魏桐以为症结在鹿阿姨身上,可现在好像也不完全如此,意外的是魏桐得知了真相,也没有想象中的舒心安慰,因为她母亲已经不在了,那个真正应该听到这些话的人。
她想,母亲之所以没有那么主动,一个可能是她不想给父亲带去困扰,还有一个就是母亲很早以前就知道,跟魏桐想的一般,以为父亲心中还一直牵挂着故人,念念不忘
叩叩叩!
“打扰一下,你们的出院手续已经办好了,你们家属什么时候去结清费用。”
魏桐应了下来,护士走了,魏父突然道,“这事让你哥去吧!”
“那行李呢?这样费用还是我去交,行李让我哥来”
“你们没叫车吗?”
“没有啊,我和哥开车来的,我们家的车又不是放不下,我和哥就没费那个功夫了,我们人都来了,还叫车干嘛,你以前不老说我们铺张浪费,现在学着自食其力也是对我和哥的锻炼啊。”
“再说了,哥一个男子汉大丈夫的,怎么能这点行李都抗不住,以后他要是出差了,还指望谁给他收拾行李,还不是只有他自己。”
“对了爸,你以后多给哥派点外派的任务吧,要不然他现在老坐办公室,多亚健康,以后要是得了腰间盘突出怎么办,之前公司就有一个肾衰竭的,都住院动手术了”魏桐正说得起兴,浑然没有察觉到自己暴露了什么。
“公司出事了?”虽是质问,但并没有语气不好,对自己女儿仍然那么温柔。
魏桐这时真是恨不得给自己来一巴掌,“那个哥已经解决了,人还在医院躺着,这都是你病倒后的事了,还不就是那段时间公司负担重,就有那么几个受不住,这事哥也有些考虑不周,出事的也就一个,好在没有闹大,我和哥一起解决的!”
魏父欣慰的笑道,“我就知道你们兄妹联起手来定能迎刃而解。”
魏桐也跟着笑了笑没有附和,隐下眼底的情绪,“那爸我先去缴费了!”
魏桐拿着缴费单去了医院的大堂缴费。
队伍并不算长,没一会儿就排到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