潞州。
大殿内,没有婀娜多姿的舞女,只有伶人戏曲。
等镜心魔把汴州的事情汇报完,李存勖摘下脸谱,望向大殿门外,陷入沉思,良久才打破沉默,缓缓讥讽起来。
“想那朱友贞实在可笑,满心想找到龙泉宝藏中的长生药,复活他老娘的那具干尸,可如今费尽心思抓到的李星云跑了不说,他老娘还在战乱中,被李星云等人在打斗时摔坏了”。
镜心魔眼珠子一转,上前两步,小心翼翼道:“那依殿下推测,朱友贞接下来会如何举动呢”?
救李星云的当然不止陆林轩几人,大帅早已有了安排。
其实朱友贞他老娘那具干尸的手脚,是被不良人卧底摔断的。
原来是想故意引导李星云众人靠近那座寝宫,让李星云众人可以挟持那干尸,逼朱友文就范,放李星云众人安全离开汴州。
只要李星云众人碰了那干尸,那干尸都不会再有完整的可能,目的是让朱友贞与李星云结不共戴天之仇,逼李星云再次入局。
谁知李星云一直昏迷,岐王带人横插一脚,只是到了那座寝宫外面,压根就没进去。
不过没关系,岐王来了更好,关押李星云的地牢就在那座寝宫不远,等朱友贞看到那干尸被摔断手脚,必定认为是岐王一行人干的。
李存勖看着手中脸谱,淡然吐出两字道:“伐岐”。
“伐岐”?镜心魔故作惊讶出声。
李存勖望着下方伶人,缓慢伸手举起。
伶人很快心领神会,鞠躬往后倒退出大殿。
待大殿只剩镜心魔,李存勖才缓缓开口。
“李茂贞此次甘冒其险营救李星云,还不是为了他奇货可居”。
镜心魔问道:“所以李星云也跟着去了岐国”?
李存勖平静道:“朱友贞要想报仇,或者为那长生药,只有伐岐”。
“若是果真伐岐”。镜心魔倒嘘一声,眼珠子一转,略微蛊惑出声提醒:“汴州势必空虚呀”。
李存勖哦了一声。
看李存勖明显心动了,镜心魔乘胜追击:“殿下何不趁此机会,来个黄雀在后”。
闻听此言,李存勖戴上脸谱,伸手在面前一划而过:“妙,妙,妙啊”。
然后站起身,双手负后,缓缓走动几步:“此时父王驾前,我正好建立功勋,争夺荣宠,以为资本”。
身后的镜心魔轻轻拍掌,上前嘿嘿一笑,赶紧恭维道:“殿下圣明”。
“镜心魔”。李存勖摘下脸谱,眼神锐利,缓缓道:“跟我去太原请命”。
镜心魔应喏一声,微微躬身,低下头。
————
太原。
果不其然,李存忠和李存孝回到通文馆,就被李嗣源狠狠责罚。
尤其是看到李嗣源那一闪而逝的杀机,吓得李存忠背脊发凉,冷汗直冒,重重磕头。
李存孝只是傻傻站在那,不知所措的挠着头。
最后不知想到什么,李嗣源才不在追究,带着两人面见太原真正的主人,李克用。
幽静的后庭院里,竹林郁郁葱葱,一位独眼老者坐在轮椅上,面向池塘静心垂钓。
身后则是李嗣源,李存忠,李存孝三人。
面对这位满头白发的晋王李克用,不管之前是如何威风的李嗣源,皆跪在地上,收敛情绪,恭敬无比,大气不敢喘。
既便李克用多年前就不过问政事,一心修炼,但在太原,只要他还活着,就无人敢忤逆。
沉默良久,背对三人的李克用终于开口了,嗓音中气十足。
“老九,你擅自带着老十前往汴州营救李星云,结果无功而返,可知罪”。
李克用的语气虽没有怒意,但听在李存忠耳里,如铜锣敲响,心里一阵发颤,赶紧垂下脑袋,触及地面。
“义父,孩子知罪”。
李嗣源这时也赶紧坦白过错,微微低首,恭敬道:“义父,此事孩儿教子无方,才导致出了这事,孩儿有罪”。
李克用淡漠道:“有罪?罪在哪里”?
李嗣源垂下脑袋:“孩子御下不严,教子无方”。
“犯了错,就要罚”。
李克用眼角余光淡淡暼了李嗣源,平静问道:“老大,你是通文馆圣主,如何处置,不用我教吧”?
李嗣源心里咯噔一下,哪里还不明白,义父这是话里有话,从始至终,想要的怕是通文馆。
今天不管犯了多大错,都会被揪着不放,心里哀叹一声,掏出通文馆圣主令牌,双手呈上。
“孩儿无颜再执掌通文馆,一切全凭义父定夺”。
李克用转过身,面对三人,目光望着三人,视线却在那枚令牌和李嗣源身上,沉默良久,通文馆圣主令牌轻易到手,心里反到没有一丝欣慰,只要杀意。
原本还想在李存忠身上做足文章,逼李嗣源就范,想不到这么快就拿出来了。
李嗣源和李存忠是心惊胆战,感觉每待一妙都是煎熬。
这时,李克用没有去接令牌,只是转回去背对三人,开口打破沉默。
“老九,念你初犯,也是为了晋国着想,这回就算了,切莫再犯”。
“谢义父开恩”。李存忠松了口气,脸上的冷汗也不敢去擦,赶紧邦邦磕头。
李克用每次说话都要沉默一会,随即轻声道:“我累了,你们下去吧”。
“是”。
李嗣源和李存忠连忙应声,前者把令牌放在地上,与全程都不明就里的李存孝一起缓缓退出后亭。
待三人离去,奉命在李存勖那边的李存忍出现在这里,弯腰拾捡起令牌,递到李克用面前,恭敬道:“恭贺义父重掌通文馆”。
李克用接过令牌,看着手中令牌,拇指轻轻摩擦:“李嗣源其志不小,又能隐忍至此,此子不除,终为巨患”。
李存忍小心翼翼问道:“那义父的意思”?
李克用微微用力按住令牌,直截了当道:“带上殇,除掉他”。
“是”。李存忍毫不犹豫拱手应道。
李克用想起什么,问道:“对了,十三,与朱友文大战之人,可知是谁”?
李存忍微微躬身:“启禀义父,此人叫徐墨,云霄山大当家,半年前在焦兰殿杀死朱友珪就是他”。
“云霄山”?
李克用沉默一会,又问道:“实力如何”。
李存忍脸色凝重:“很强”。
城门那场大战,她从头看到尾,可以说,实力非常恐怖。
李克用不置可否,接着问道:“云霄山的底细,可有查到”?
李存忍道:“启禀义父,云霄山行事非常低调,之前一直在做生意,直到出了焦兰殿的这事,才被人关注,除了大当家徐墨,下面还有几位堂主,实力皆不殊,具体有多少人,暂时不知。
山下虽不禁止外人进入,山上却防守严密,孩儿也派人去交涉过,但他们拒绝了,不管来人是谁,都通通拒绝,一副不与外人来往的模样,也曾派人暗地里打探过,都人去无回”。
“不与外人打交道”?李克用冷哼一声:“只怕他们早已和岐国达成交易了,李茂贞,到是好手段”。
“义父睿智,孩子不及”。
李存忍拍了句马屁,才接着说道:“云霄山最近频繁护送商队去往岐国”。
“有意思”。
李克用点了点头:“知道了,下去吧”。
等李存忍离开,李克用甩动鱼竿,把鱼钩甩到池塘里,继续垂钓起来,仔细一看,上面肯本没有鱼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