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远及近的歌声传来。
一架挂着黑色帷幔的简陋小轿子在雾中缓缓浮现,轿顶贴满黄色符纸。
四个抬轿的人,脚步僵硬,行走间如木偶,一身灰白色衣衫,双肩与腰间是黑色布料,头戴斗笠,额头贴着一张符纸。
在距离三丈外,歌声顿止,抬轿之人同时止步。
整个天地好似静了下来,只有冷风呜呜的吹,吹起轿子的帷幔,露出坐在里面,一袭白衫的人。
见到轿子沉默静止,徐墨率先喊道:“故人来访,候兄就不出来一见”。
“原以为是村民误入此地,没想到是徐兄”。
声音在轿子传出,人已来到篝火旁,浅金色的长发,身后别着红伞,冷峻的脸上,一双古井无波的眼眸,好似看淡一切,右眉毛上的666特别引人瞩目。
白衣男子双手一左一右拿着铜锣与铜鼓,面向着徐墨和蚩梦,视线先在前者一扫而过,最后一下子就落在了后者手中长笛上,眼睛顿时一亮。
大概是察觉到那徘徊的目光,蚩梦举起长笛晃了晃,然后直接别在身后,微微仰起下巴,哼了一声。
徐墨假装没看到,笑着问道:“当年匆匆一别,候兄就去往娆疆,一切可还顺利”。
白衣男子看到被藏起来的长笛,略微遗憾,摇头回道:“十二洞踪迹难寻,我寻找了几年才有一些蛛丝马迹,谁知路径之地要与一群女子打交道,恩,总之很麻烦,就放弃了”。
后面的话,候卿没有多说,徐墨也不问,问了也是得到一堆逼格满满的话,深表遗憾道:“那真是可惜”。
候卿意识到来这里的目的,偏移视线,望向蚩梦,抱拳礼貌道:“这位姑娘,刚才的曲子,可是姑娘吹奏的”?
蚩梦转动手中长笛:“是我,咋啦”?
候卿再问道:“姑娘是娆疆万毒窟的人”?
蚩梦蹙眉道:“是啊,咋个啦”?
得到满意答案,候卿望了眼那长笛,点了点头,一甩身后衣袍,脸色郑重,朝着蚩梦弯腰抱拳,动作熟练,行云流水,毫不生硬。
蚩梦愣了下,疑惑道:“你在搞什么”?
候卿态度诚恳道:“请收我为徒,教我音律御蛊之法”。
蚩梦上身下意识后倾:“啊”?
候卿再次弯了弯腰:“请收我为徒,教我音律御蛊之法”。
蚩梦一边摇头,一边伸出双手使劲摇晃:“不行”。
候卿抬起头问道:“为何”?
蚩梦解释道:“我们娆疆有娆疆的规矩,万毒窟的人,没有成亲是不能够收徒的”。
候卿轻皱眉头,确认道:“当真”?
蚩梦点了点头,“恩”了一声。
候卿顿时陷入沉思,看了眼站在一起的徐墨,又看了眼蚩梦,突然眼睛一亮,不等开口,蚩梦的声音就响起。
“你既然是小哥哥的朋友,要是想学音律御蛊,我可以教你,拜师就不用了”。
候卿想都不带想,挥手一口回绝:“不行”。
蚩梦懵了:“为什么”?
候卿理直气壮道:“没有师徒牵绊,你定不会倾囊相授,若我学成后被人耻笑,你也没有丝毫责任,所以,必须要有师徒之礼”。
蚩梦摊了摊双手,爱莫能助道:“我们娆疆的规矩不能变,不然祖宗会怪罪,全村人都会倒霉,既然这样,那我就帮不了你喽”。
候卿认真道:“这个好办”。
“唔?什么”?
不理会蚩梦疑惑,候卿已经动作连贯,毫不拖泥带水朝着旁边的徐墨低首抱拳。
徐墨疑问道:“候兄,这么正式,有何事”?
候卿正色道:“若不正式,不太合适,徐兄,我有一事相求”。
徐墨看了眼候卿,又看了眼蚩梦,便明白了,委婉道:“尽力而为”。
“有徐兄这话,足够了”。
听到这笃定的话,徐墨愣了一下,正要开口,候卿已经又朝着蚩梦问道。
“姑娘,你觉得徐兄如何”?
蚩梦毫不犹豫,神采奕奕道:“小哥哥当然是全天下最好的,还有我老爸老妈”。
候卿一指徐墨:“那就嫁给徐兄”。
“小哥哥同意啦”?
“只要你愿意就行”。
蚩梦眼睛一亮,赶紧点头:“我愿意,我愿意”。
转头望向徐墨,脸上充满欣喜,容光焕发。
候卿看着站在一起的徐墨和蚩梦,自顾自道:“虽然面相比我差些,气质没我好,但也凑合”。
随即他望了眼被遮蔽的天空,一本正经道:“今日黄昏美景,正是良辰吉日,世俗礼节繁琐又无聊,就一切从简,相互对拜,从今往后,就是夫妻了”。
徐墨却不显惊奇,无奈道:“候兄,你要是实在想学,让蚩梦教你就是了,凭你的本事,想学会还不容易,要是实在放心不下”。
徐墨看向蚩梦,问道:“要是收记名弟子,会不会坏了娆疆规矩”。
蚩梦想说不行,看到徐墨在眨眼睛,顿时有些为难,不懂小哥哥为何要让她收那个小白脸为徒,点了点头道:“不会”。
徐墨对蚩梦笑了笑,转头说道:“记名弟子,候兄觉得如何,这样也算有了师徒关系”。
候卿眉毛一跳,望着两人若有如思,点了点头:“可行”。
说完,候卿就干脆利落单膝跪地行礼。
“师父在上,请收徒儿一拜”。
蚩梦抽了抽嘴角,见到徐墨勉励的眼神,无奈道:“起来吧,事先说好,只是记名弟子”。
“恩,师父什么时候教我音律御蛊”?
候卿站起身来,很快进入师徒角色,是那么得自然而然。
蚩梦一时还没有作为师父,为人解惑的觉悟,举起长笛在面前晃了晃:“你有这个嘛?没有咋学”。
候卿淡然道:“这个好办,师父先将长笛借徒儿一观”。
蚩梦将信将疑递过去,候卿仔细打量其中细节,没一会就还会去,目光打量四周竹林,好似不太满意皱了皱眉,瞧见轿子时,点了点头,径直走了过去。
候卿很快去而复返,抱着不知名的骨头,坐在石块上,打磨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