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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过几日打探,纪清越得知这个时代并没有英语这门语言,即使这样,也没有妨碍他要按计划行事的决定。

真假难辨时最为真。

又是一个刚开市的清晨,纪清越早早离开荒庙走到大街上,街边一排排胡人车队,伙计们早已装货妥当,正在做出发前的最后检查。

眼看着路上的行人越来越多,有的步伐匆匆排队出坊,有的井然有序摆摊叫卖……

经过车队队尾的一刹那,纪清越胸前的褡裢不知为何突然散开,里边的铜板丁零当啷散落一地。

“哎呀!”纪清越只得蹲下,手忙脚乱地捡拾铜板。

几个热心的路人与伙计见状,立刻上前帮忙,将拾金不昧的优秀品质展现得淋漓尽致,他们一边宽慰纪清越不要担心,一边捡铜板。

殊不知,就在他们低头捡拾之时,纪清越眼疾手快地伸手往车板下一探,随即马上收回,看起来好像在够车板底下的遗失物。

无人知道他将什么不起眼的东西贴在身侧的马车之下。

“thank you!!”

“啥?”

面对纪清越叽里咕噜开口说着不知所以的话,说波斯语的胡人摆手表示听不懂,纪清越只得笑着用表情和手势友好地向众人表示感谢,然后把失落的铜板随手装进褡裢里,转身离开车队,下一秒便融入茫茫的人群里。

所有人都以为这只是一件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小插曲,做完好事的伙计目送纪清越远去后,又接着忙活手里还未完成的工作,继续清点马车上的货物,确认无误后向领队汇报,领队收到所有确认后随即下令启程。

做完这一切,纪清越漫无目的地在街上闲逛,遇到感兴趣的东西会看一看,看到好吃的食物便尝一尝,这样仅凭兴趣的尝试虽然踩了不少雷,但也收获不少新奇的经历,他乐得一试。

就这样,纪清越在坊里毫无计划地玩了三日,几乎走遍整个坊里,每日都是玩到快闭市时才回到荒庙。

第三日闭市时分,他没有回到留宿了几日的荒庙,而是寻到另一处更为偏僻的小破庙,躲入其中,静静等待夜幕降临。

小小的土地庙年久失修,看起来早在禁佛前就无人祭拜,神像已不见踪影,塌倒的土墙、漏下大片光亮的屋顶显示着此处早已不能为人遮风挡雨,别说是暂时逗留的路人了,乞人看都不会多看一眼。

纪清越靠坐在神坛后,静静等候时间到来。

这夜,无人知晓有一人已神不知鬼不觉地逃离长安城。

纪清越重新站在风急陡峭的山巅,山下漆黑一片,画外更是静悄悄一片,比闭市了的坊里还要沉寂,不知那伙运货的商队有没有发现车板底下的东西。

大抵是没有,他听到外边传来似是睡梦时的呓语。

早在下定决心跟随商队离开长安时,他已在暗中悄悄查看合适的队伍,这支队伍的目的地是波斯,穿过走廊来到大黎的西域,离开大黎国土进入西域诸国境内,随后穿越天山途径中亚,最终抵达终点,全程大约六千多公里。

商队来时带着宝石、香料与药材,回去时满载丝绸,这些等同于黄金的丝织品若是顺利到达西方,能让商队里的人大赚一笔,凭借这笔收入他们就可以好好休息一段时间了。

离开长安后的很长一段路路面平坦,有士兵管理,手续齐全的商队行进速度飞快,不出十日就已来到走廊的开端,穿过走廊便抵达广阔的西域。

原本纪清越想着只要离开长安就行,可一路上商队每经过一座州府、一处县城便遭遇一次严厉审查,不仅核查商队的货物,还核验商队的人数,多一人少一人都难以过关。

这种场面立刻让纪清越打消中途“下车”的念头,不过也正是因为一路上的种种盘查审核,他得以知晓出入关卡的手续与文件。

胡商从西域进入大黎境内,需向当地州府申请过所,不仅需要出示身份证明,还得有人担保,在州府官员核查身份无误与携带货物过关后方可拿到过所。

身份的问题在大黎境内不好解决,还得离开大黎,出了国才好想方设法,大胆地浑水摸鱼。

于是乎,纪清越就这样靠着一把鱼胶将画纸粘在板车下,扒在车底跟着商队来到大黎边境。

车队历经千辛万苦终于到达出境时已是十月,这两个月里纪清越一心待在画里,一边种地一边留意外边的谈话,自从进入荒凉的西域,能听到关于民生的消息变得少之又少,而随之增多的是交战的流言。

开始动荡不安的时局,不仅是北边的回纥,南边的吐谷浑竟然也蠢蠢欲动,临近入冬,竟几番搅扰边境,劫掠附近的村子与途经的商队。

皇帝大怒的同时却不得不冷静下来,派人立刻前往吐谷浑。

随着冬季来临,四处都漂浮着不安的情绪,商队的繁忙期已过,走廊路上已变得冷清许多,不见长长的马队与驼帮,只有一辆单薄马车孤零零地行驶在商路上。

与拉着几十辆板车的庞大车队不同,这支商队规模小的可怜,一人一马一车。

赶车的胡人是一个穿着胡服的黑色卷发胡人,仅从服饰上看与普通百姓并无区别,可就是深邃的眼窝、高挺的鼻子与络腮胡子表明了他是个外邦人。

十一月份,西北一些地方已经下过雪,大部分道路开始结冰,冰化后道路泥泞,马车行进得十分艰难,因此这位赶路的胡商不得不改变计划,决定就近前往山单县,待度过寒冷的冬季再赶往长安。

城门的士兵查验过所没有发现异常,一边登记一边例行检查马车上的货物。

“普彦,你车上装的什么?”

胡商操着别扭的口音,艰难地回答士兵的问题:“车上装着种子,听说大黎最近白叠子卖的好,小的便收罗许多种子,打算拉到长安卖。”

士兵听后便打开几个麻袋,里边装的确实都是种子,不仅有棉花种子,还有其他不同种类的种子。

“如今可不叫白叠子,改叫棉花了!”

普彦一脸茫然,“棉,棉花……?”

“走吧走吧!”检查无误后,士兵挥手放普彦进城。

普彦收回过所,赶紧驾驶马车进入山单<\/typo>。

望着熟悉的建筑,马车上的人一时间红了眼眶。

这个自称“普彦”的胡商不是别人,正是纪清越。

离开山单已将近一年,县里的变化却是<\/typo>不大。

进了西城,他赶紧找到牙行租了个小院当做临时落脚点,用来存放货物,停好车马后便立刻出门,迫不及待地寻找关于“纪清越”的消息。

那场火灾之后,又发生了什么?四郎他们现在怎么样了?

纪清越顶着外邦人的面庞来到东城,站在曾经的宅子前,他望着被浓烟熏得黢黑的大门与围墙,无神地怔愣,内心意外地毫无波澜。火灾现场遗留下的废墟似乎已经被清理干净,从院墙外往里看,已看不到露出来的屋顶和树枝。

看来在助燃物的帮助下,大火将宅子里的屋子烧得一干二净。

看过现场后,纪清越又来到县衙附近的布告榜,黄金位置上的摊子仍旧万年不变地卖着胡饼与热茶。

月初的告示早已被揭下,如今展示的都是近段时间的最新消息。

一个胡人在看大黎的布告榜,看起来有点引人注目。

于是纪清越到隔壁茶摊上买了一张饼和一壶茶,有一茬没一茬地闲聊起来。

“客官打哪来啊?可会说大黎官话?”

纪清越扯下饼子的一角,放入嘴里咀嚼,依旧是那生硬别扭的口音:“我来自突骑施。”

摊主老翁点点头,一脸恍然:“难怪会说大黎官话。”

突骑施是大黎西北边境上的一个部落,与大黎交往密切,会说大黎话很正常。

“老翁,听说大黎最近兴起种棉花的风潮,这一趟打算拉棉花种子到长安,不知今年的情况如何?”

听到棉花,老翁哈哈大笑起来,满脸兴奋:“你有所不知,今年是县衙放开种棉花的第一年,一开始所有人都未敢往高处估算,不曾想一年下来竟成果斐然!!!棉种不仅都发芽了,还顺利结出棉花!老翁我穿了一辈子麻布,没曾想有朝一日还能穿到这样柔软暖和的织布!”看得出老翁对棉花做成的织物充满期待。

听到这个意料之中的回答,纪清越低下头,借着喝茶的动作笑了起来。

说完老翁又耷拉下嘴角,忿忿不平地骂道:“可恶的是提供棉种的纪郎君被人给害了!!”

纪清越一脸好奇,催促老翁继续往下说。

“唉,也不知是不是真的叫人给害了,县衙贴的第一张告示说是纪清越被人给烧死了,尸骨无存,可过了两日又贴出一张新的告示,说纪郎君是失踪。”老翁满脸可惜,摇摇头,显然对这样的说法不抱任何希望:“也不怪纪郎君的弟弟这般请求,任谁在找不到家人尸骨时都会留存一丝希望……可如今已过去近乎一年了,纪郎君还是没有任何消息……”

纪清越顿时了然,一定是二郎……

“说起来不仅是纪郎君是位难得的人才,他的两个弟弟同样出色……”接下来老翁絮絮叨叨地给纪清越讲起两三年前土匪猖獗的那个时候发生的故事……

纪清越摆出一副惊讶的表情,然后被迫重温起那段刚来到这个世界时发生的一连串惊险的经历。

……

老翁侃侃而谈,最后竟然有些意犹未尽:“李家二郎潜入匪窝救下幼弟及上山剿匪的事早被编作话本子,你若感兴趣,便到酒楼里听一听,比老翁我说得生动!!”

纪清越笑着说“一定一定”,然后又问起他的另一个弟弟。

“嚯哟!李家三郎更是了不得!年仅十八便考过州试!!那可是整个西北年纪最小的举子啊!!”老翁露出一副“与有荣焉”的表情,真心为这位素未蒙面的郎君感到高兴与自豪。

从边境往长安走的这一路上,纪清越早就从各个州县张贴的红榜上看到李三郎中榜的喜讯,现在看到一个陌生人这样为三郎高兴,他的心里也是高兴得很。

又聊了一会儿,对县城里的情况有一定了解后,纪清越决定告别老翁,去泰安楼看看。他想纵使摊主再怎样消息灵通,也不可能神通广大到知道李家其他人的情况。

萧瑟的入冬时节,县里的人员流动自然不如开春与仲夏,即便如此,仍旧有不少像纪清越这样的胡商,选择留在山单暂时歇脚,等天气好了或开春再前往长安。

泰安楼不愧是在山单迎客多年的大酒楼,这样的天气依旧人来人往。

纪清越掀开大门处挡风的布帘,走进楼内。

明亮的大堂里呈现出座无虚席的场面,胡人汉人共处一室,即便有时语言不通也不妨碍双方沟通,没有什么误会是一杯酒不能解决的。

楼里的伙计将纪清越引至一张空桌,沏了茶。

纪清越进门的第一眼就看到大部分客人的桌上都摆着一道绿叶菜,虽然都是菜色单一的水煮菘菜,但好歹菜量大大多数人都点得起。

于是纪清越招来伙计,询问菘菜的价格。

“嗨,客官您放心罢<\/typo>,如今整个西北,就属咱们山单这片地方的菘菜最便宜实惠,虽比肉贵,但还是能吃得起的。”伙计示意纪清越放心大胆点菜。

于是他点了一道羊肉一道白菜。

一顿饭下来,纪清越弄清楚蔬菜变便宜的内情。

其实不是蔬菜变便宜,而是白菜开始平民化了,要想吃白菜以外的鲜菜,还是有点困难和奢侈,特别是纪清越“遇害”后,泰安楼火爆的鲜菜生意立刻就遭受重创,后来依靠自家佃农种出的白菜勉强挽回一部分损失。

六月过后,李家开始向附近的百姓出售菘菜种子,并告知种植方法和留种要求,嘱咐种菜的人一定要仔细筛种,这样才有利于将优异的种子以及优异的特性一直保持下去。后来,菜农种出菘菜后将种出来的菘菜卖给县内的酒楼乃至州府,使得周围几个县和州府的菘菜价格降到历史最低点。

如此一来,白菜再也不属于贵族菜。

虽然没有达到纪清越预期所想的情况,但这一改变让他感到欣慰,要不是西北土地实在不适合其他种类的蔬菜生长,短时间很难再推广除白菜以外的蔬菜。

这事倒也不能够一蹴而就,现在山单在忙着种棉花,已经占据一部分耕地,白菜渐渐地也占上一席之地,要保证粮食足够的情况下,才能安全地去种植其他种类的作物。

回到租住的院子,纪清越坐下来,开始思考接下来的行动。

要不要给李家人传去消息……告诉他们他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