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阳姗再一次接到秦霓的信息已经是秦霓离开安城差不多五十天后了。
她一直没有抓狂去找秦霓,是因为她知道秦霓很安全。
这个消息的来源还是通过祁怀景。
祁怀景说秦霓和他进了一个剧组,但是不在一个集训地,中间见过一面。
秦霓没有经纪人,自己不能拿手机,就拜托祁怀景想办法给景阳姗捎信儿让景阳姗放心。
当景阳姗得知秦霓消息的时候,躲起来大哭了一场。
她自然知道秦霓连她都瞒着不过是为了彻底躲开陆廷笙。
“死丫头!傻死了!”
景阳姗哭过一场之后,直奔山上的云广寺,对着各路神佛咣咣叩头。
除了祈求菩萨保佑秦霓事业顺遂大红大紫以外,她还特意求了菩萨保佑秦霓的身体能复原。
“菩萨,我求您保佑秦霓身体健康,让她能有做母亲的权利,她从小孤苦,她已经苦的够多了,就别再剥夺她能拥有的那么一点甜吧。”
景阳姗开车下山的路上就接到了秦霓的电话。
“珊珊,是我。”
景阳姗一脚刹车将车子停在了应急停车位置,拿着电话劈头盖脸就是一顿骂。
“秦霓!你可长本事了!这么大的事儿你都不告诉我!你拿我当什么!你是不是怕我把你给卖了啊!我真想打你一顿!”
秦霓此时正拿着电话坐在厦州的大海边,眼前是一望无际灰蒙蒙的大海,手里是她捡到的一根长长的带着窟窿的钉螺。
她红着眼眶笑着听景阳姗的破口大骂。
好一会儿,她趁景阳姗喘气儿的 功夫说:“你要不要听听我最近都学了什么新鲜玩意儿?”
景阳姗白眼子一翻:“你可以曰了。”
秦霓笑笑:“训练是封闭的,怀景和你说了吧?这个导演好严格,我们天天都要学习礼仪,形体,茶道,书法,剑术,我还学了舞蹈,反正还有好多好多,像《大学》,《论语》,那些上学时候就头疼的古文,又被按着学了一遍。”
景阳姗咬着牙道:“该!就该好好让你吃吃苦!”
“对了,霓子,你要不要和陆廷笙联系啊?”
秦霓顿了下,随即说了个“不要”。
景阳姗小心翼翼的说:“我听周晏尘说陆廷笙这么长时间基本上都在海城,前不久我倒是和周晏尘吃饭时候见了他一面,我感觉他好像跟变了一个人似的,他以前话也不多,的确是沉默寡言,但是这次见面他简直可以用惜字如金来形容。一顿饭吃的我感觉像是在吊丧,我还听周晏尘说,自从那晚你走后,陆廷笙再也没有去过长安里,他回安城也是住酒店。”
突然,景阳姗意识到自己不该说这么多,这不是明摆着让秦霓难过吗?
她恨不得扇自己嘴巴。
“那什么,霓子,你别在意,我也就是一说,你听听就可以了,不用在意。不管你怎么做,我都支持你。”
秦霓笑了笑说:“我知道。”
俩人又聊了几句就挂了电话。
秦霓垂头看着沙滩上她用钉螺壳画出的那些层层叠叠密密麻麻的字。
陆廷笙,陆廷笙,陆廷笙......
数不尽的,都是那个人的名字。
泪水就那样猝不及防的盈了眼。
海风吹来,吹干了秦霓脸庞的湿润。
海鸟啁啾着滑过起伏的海面,远处是一望无际的辽阔,却埋葬不下秦霓内心翻涌的哀伤。
或许那年在海城初见时候,她碎了的那个手机,就预示了他们之间破碎的结局。
当他们的爱意萌生茁壮的时候,殊不知那破碎的尽头已然在他们命运的某个拐角处虎视眈眈了。
秦霓对陆廷笙给予她的浓烈爱意自始至终都保持着小心翼翼。
以至于她后来沉溺在陆廷笙炽热的爱意海洋中的时候,总是有意无意的彷徨在得失的边缘。
那种无措感和慌张感,使得她在很多时候丧失对生活的热情。
仿佛是一个小偷,偶然得到了一件珍宝,她无时无刻不在担心着命运什么时候会收回这个遗漏的馈赠。
后来,他们以一种极其惨烈的方式决裂,他失联,她逃走。
即使后来的重逢,秦霓也对他们之间的结局早就抱有心知肚明的态度。
和陆廷笙这一次短暂的重逢,秦霓是按倒计时分秒计算的。
她是在数着分秒珍惜和他在一起的时间。
在训练营的几十个夜晚,秦霓睡不着的时候,总是在想,如果她这一次没有答应和他重新搅缠在一起,他会不会已经走了出来?
而她也会不会就少痛苦一些?
一次次设想,又一次次给出肯定的答案。
秦霓不得不承认,即便是重来一百次一千次一万次,她还是会不忍拒绝陆廷笙的怀抱和拥吻。
任由自己再次沉沦,无非是她已爱他入骨。
就像此时,她提起一只破败的钉螺壳子,脑子空空如也,笔下已是无数个他的名字。
陆廷笙,这辈子,恐怕是再也绕不开这三个字了!
秦霓从海边往训练基地走。
她赤着脚,踏着浪。
白生生的一双小脚在沙滩上印下一个个小巧的印记,然后被层层叠叠翻涌而来的海浪拍打着抹去痕迹。
就像她和某个人闪瞬即逝的爱情。
你以为的轰轰烈烈,不过是浪淘沙里连痕迹都留不下的一粒尘埃。
如梦剧组的集训已经结束,晚上大家一起吃了饭。
秦霓没有在饭局上看到祁怀景。
倒是祁怀景给她发了信息:【姐,我回云城一趟,我妈妈生病了,我最近忙,一直是我哥在照顾,我们后天见。】
秦霓安慰了他几句,就没再打扰他。
有妈妈在,什么时候就是有家的孩子。
第二天,剧组大部分演职人员已经开拔到横店影视城。
第三天,电影《如梦》举行了开机仪式。
秦霓站在一个小小的角落里,对着镜头甜甜的笑着。
后来她从热搜上保存了这张照片,照片里,她是那么的不显眼,一半的脸被旁边一个演王妃的女人挡着。
纵然只露出了一半的脸,可是,只有秦霓自己明白,这张照片对她而言意味着什么。
那是折断的翅膀重新有了起飞的支点。
也是破碎的梦终于获得了被重新拼接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