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初惊站在门外,听着父子俩的谈话,笑着摇摇头。
她推开门走进去。
两人下意识转头去看她,白初惊把白若安放下。
“妈妈,你忙完啦~”
“嗯,忙完了,听云英说你这天天刻苦学习啊?”白初惊走到他的身边去,低头看了一眼摆在钢琴上面的琴谱。
“别总是一整天都弹,你还小,对手不好。”
“等你弹出腱鞘炎了,你就知道厉害了,多小的孩子脑子里成天都是一步登天,沉稳着啊,一步一步来。”白初惊轻轻的摸了摸小崽子的脑袋。
白若安看着她眨着眼睛笑,一边的华本初也看着她笑了笑。
“华老师,最近忙什么呢?”白初惊随口问了一句。
华本初伸手拿了手机,回复她,“我没什么忙的,孩子们放假了我也放假了,这不是小家伙说想我了,我就来陪陪他。”
“过些日子回懋城看我舅妈,放假了我都比较清闲着。”
“倒是初惊姐,这成天都忙着,真是辛苦了。”
白初惊笑着回他,“清闲好。我这些日子忙的时间都快分不清了。”
“你是要回懋城是吧?我正想着休息一阵子,要不带上我和安安小雨一起?”
华本初愣了愣,他好一会儿,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我家在镇上,也没什么玩乐的,比较安静,就是怕你去了住不习惯。”
“要的就是清静呢,热闹了反而没意思了。在京师这个繁华喧嚣的城市里住久了,也要去乡下透透气。”
“惊羽前些日子就一直说要找一个古镇,她想散散心,工作久了,也腻味。”
“你刚才说起要回懋城,我就想起来了。虽然懋城就在京师,但是去哪里都是一样的,与其到外省那些网友都打卡过的小镇去,还不如去一个人少清净的地儿。”
“正好也让安安和你家人见见,两孩子还小,只知道吃五谷,不认识五谷就说不过去了,也是带他去见见世面,开开眼界。”
白初惊说的认真,她低着头,头发散落在白若安的头顶。
她握着白若安的手,带着他在琴键上按动。
“这样啊,那也行。”
“那初惊姐打算什么时候过去呢?今天我回去就给沈听肆打电话,让他帮我收拾一下我家里,让你们去的时候也好能住下。”
白初惊笑着点头,她偏头看着他,“你那朋友也在乡下了?不投资了?”
“他可能不继续做投资了,他就不是那块料。”华本初一想起沈听肆都忍不住发笑,“他的评估就没准过,最近闲下来了,说是想回镇上休息一段时间,想想他的未来。”
白初惊听的一个乐呵,“听过沈老板的大名,投资界的黑脸,说是沈老板投什么,他们反着去就一定能成。”
华本初笑笑。
这时间一转眼就晃了过去。
大概过了五六天的样子,京师的雪越下越大了。
白初惊给华本初打了电话,嵇惊羽拖着两个大行李箱出现在景苑。
白初惊早就收拾好了,一部分已经提前寄了过去。
华本初先回了懋城,给她收拾快递。
白若安带着小帽子,穿的厚厚的,白若雨带着围巾跟在他后面。
“真要去华老师家那边吗?这去了是住酒店还是怎么的?”嵇惊羽把自己的行李从她的车上拖到白初惊的车上。
“你不开你的法拉利了?平时不是多冷的天都要敞篷一开,飞出去几公里吗?”嵇惊羽一看到停在景苑门口的是一辆越野,没忍住笑出声来。
还记得有一年冬天,白初惊的法拉利打滑,怎么开也开不动。
一边开,一边往后面滑,给她吓得。
后来是还是两个善良的大学生帮着她们在后面推,给他们推上了坡。
因为这个事她笑了白初惊好久,那两个大学生推完车,一溜烟儿就没人了,说句感谢的话都找不着人。
“滚,就你这阵仗,你觉得那小破车能装的下?”
“叫你寄快递,你不干,怎么你行李箱里装了金子?”
“你别担心去了住哪里,阿初已经回去了,都安排好了。不住酒店,你去那边住酒店,还不如直接去住猪圈。”
嵇惊羽翻了个白眼,“瞧你话说得,别这么贬低好吗?”
“你看你才跟那个华老师认识多久?睡过一觉的关系,现在就‘阿初阿初’的叫上了,也没见你这么亲密的叫我一声。”
白初惊哼笑一声,“是谁不让我叫她‘阿羽’的?”
“一个男人就把你伤着了,你就是不经摧残。”
“呸,白初惊你可别胡说八道,谁为了为了男人不经摧残?”嵇惊羽瞪着眼看白初惊。
白初惊啧啧一声,“你这么激动干什么?”
“干妈急眼了,嘿嘿嘿。”白若安跪在车内后排的座椅上,笑眯眯的看着嵇惊羽。
嵇惊羽捡了一个小物件朝白若安丢过去,白若安笑着接到手里。
“她就是死鸭子嘴硬。”
“你就是最会胡说八道。”
两人争论了一会儿,还是华本初打了电话之后,她们才正式启程。
白初惊开车开了两个多小时,才从京师开到懋城。
雪太大了,高速封路了,从国道绕过去花了点时间。
华本初开着车在镇口的三岔路等着她们,三岔口分别去的三个地方,不是本地人很容易走错。
很多人都以为红镇是顺着岔口的某一条路走的,但其实红镇就靠着三岔口。
白初惊刚到岔路口,华本初就从车里看见了她的车了。
红镇的能看见的车基本上都是懋城和邻县的车牌,懋城都是京q。
这里地方小,看车牌就能认出来。
他给白初惊打了电话,从车上下去。
白初惊接到华本初的电话,抬头就看到在岔口边上的华本初,他站在车边,戴着黑白相间的围巾,还戴了一个纯白色的帽子,其实也看不清他的脸,但是直觉告诉她,那就是华本初。
她把车开到他的那边停下来,华本初走到车窗边。
嵇惊羽看见他,朝着他笑着打招呼,“嗨喽,华老师,我们又见面了。”
华本初笑着回应她,白若安和白若雨一个靠着白初惊的椅背,一个靠着嵇惊羽的。
白若安笑嘻嘻的朝着华本初打招呼,“嗨喽呀,爸爸~”
华本初伸手揉揉他的脑袋。
“我们走右边的路,前边的路有大坡,雪都积满了。”
“扫雪的京大爷和华二叔去走人户了,请假了,所以那边上不去。”
白初惊点点头,“行,你给我带路就是了。”
华本初笑笑,绕过她的车,上了自己的车。
他带着白初惊从右边绕过去进了镇子。
镇子不大,街道有些窄,但能够容下一辆车,绕了几条街,她们顺着街道开到了郊区。
近两年郊区在开发,幼小中学都搬到那边去了,政府也在那边。
能够明显的感觉到郊区的路都宽敞了,只是现在主镇区还是在老街道,祖祖辈辈长大的地方,也不是一时半刻能够那么快的开发好的。
他们把车停到了舅妈店铺对面的停车位。
华本初舅妈开了十多年的文具店铺,店铺里生意做的广,算得上当地的百货铺子。
学校搬到哪里,她就跟着搬到哪里去了,红镇出了名的拼命三娘。
“哎呦,你们就是初哥的朋友了吧。”
“可算是来了,前些日子初哥和肆哥儿就说有朋友要来玩几天,来来我帮你们拿行李。”
白初惊笑得有些腼腆,说实话,她不太知道怎么和人寒暄。
“哎呦,阿姨别别,我们自己拿,东西都重着呢。”
“哎呀,别客气别客气,阿姨我有嘞是力气。”舅妈说起普通话还有些方言,听着就是川师的川普。
白初惊有些头疼的看着这场面,对她来说,那就是无所适从。
她拍了拍一边努力搬行李的华本初,“这就是你舅妈了吗?”
华本初看一眼,“嗯,这是我舅妈。”
“我都和舅妈说了,舅妈也知道安安。”
白初惊点点头,伸手摸摸鼻子。
她往前走了一步,跟在她们的身后,她的身后就跟着白若安和白若雨。
俩孩子没怎么出过门,多少有些露怯。
“哎呦,你就是安安吧。”舅妈一看见白若安笑得那是一个灿烂,她转身走进铺子里拿了两颗糖出来,“安安啊,我是舅婆,吃糖。”
白若安眨眨眼,他露出一个笑容接过糖果,“舅婆,你好,我叫白若安。”
“哎呦,真是乖娃娃。”舅妈慈爱的摸了摸他的脑袋。
白若安熟了一些,也就没那么怕了,还和她介绍起白若雨。
“舅婆,这是我妹妹,她叫白若雨。”
舅妈的眼睛一亮,“哎呀,原来还是一对龙凤胎啊,好福气呦。”
“小雨,吃糖。”
舅妈笑眯眯的把糖递给白若雨,白若雨看了一眼糖,伸手捏在手里。
华本初被舅妈看了好几眼,他有些无奈的摇头,白若安解释,“舅婆,我和小雨不是龙凤胎。”
“舅妈,小雨是初惊姐妹妹的女儿。”华本初从她身边路过,他端着两杯水到白初惊和嵇惊羽跟前。
路过的人看见华本初,都笑咪咪的朝着华本初打招呼,“呦,初哥儿回来啦。”
“嗯,回来好些日子了。”
那大爷瞧见两女人,没忍住揶揄他,“初哥儿好本事啊,一带带回来两女朋友。”
“陈爷爷,您可就别取笑我了,这是我学生的妈妈。”
白初惊挑挑眉,端起杯子喝了一口。
那陈大爷一走,嵇惊羽笑眯眯的看着华本初,“华老师,我可不是你学生的妈妈哈。”
华本初不好意思的挠挠头,“陈爷爷这人比较八卦,不好跟他直说,怕给初惊姐带来困扰,你们来这边也是休息的,清净一些好。”
“这有什么不好的?你不说难不成就没人瞎说了?”嵇惊羽笑着摇头,“你就是太年轻,小时候我住大院里,大院里就没有不透风的墙,三天两头都是八卦谣言的,你还不如只说的好,谁知道别人口口相传能传成什么样?”
白初惊煞有其事的点点头,“你们那大院儿的确是不太藏得住事,我记得你小时候考倒数,才回家一会儿,整个院子都知道了,让你妈给气的,又把你打了一顿。”
“嗨,还不是我妈气极了打我的时候自己喊出来的,她不喊谁知道。”
“华老师我说真的,要是有人问你还是说一下比较好的。当然如果你怕影响你以后找对象,不说也是没关系的。”
“我主要是考虑我儿子年纪还小着,真要传点什么风言风语的,舞到他跟前就不好了。镇子就这么大,你说是吧?”
她明明是笑着看着华本初的,但是华本初就是觉得她在给他施压,一种奇怪的压迫感。
“也是,忘了华老师以后还得找对象呢。”白初惊喝一口水,看了一眼外面下着的大雪。
一个打着伞的女孩儿走进店铺。
“老板,给我一包烟。”
舅妈从里面拿着盐笑眯眯的跑出来,“呦,是薇薇呀。”
“今天你几个哥哥没跟着你啊。”
那女孩儿腼腆的笑了笑,披着发,脸蛋红扑扑的,看着就娇俏。
“大哥回京师了,二哥有点事,三哥也有事,所以我自己出来了。”
嗯,这声音也温柔着。
女孩儿付了钱,撑了伞要走,转头看到屋檐下站着的华本初,她又收了伞走过来。
“初哥放假了吗?好些日子没见到你了。”
华本初礼貌的点点头,回她话,“前些天回来的,你最近身体还好吧。”
“好着,前些日子在我找了个工作。妈妈不太同意,不过我在家也的确是闲了一些,所以还是找了点事给自己做。”
华本初笑了笑,“身子不舒服,就不要勉强自己,在家好好休息是对的。”
女孩儿站在那里琢磨了好一会儿,最后还是没忍住开口。
“初哥,你真的不愿意和我讲讲蕾蕾的事情吗?”
华本初脸上的笑容收敛许多,他低着头搅拌着杯子里的水。
“你知道我和她的关系吗?”
女孩儿愣了愣,有些不知所措。
华本初叹了一口气,“其实你找别人了解她也是一样的,我不想聊起她,也没有兴趣回忆以前的事情。”
“可是......”
“可是,正是因为你和她的关系特殊,所以你更了解她......”
“哎呦,怎么这世道还有这么自私的人哟。”嵇惊羽突然出了声。
她一出声,这女孩儿才注意到一边的桌子边还坐着两个人。
白初惊低头喝着水,看着手机,也没抬头。
嵇惊羽翘着二郎腿,点着手机,“初惊,你说说怎么有这么自私的人?”
她把手机递给白初惊,“这姑娘是不懂人情世故,还是圣母心泛滥?”
“你说她圣母,也说不上。明知道那是别人的伤疤,还要上赶着去给人泼盐水,坏着呢。”
白初惊挑挑眉,知道她在内涵什么。
她没接茬,“你行了,别一天看这些。”
那女孩儿有些不自在,撑了伞转身走了。
华本初坐下,他把手伸进桌子下面,下面烤了火炉,看着那女孩儿的背影。
“她叫周枝薇,关系有些复杂,说不太清楚。”他叹了一口气。
“我知道她是谁,不就是周家那老小?说是上头四个哥哥,结果前年家里闹出了真假千金这一出,她我可太熟了,我家韫雨的死对头呢。”嵇惊羽打了个哈欠。
华本初挑了挑眉,白初惊低着头一边看手机一边说,“行了你,韫雨的事和你八竿子打不着,你替人家讨厌人做什么?把你能的。”
“喂,白初惊你这个没良心的。小时候就因为我捡了她的一块表,她表丢了,哭的不行。”
“我听说她丢了表,我给她专程送过去,结果人家哭着跟她哥哥们说‘姐姐不是故意捡走我的表的,谢谢姐姐’,然后她的好哥哥们把我锤了一顿。”
“这是因为秦韫雨才讨厌她的吗?”
白初惊有些无奈。
“我跟她一个大院长大的,从小就是朵大白莲,多大的孩子说起话来含含糊糊老让人误会,害了大院多少家的孩子被她哥揍,你不知道我可记着。”
白初惊瞥她一眼,“你就是闲的嫉恶如仇,别人的事也要揽自己身上跟着生气。”
“我们八竿子打不着的,你和周家又不合作,这么恼火做什么。”
“就是一小姑娘,她什么心思不是一眼能看出来的?”
“她什么心思啊?”嵇惊羽眨眨眼凑近白初惊,八卦之心熊熊燃烧。
白初惊无语的推开她的头,“你还是个奸商呢,这都看不透。”
“她就是报复那个周蕾蕾还是向蕾蕾的。”
“周蕾蕾不是改名了?就前段时间的事情,叫什么思华,比她那个土味名字是好听些。”嵇惊羽撑着头,“那姑娘我见过几回,外面名声的确是臭着,但是算得上一个好人。”
白初惊笑着摇头,眼睛丝毫不离开她的手机。
一边的华本初眉都蹙在一起了。
“周枝薇不是什么坏人,她这个人我见过几次,是个很有规矩的人,做事有自己的章法。可能我们看到的不是同一个人哈,我对那个什么思华没啥好印象。”
“你当然对她没好印象。”她贼兮兮的看向华本初,脸上的表情不言而喻。
“那你怎么看出来她是报复周思华的?”
“前些日子你嘴里这个思华小姐在我家老头子的生日宴上出了点小丑,把她送警局关了几天,顺便就让时雨查了查。”
“哦,那你说你看出来的。”
白初惊应一声,“嗯,看出来的。看得出来这姑娘在故意膈应阿初啊,你看不出来?”
华本初眨眨眼抬起头,有些懵了。
“她都说很久没见阿初了,结果犹犹豫豫还是开口问一件她明知道人家不愿意提起的事情?”
“有些事情你不提起来几辈子都想不起来,一提起来脑子里就有记忆了,控制不住的就会去想这件事。”
白初惊突然转头凑近华本初,“阿初,你说是吧。”
“现在脑子里是不是全都是和那个什么思华小姐的回忆啊?”
她把思华这两个字念的挺重。
华本初被她这么突然袭击都傻了。
“我......我......”
“你......你......”
白初惊就喜欢逗着他玩儿,看他这副呆呆的样儿,甚是有趣。
她伸手拍拍他的脸蛋,这脸蛋儿还热乎乎的,她这冰手掌还感受到了温度了。
华本初呆呆的瞪着她。
白初惊和嵇惊羽笑得不行,嵇惊羽抱着肚子笑得都快岔气了。
华本初都不能理解怎么揶揄他也是一件能笑的肚子疼的事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