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悦笙来晚了。
道具间的工作人员早已经散场离开,只有学生会的同学在进行收拾。
道具弓是弓弦卡扣的问题。
稍微松动便可以了。
但宋悦笙总觉得不对劲。
她拿着弓拍了好几张照片,然后发给桑晚让她看看。
道具弓是她买的。
或许她能发现有什么不对劲。
宋悦笙从道具间离开的时候,裴昭野已经在门口等着了。
他靠在门框上的姿势看似随意,但绷紧的下颌线和眼底未散的戾气,都暗示着方才发生的事。
“等很久了?”
“没有。”
宋悦笙伸手抓住她的手腕,力道有些重,像是确认她的存在。
十指相扣的瞬间,他直接将她的手塞进大衣口袋,掌心贴着她的指节,灼热的体温透过皮肤传递。
外面不知何时开始飘起了雪。
裴昭野将毛线帽给她戴上,指腹在她眼尾那颗小痣上停留了一瞬。
“怀疑有人做手脚的话,宋宋,你应该把那把弓拿走,否则被人拿走,你找不到人问责。”
宋悦笙轻笑,漫不经心地踢了踢脚下的积雪:“未必是人为。”
“对了,你把他打成什么样了?”
她忽然侧头问了一句。
裴昭野的脚步微不可察地顿了一下,喉结滚动:“怎么这么肯定我会打人?”
他试图用调侃的语气掩饰什么。
“我答应过你,不会那么冲动的。”
宋悦笙倏地停下脚步,积雪在她靴底发出咯吱声响。
她挑眉看向他,眼神锐利得能刺穿谎言:“是吗?那是谁看到我刷个视频就醋得把手机摔了?”
她故意模仿他当时阴沉的表情,“屏幕维修费还是我付的。”
“不把你看牢……”裴昭野突然转身,呼出的白雾拂过她额前的碎发,“你会被那些野男人骗走的。”
他的声音里带着危险的嘶哑,眼神却脆弱得像害怕被抛弃的大型犬。
“我不想,别人骗不走。”
宋悦笙仰起脸,雪花落在她的唇上,很快融化。
“你心志坚定……”
裴昭野的拇指抚过她的耳垂。
这么冷的天,也不知道戴个围巾,她太把年轻当作本钱了。
他收回手,突然冷笑,“但也挡不住有人敢当着我的面给你送玫瑰。”
宋悦笙笑出了声,左边眼尾的小痣在雪夜里格外明媚。
她戳了戳他的脸:“这么醋啊。难道就不能是单纯的欣赏?”
“毕竟——”宋悦笙摸着自己的脸,笑得自信,“我很漂亮。”
裴昭野没有立即回答。
他踩碎一片积雪,声音轻得像叹息:“不是漂亮的问题……”
宋宋大概自己都没察觉,出身普通,却不输给精英教育的见解,是对他这样从小被家族培养的人的致命诱惑。
普通人的身份,是最直观反抗家族的表现。
而不输给世家千金的见解认识,又不会让人觉得没什么可聊。
就像一把未出鞘的刀,低调却锋利。
而一旦产生兴趣,频繁了解后,便会发现她身上很多闪光点。
以至于,越陷越深。
就像现在。
那些落在她身上似有若无的视线。
裴昭野很想把它们都挖了。
“宋宋。”
他的指尖描摹着她的眉眼,灼热的呼吸近在咫尺。
“我真的……”裴昭野的喉结艰难地滚动,犬齿发痒,“好想把你关起来。”
宋悦笙望进他翻涌着占有欲的眸子,突然把手腕递给他:“好啊。现在就绑我走。”
腕间淡青的血管在他视线下微微跳动。
“用你的领带。”
裴昭野低头,犬齿在她腕骨上磨了又磨,最终只是轻轻一咬。
“……舍不得。”
他败下阵来。
叹息般的告白融化在风雪里。
自上周宋悦笙发烧他就发现了,她骨子里藏着比他更疯的决绝。
听到他要送她去医院打点滴,她便威胁,除非她死,否则这辈子都不可能去医院。
他试图强硬地带她走,竟然被她拿剪子威胁,让他送一具尸体去医院。
雪越下越大。
余光里,温景珩正拽着一个马尾辫女孩儿离开,动作粗暴。
宋悦笙眯了眯眼,忽然被裴昭野捏住下巴转回来。
“在看什么?”他不悦。
“雪中散步的情侣。大家都知道雪中散步很浪漫。”
宋悦笙勾唇,指尖划过他的喉结,“回家吧。”
“嗯。”
裴昭野收紧她的手指。
掌心的温暖如此真实,可他总觉得,她像这雪,握得越紧,流失得越快。
不远处。
“谁让你来这里的?”
被拖拽着离开的女孩倔强地仰着脸,目光越过温景珩的肩膀,死死盯着远处。
——宋悦笙正被那个陌生男人揽着腰,两人一起往校门口走去。
“那男的是谁啊?”
“我姐才多大,就被人拐走了?”
她越说越急,眼眶都红了,“温景珩,你就这么看着我姐跟一个男的走了?!”
温景珩受不了她的啰嗦,猛地停下脚步。
积雪在靴底发出刺耳的碾轧声。
他转身,眸色沉得吓人:“温知夏!”
方才还张牙舞爪的小姑娘瞬间僵住,脖颈不自觉地缩了缩,像只被捏住后颈的猫。
这个反应几乎刻进骨髓。
从小到大,只要哥哥连名带姓喊她,准没好事。
“哥,我……”
她声音弱下去,指尖无意识地揪着围巾流苏,却在瞥见远处即将消失的身影时,突然挣动起来,“可是姐姐她——”
温景珩:“她的事自有我和爸妈考虑。”
他看着她,眸光中闪过一丝不悦。
“你的任务就是好好学习,别关心一些有的没的。”
雪落在温知夏颤抖的睫毛上。
她张了张嘴,却在看见哥哥眼底那抹寒光时,所有话都冻在了喉咙里。
温景珩又说:“再乱跑,我就把你锁在琴房,三天不准出门。等你出来,正好送你回学校。”
温知夏瞳孔骤缩。
琴房。
黑漆漆的琴房。
小时候不听话被关进去的记忆瞬间涌上来。
“我错了,真知道错了。哥,我现在就回家,现在就回。”
温知夏急急去掰哥哥的手,声音带着哭腔,挣脱开来拔腿就跑,可还没走两步,就被温景珩抓住。
“少耍花招,我亲自送你回去。”
温景珩单手拎着她转回来,像拎一只不听话的猫崽。
手机屏幕在他指间亮起,冷光照出他唇角危险的弧度。
温知夏害怕得结巴:“不……不用……老……王叔送我来的……”
“用。”
简短的回复伴随着信息发送成功的提示音。
温知夏心如死灰。
是谁说羡慕有哥哥的?
她哥就是一暴君。
一票否决权在他这里体现得淋漓尽致。
还是姐姐好。
女孩子之间总有说不完的话题。
可是她姐不喜欢她。
已经有两年不回家了。
爸妈也不着急。
唉。
愁死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