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沉沉,宫道上不时有提着灯笼的小太监和巡逻的士兵,她打晕一个小太监,将其拖到隐秘的角落扒了他的衣服,又将自己的宫装钗环一股脑卸下。
两朵牡丹从她头上掉落。
一个红的艳丽,
一朵粉的娇嫩。
幽光下,九曦手上动作顿住,定定瞧着那两朵牡丹,莫名想到红玫瑰和白月光。
她抬头看天,眸色在一瞬间也变得幽深。
“呵!”
她毫不留情碾过两朵牡丹,冷呵一声,穿上小太监的衣服,挑着隐蔽的路前往记忆中的地方。
凰九曦从小在宫中长大,这宫里的每一片土地都在她的脑中。
避开守备,她的路便越来越偏僻,直到走到一处破败的宫殿,推开殿门,嘎吱一声带着刺耳的声音还抖落着灰尘,可是等他依照记忆中的地方去寻那物时,那东西早已经被人挖走。
东西不见了,说明有人已经开始动了。
她看着沾了一手的灰,无声笑了,只是那笑意太过讽刺。
第二日。
前朝为了皇帝独宠皇后空置后宫的事儿吵翻了天,加上皇后多年无子以及尴尬的身份,就差直接要让皇帝废后了。
于是最终由群臣上奏让凤祁为了天家血脉填充后宫。
仅仅一个早上,空置了多年的后宫便多了一位皇贵妃,两位贵妃,三位贵女妃主,昭仪,婕妤等低位的小主若干。
清晨九曦的脚还没迈出凤仪宫,便被满宫的脂粉香气熏醒了。
“咳咳,什么味?”
九曦揉着鼻子,有种想打喷嚏的欲望,因为影响问题却生生忍住。
酌灵是她的大宫女,闻言立即将刚从前朝传来的消息告诉九曦。
“这不经选秀,也没有筹备就这么把姑娘急吼吼往宫里抬,恐怕蓄谋已久,现在听了什么风声才这般迫不及待!”
九曦扯着嘴角道。
之前后宫只有她一个,宫女连爬床的机会都没有。
现在后宫一下多了那么多贵女高枝,外面那些被压制的世家贵族的欲望便再次被翻涌了出来。
只要能把女儿送进宫,到时候只要肚皮大了,谁还管是不是皇帝的种?
皇贵妃,贵妃过册就册,这是完全把她这个皇后当成摆设了啊!
不过比起一个已经被别人捏着手里随时会断气的皇帝,一个出于自己家族的新生的幼帝明显更好把控。
不过就凤祁那装备和身子,还能让她体会到一次宫斗。
果然不管从什么地方来看,这个世界的剧情都是如此炸裂。
为此,九曦也不得不端起中宫国母的身份,第一用上九凤累金掐丝的步摇,红色娇艳的牡丹鬓在发间更显得雍容华贵,一袭用金线东珠镶嵌的凤袍让她更显威严。
美人总是淡妆浓抹总相宜,何况她今日更是盛装出席。
被宫人扶着出去时,就连同为女子的众妃都忍不住被惊艳到。
还是位于人前的皇贵妃率先反应过来。
两人相互打量。
这位皇贵妃季姮她是见过的,也曾多次进出宫闱,只因她是丞相之女,若是没有自己,她早该是皇后。
而且听说她对凤祁一见钟情,所以即使拖了这么些年依旧没有嫁人。
只是一眼,九曦便失了兴趣,目光下移,不同颜色的美人映入眼帘,不过她却很快收回目光。
这些人有的野心勃勃,有的内敛无波,有的小心打量着周围形势,甚至还有人在后面嘀嘀咕咕说她的闲话。
而季姮此时她一脸心高气傲睨着她,即不恭顺也不行礼,手上还有两支碧绿剔透的翡翠镯子,一手扶着自己的金步摇,十分猖狂道:“皇后娘娘,本宫初来乍到,一时找不到合适的居所,看娘娘这凤仪宫挺好的,今个天挺好,不如娘娘现在就搬出去吧!”
一时殿中寂静。
季姮身后神色淡然的女人不赞同地扯了一下,但是却被季姮忽略。
她只知道,现在她已经是皇贵妃,只要把眼前这个碍事儿的女人踢走,她就能成为天底下最为尊贵的女人。
凰九曦。
一个孤女,无权无势。
就凭一个好命让她真的做了这几年的皇后,已经是祖坟冒烟。
现在,属于她的东西她就要当着众人的面拿回来。
“呵!”
九曦冷笑一声,凤眸凌厉地扫过殿中众人。
这里的女人都知道自己无权无势没有任何靠山,可是这些女人却忘了,她可是从出生注定做皇后而且已经做了皇后许多年的女人。
只是她却不动声色。
“哦,本宫?”
九曦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意,悠然坐在凤位,幽幽道:“不知这位小姐是有陛下圣旨求娶还是由本宫册封,本朝皇贵妃之位必先去皇帝亲自去宗庙告祭祖宗庙,由礼部和工部先期将制好的册、宝、送交三省,礼部奏请,大学士、尚书一人充册封使,侍郎、学士一人充副使,于前一天派遣官员祗告太庙后殿,册封之日又有诸多礼节和筹备,一般没有半年是根本准备不来。
不仅是皇贵妃,就是妃位,昭仪,婕妤等都有一应礼仪和筹备。
古语有言,无媒苟和,奔者为妾,虽说本宫一日不死,陛下只能纳妾,可是诸位今日这般行为,本宫倒是看不懂了!”
此言一出,众女脸色皆变,有些脸皮薄的,简直已经羞愤欲死。
可是家里急吼吼的把他们送入宫,哪里管这些。
“你,你个贱人……”
“啪!”
酌灵甩第一个巴掌时众人还不敢置信,连季姮都捂着脸只顾震惊。
“你们两个贱婢……”
她指着九曦红着眼睛大骂,却被酌灵接连甩了两个巴掌。
“你敢打我!”
季姮依旧不敢置信。
九曦挑着自己的红色的豆蔻,现在她塌似乎知道自己要做什么了。
可惜啊!
有些人还没有入局便已经出局。
果然不出他所料,外面突然变得十分嘈杂。
“娘娘,不好了,叛军,丞相谋反了,叛军已经打进来了!”
“啊……”
浑身带血的宫人慌张跑进来,接着乱箭如雨,这些贵女哪见过这这场面,场面顿时乱作一团。
嘭!
九曦将手边的茶盏摔落,大喝道:
“闭嘴!”
“酌灵你带她们去后殿躲避,相信有丞相之女,他们也不敢动你们,本宫去保护陛下!”
九曦当机立断,脱下那件累赘的凤袍急忙跑去凤祁的乾和宫。
她虽在后宫却也知道文臣武将不合。
以镇北王一派把持朝政让以文臣一脉怨声载道,加上她为中宫把持后宫,所以这些人早有不满,今日就是借着送女入宫奋力一搏。
九曦灵活穿梭在偏僻的小道上。
“娘娘!”
几个黑衣人跪在她的面前。
“属下奉陛下命令护送娘娘出宫避难!”
“走开,本宫与陛下共生死!”
九曦冷声拒绝道。
“那就恕属下得罪!”
只是黑衣人还没有动作,九曦便从头上拔出一枝金钗抵在自己脖子上,鲜血横流,黑衣人见此急忙后退,不敢再靠近。
九曦甩了金钗,转身便走。
这一路,珠钗满地,颈绕朱红。
待到了乾和宫时,反而静悄悄的。
九曦独自走进大殿,朝着凤祁的方向而去。
只是她并没有靠近。
一卷珠帘,犹如两地。
楚河汉界,泾渭分明。
床幔的人没有像往常一般躺着,而是穿着一身明黄的龙袍,张牙舞爪的凤皇仿佛活了一般。
“让陛下久等,陛下,臣妾来了!”
九曦道。
不是凤祁,也不是阿祁。
凤祁苍白的面容扯过一丝苦笑。
她来了!
可是她也要走了!
凤祁压下嘴角一丝苦笑,问:“你是何时知道的?”
九曦也笑,看着那苦苦挣扎的男人,缓缓道:“陛下说的是什么?是联合丞相叛逆还是用子嗣和权势来试探我,又或者是利用我来威胁镇北王?或许,即使在这个关键时刻还要试探我的心意?”
九曦每说一句,凤祁的脸便白上一分。
“咳咳,怎么会?你怎么……”
“不可能!”
凤祁拼命压抑自己胸腔内的震惊,他现在还不能死。
没有结局之前,他不能死。
“若是你能慢慢谋划,我必然看不出来,可是你太急了,或许你也知道你的时间不多了,所以才让我看破。世家贵族最注重脸面,何况是这么多贵族世女,文臣更注重名声,武将可以正大光明篡国改朝,但是如同季丞相那般的老狐狸自然不可能,除非有正大光明的理由!”
什么理由?
除了正大光明的理由还有什么?
只要他们相信凤祁会和他们里应外合他们就会信。
“自你那天的生子言论一出,我便知晓,你该是有自己的谋划!”
毕竟相处这么多年,她自觉了解凤祁。
最重要的是那块暗军令牌不见了。
“咳咳……”
凤祁那破败的声音传来,九曦福至心灵想到一个可能,突然冲到他的身边,扶着他的身子。
“凤祁,你是故意的,为什么?”
凤祁已经如同风中残荷,完全靠在九曦的身上,似乎回光返照一般,死死抓住九曦的手,眸子很亮却布满灰败的执念。
“皎皎,孤一直以为自己是天命之子,却不想原来是乱世浮萍,孤本想安定天下,却不想只能被困于睡塌之间,就连你,孤都不曾护住过,皎皎,孤好恨!孤想杀了他,每次他进宫孤都想杀了他!”
他的手紧紧抓着她的手,似乎想用尽这一生的力气抓住她。
九曦皱眉。
“我与沈乱并无私情, 从未相交!”
意思我对得起你。
“是啊!你与他无情!”
可是凤祁却定定看着她,可是他的皎皎这么美,这么聪明,谁会不喜欢呢?
前世,他死于流放之地,而她的皎皎依旧母仪天下成了沈乱的皇后。
今生,他苟延残喘却无力回天。
话尽于此。
沈乱一身戎装已然进入殿内。
他好恨!
好不甘!
恨这个世界,恨老天,恨不得毁了这个世界。
为何让他重新经历一次却始终不能改变。
他不认命,却被命运逼至这个境地。
可是,现在一切都不重要了。
他整个身子似乎颓败了下来。
“孤输了,真的输了,可是你就未尝能赢?”
他眷恋的看着九曦,却突然松手,接着床上扑出一个黑衣人用剑指着九曦。
“沈乱,我知道你是谁!现在你和皎皎只能活一个,孤让你自己选择!”
九曦没有挣扎,却不禁翻了一个白眼。
却不想沈乱只是漠然地丢掉手中的剑。
九曦自己都愣了!
眯着眼打量外面的男人。
“哈哈,咳咳咳……你还是如此啊……”
凤祁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可是笑着笑着却感觉一阵悲哀。
自己是疯子。
他又何尝不是。
“你赢了,你们赢了,哈哈……”
凤祁甚至没有说完便再次失去了生命。
九曦替他收敛,叹息一声。
以凤祁的心机,若是他能多活几年,说不定就真的成功了。
可是他命数如此。
这场叛乱很快便平息了。
有了凤祁的谋划,此事文臣一脉尽数暴露,并且很快被一网打尽。
朝堂之中,九曦一身凤袍高坐上首,文臣武将皆不敢言。
皇帝崩逝,下任皇帝成了目前最为要紧的事儿。
可是当九曦一身凤帝皇袍出现这里时,众人便心照不宣。
女子称帝,前所未有。
可是,却也不是不行。
称帝,改国号,揽大权。
凤祁还是太小看她了。
男人算什么?
她要权倾天下!
既然别人愿意给,她为什么不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