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的路上,谁也没再提起这个话题。
艾晚心看着贺旸专注开车的冷峻侧脸。
今天的贺旸有些出乎她的意料。
林欣和谭萱大概是从未走出过社会,稍微涉及到她们的秘密,脸上的惶恐就掩也掩不住。
以贺旸的敏锐程度,绝对不可能没发现她们的异样。
可是他不仅没有追问杨院士的事,轻易接受了自己的说法,甚至在两个女孩明显有事隐瞒的情况下,选择闭口不谈。
这家伙平常心机深沉,现在看来,倒也不是全无可取之处。
随着车辆的行进,荒芜破败的枫城渐渐进入林欣和谭萱的视线中。
她们扒在车窗上看着踉跄追赶着悍马的丧尸,看着道路两旁残缺不全的肢体,感觉就像在山中做了一场光怪陆离的梦,回到山下却已经过了千年之久。
两人一路沉默,心中不知在想些什么。
到达基地岗哨时已经是凌晨了,众人循例下车接受检查,卫兵准备给林欣和谭萱抽血,两人不知道他们要做什么检测,但却知道自己的身体肯定是和正常人不同的。
两人惶恐不安地往后缩着,贺旸忽道:“就检查一下有没有伤口吧,她们和我们呆在一起有一段时间了,要变异早变异了,要我说,这个抽血就是浪费时间,劳民伤财,也不知道是谁定的规矩。”
卫兵一愣,有些呆呆地说:“是吕师长......”
贺旸不屑道:“是他呀,那不奇怪了,水平有限也没办法,快点的,我赶时间。”
一向和战士们打成一片笑呵呵的贺队长突然不客气起来,周身令人望而生畏的戾气让小战士下意识领命而去。
艾晚心默默观察着贺旸,就见他转过头来,露出招牌似的痞笑,轻声道:“甜心,总有一天,你会知道,你是可以相信我的。”
接受完检查,众人顺利被放行,军用悍马缓缓开入凌晨寂静的紫阳城中。
贺旸将他们送回了北二区4-5号院,把主驾驶的车窗降了下来,靠在车门处对艾晚心道:“甜心,她俩我先带走了,今天多亏了你,你想要什么,尽管提,就是天上的月亮,我也摘给你。”
艾晚心想要陨石,但显然贺旸不会真的给她,她一转念,道:“那天我们从小山村里带回来的小男孩,我看他无父无母实在可怜,想接过来照顾,只是不知道被送到哪里去了。”
贺旸微微一笑,道:“我知道,我来安排。”
艾晚心自然有别的办法将人弄回来,但既然贺旸愿意出头,那自然是让他去忙活的好。
贺旸目送艾晚心进屋,将林欣和谭萱二人带到了项茂森办公的小院中。
他让二人在偏厅坐了,看了看时间,道:“快五点了,你们坐一会,我去叫军长来。”
林欣和谭萱看着贺旸离开的背影,谭萱忐忑不安地说:“军长?我们为什么要见军长?”
林欣沉吟一会,道:“你听那位艾小姐说了吗,是老师的家人托了军方的人来救咱们的,可能托的就是这位军长吧?”
提起杨济慈,谭萱又红了眼眶:“怎么办,我们要不要和他们说老师最后......”
林欣焦虑地抠着手指:“老师最后自己结束了生命,显然不想让别人知道她最后已经变成了那个样子,艾小姐也没说,可能是老师请她保守这个秘密。”
两人当时远远地躲在山壁上的孔洞里,能看见二人的动作,却听不清二人的对话,只能自己猜测杨济慈的想法。
“那我们的事要告诉他们吗?”谭萱又问道。
林欣下意识地摇了摇头:“这一路上你看见了吗?好多人都变得像袁光那样,成了活死人、丧尸,现在还活着的人肯定杯弓蛇影,万一他们不相信我们还是人怎么办?万一他们要把我们烧死怎么办?”
“退一万步说,就是不把我们杀了,很可能会把我们绑到实验室里去做研究,总之不会把我们当成人来对待。”
“艾小姐一路上都在替我们遮掩,她一直生活在山下,她肯定更清楚现在的形势,我们跟着她的步调,总不会错的。”
两人轻声商议着,殊不知全部的对话,都被去而复返,五感敏锐的贺旸听了进去。
他也将整件事的最后两块拼图拼回了原位。
项茂森听力不如他敏锐,见他静静站在廊下不动,也并不催促,直等着厅中呢喃之声再不可闻,方才咳嗽一声,提醒屋里的人有人过来了。
已经拿定主意的二人,便将艾晚心的说辞重向项茂森说了一遍,只是她们心里慌乱没底,听起来全不如艾晚心说的那么令人信服。
贺旸期间微微走了一会神,他想起艾晚心不管什么离谱的事,都能说得煞有介事,让人分不清真假,有时甚至能让当事人都哑口无言,也不知道是怎么练出来的。
“贺旸,贺旸?”项茂森唤回了他的注意力。
“我在听,项叔。”贺旸回过神来,答应道。
“两位小同志这一次吃了不少苦,我让人安排她们下去休息了,也让她们想办法和家里联系一下,不知道她们的家人还在不在世,今后又有什么打算。”项茂森说完,贺旸才发现林欣和谭萱已经不在偏厅中了。
他颔首道:“项叔,你安排就是。”
项茂森神情有些疲惫,他深深叹了口气,道:“没想到还是晚了一步,没能救回你杨阿姨,语秋知道了,不知会伤心成什么样子。”
贺旸微微蹙眉,没有说话。
“上次我和你说的事,你还记得吗?”项茂森问道。
“什么事?”贺旸是真想不起来了。
“说起来也奇怪,前段时间我看你,眼底隐隐充血,额角的青筋也颇为明显,已经有狂躁的症状。”
“所以我紧急给光辉城打了报告,科学院马上决定将手里等级最高的向导派到枫城来。”
贺旸这才想起来,项茂森曾说过,让他去接向导的事。
“怎么这几天你一直在外边跑,估计也没少用精神力,看着狂躁的症状却消失了呢?”项茂森探究地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