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皊,我说过,要做你最好的警卫员。”
病床上,路初珩看着年华已逝却风华依旧的韵皊,眼眶不知怎的就红了:“你看,我做到了。”
这么多年他陪着她走过了风风雨雨,躲过了无数场刺杀,护着她安安全全行走在阳光之下。
起初他也觉得自己做得很好,直到一次意外,路初珩为韵皊挡了一枪。
倒地时,他看到平日里手无缚鸡之力的韵皊阴沉了脸色,如同蛰伏后暴起的野狼,干脆利落地捏碎了杀手的喉管。
瓢泼大雨中,她像抱着一片羽毛一样小心,带着血流不止的他,动作敏捷地抄“近路”赶到了军区医院。
——那大概,就是传说中飞檐走壁的“轻功”吧。
见识到韵皊的狠厉,路初珩并没有害怕,反而心中满是挫败。
他忽然意识到,那颗子弹,韵皊是完全可以躲过去的。
换言之,她的武学造诣在他之上,或许……根本就不需要他的保护。
那夜过后,她没有提,他也就没有问。
路初珩想,韵皊平日不显,必定有自己的原因。
他是她的伴侣,自然会尊重她。
至少,不管是有什么内情,阿皊看到自己受伤,还是出手了,不是吗?
她爱他,也舍不得他,这就够了。
遗憾的是,子弹虽不致命,可到底还是给路初珩带来了暗伤。
他终究,还是没能撑到二人许诺过的年岁。
生命的最后,路初珩只想问韵皊要一个答案。
他想问问她,自己做的一切,并不是没有意义的,对吧?
携手三十年,韵皊当然明白他的意思。
她坐在床边,握紧路初珩的手。
“对,你做到了。最好的、唯一的,无人可以替代。”
路初珩缓缓笑开。
“阿皊,领导总会给你安排新的警卫员的。”他轻叹,带着几分怅然和歉疚,“对不起,我还是没能陪你到你的61。”
“不会再有更好的了。”韵皊轻声答道,“只有你。”
她望着他近在咫尺的眼,强忍着鼻尖酸涩,挤出来一个笑:“没关系,到你的61岁,也是一样的。”
“阿皊,如果有下辈子,你一定还要选我,好不好?”
“嗯,只选你。”
“到时候,我们再生几个孩子,不,一个就够了,要一个像你的女孩儿。”
这一世,他们从未刻意避孕,可不知为何,还是没有孩子。
路初珩一直都很内疚,以为是自己年龄太大才导致了生育功能下降。
韵皊哭笑不得,开导了他不知多少遍,他才慢慢不提了。
可没想到,他只是不提,心中却一直念着。
韵皊心下微黯,满口答应。
“都听你的。”
“多好啊……”路初珩笑出声来,渐渐的开始咳嗽,越来越剧烈,就连因病痛而苍白的脸都涨红了。
他按住想要去喊医生的韵皊:“阿皊,我的身体,我知道。最后的时间,我只想和你待在一起。”
韵皊不答,轻颤的手不由得攥紧。
路初珩的目光描摹着她的轮廓,像是要将她整个人都镌刻在自己的灵魂之上。
【皊宝……既然你这么爱他,又你为什么一直不告诉他你的真实身份呢?】
【真实身份?】韵皊苦笑,【你指的是什么身份?】
【后世之人啊!】疏月不明白她为什么有此一问,【你这个世界的人设不就是这个吗?】
韵皊反问:【可我是吗?】
呃……
疏月一时语塞。
韵皊看着缓缓合上双眼的路初珩,轻声道:【疏小月,我不想骗他。】
疏月沉默了。
韵皊掏出手机,拍了一张二人十指相扣的照片,配文“最好的警卫员”,点击上传。
这些年,她经常用私人账号在微博发布一些文物相关的科普视频。
因着国家对文化遗产的重视程度逐年增加,她的账号也圈了不少粉。
深夜,红V账号“文物会说话”突然发布了一条与文物毫不相干的博文,内容、风格与以往大相径庭。
摸不着头脑的同时,不少粉丝注意到了“警卫员”三字。
韵皊在网络上素日低调,除了那些知道她身份的领导、教授和她的学生们,大家都当她只是一个热爱文物的博主。
加之以国家对她个人信息的保护,粉丝们都只是在学生们的只言片语中得知她姓褚,于是便纷纷称她为“褚老师”。
起初,有人认为这是博主在开玩笑,可老粉都知道,韵皊向来措辞严谨,如果言不符实,必然会加引号或进行说明。
更何况,一个粉丝量级达到千万、有着一定社会影响力的博主,一字一句都是要仔细斟酌的。
——很显然,她是认真的。
所以,褚老师总是挂在嘴边的伴侣,是某位领导的警卫员?
大家议论纷纷,猜测着那位领导是谁。
于是,“褚老师”、“警卫员”相关的词条悄悄爬上热搜榜一,热度逐渐攀升,居高不下。
次日清晨,华夏文物修复所、华国科学研究院国家文化遗产保护公会、华国文化部等部门联合发出讣告。
“褚韵皊,2008年11月3日凌晨于京市301医院逝世,享年53岁。
……优秀华共党员、中央特派委员……1973年至今,出任华夏文物修复所所长;1977年由靳锋同志亲授少校军衔……1979年兼任华国科学研究院高级技术顾问、名誉副院长……为人谦逊、爱岗敬业、不畏艰险……2000年至2005年,曾任京大尘鉴文物保护与修复学院副院长、文物学教授……多次推拒为其着书立传……”
置顶评论中,还@了“文物会说话”。
众人哗然,那个温柔博学的褚老师竟然是文修所的所长?
原本大家以为,多位学术泰斗对韵皊的离世表示哀痛与惋惜已经足够令人震惊了。
可一个又一个变成黑白界面的App,一遍又一遍播放相关新闻的央广电视台,都说明了这其中的不同寻常。
媒体望风而动,争分夺秒地采访韵皊的旧友故交。
时任国科院水利工程部副部长、“南水北调”总工程师的沐晴鹤在镜头前红了眼眶:“……她是我此生最珍重的挚友。”
被誉为“杂交水稻之父”的袁崇安感慨万千:“褚同志不仅自身实力过硬,还具有一双伯乐的慧眼,能识得沧海明珠。”
华夏国画协会会长、知名国画艺术家、油画评论家路沚珩也目露哀伤。
“……很感恩长嫂对我的支持与呵护。虽然兄嫂感情很好,可得知他们前后脚离世,我还是觉得不可思议……”
——等等,长嫂?!
有知情人透露,这位身份不明的“警卫员”,正是路大师的亲哥哥。
互联网没有秘密。很快,大家就抽丝剥茧发现了越来越多的真相。
比如,韵皊走马上任文修所所长时,才刚刚成年;
再比如,韵皊的丈夫,其实就是她自己的警卫员。
18岁的年纪,如何胜任文修所所长?不过是少校军衔,为何能配备警卫员?
舆论纷纷,说什么的都有。
不久之后,与韵皊共事了十余年的崔理事就这些问题在一次访谈中做了公开回复。
“褚韵皊同志为我国的全面改革与发展做出了巨大的贡献,当今近九成科研成果,背后都有她的影子。”
崔理事目光坦荡,声音缓慢而坚定:“其实褚同志还有另一层身份,只是现在还未到时机对外公布。
“不过我想,有时候是何身份并不重要,我们流着同样的血、怀抱着同样的理想与信仰,在过去数十年中一起攻坚克难、共谋圆梦,这就够了。”
说着说着,他浅浅地微笑起来:“想必,褚同志已经功成身退,归去来处了。”
【滴!任务世界已关闭。
本次任务超额完成,请任务者养精蓄锐、再接再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