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大宛感觉自己做了一个可怕的梦,而他则用了很长的时间去接受那并不是一个梦。
那场天火灾烧了很多的房屋,毁了许多街巷,也死了很多人。
胡大宛没有死,是因为他一直待在老夜铁器坊。
不知为何,铺天盖地的火焰烧尽了一切,却唯独没有侵占老夜铁器坊,让胡大宛成了少数的幸存者。
黑铁城近乎成了一片废墟。
逃到城外又回来的人愣愣地看着这满目的疮痍,丝毫不敢相信一日之前这里还繁华如锦、人声鼎沸。
“怎么会有这样的天灾……”
有太多的人因为无法接受眼前的景象而发疯。
然而,一切终将过去。
天火灾遗留在黑铁城上的伤痕终会愈合。
会有新的人涌入到黑铁城,会有新的房屋在废墟上建起,会有新的店铺开启,会有新的婴儿啼哭声响起……
就像是野火烧过,明年的土地上依旧会生出蓬勃的花草。
这样的大争之世,流民总不会缺,黑铁城总归是个可以暂时避难落脚的地方。
黑铁城这座无情的城池,不会在乎任何一个进来的人,也不会在乎任何一个离去的人。
在不知过去多久后,黑铁城的声音又会嘈杂起来,各色各样的人走在街头,各种生意又重新交织起来。
人们或许还会谈论起那日的天火灾,只是不再那么沉重,为其蒙上无数的神秘色彩。人们也会谈论起那一届的青萍十番战,谈论着这个黑铁城最为辉煌的时刻以及那个留在甲骨碑上的最后一个名字!
“想那箫长生是何等强大的人物!之前两届青萍十番战的冠军!都没有人能够走进距离他十步远的范围!号称是一拳无敌的唐玄,也没有让箫长生的衣衫染上半点灰尘!”
“当时所有人都以为箫长生能实现三冠的创举!没有人会觉得仅仅炉火境两焰纹的赢无名能赢!”
“可最后竟是赢无名赢了!”
“赢无名可不是投机取巧赢了箫长生,而是从正面将箫长生击败!”
“箫长生是个怪物,赢无名简直就是个妖孽!”
“那一战,可真是斗的天昏地暗、日月无光……”
真正亲历青萍十番战最后一战的人都不多,更何况能看懂那场对战的。不过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人们想听到那经过无数次加工的故事。
“赢无名最后去哪了?”
“听说死在了天火灾之中,只剩下了半具尸体,黑铁城的各大势力都去确认过了,就连无类学宫的颜先生都去确认了,那就是赢无名的尸体。”
“那样的天灾,第五境的人都有可能会死,赢无名这样的天才也不会例外,更何况他那时跟箫长生大战了一场,已经是身负重伤了!”
“真是天妒英才!”
“可惜了……”
打铁声依旧在落拓巷响起。
老夜铁器坊的夜师傅还是在日复一日地打着铁,他的生活就是这般枯燥,仿佛从来没有任何的波澜。
至于落拓巷口的那处院子,已经关上门,逐渐生尘。
——
各大国的目光逐渐从黑铁城中撤了回去,不再对其展开任何的调查,好似都默契地忘记了那一日所发生的事情。
唯有魏国的监星司,依旧暗中派人在调查曾经发生的一切。
第六通玄境的宇文拓带着监星司的一众强者,在黑铁城中死了个干干净净。那场天火灾,更是烧尽了所有残留的痕迹。
好在监星司的人在行动之前,都会留下重要的信息。可无论如何,监星司的人也不会相信一个炉火境的赢无名会将监星司的那么多强者杀死!而赢无名,又像是真的死去了一般。
黑铁城的事,成了监星司少有的悬案。
——
黑铁城外的古道旁。
夜色侵来。
赢无名来到了约定的地点,见到了白二十。
“小小呢?”
“跟红姑走了。”
赢无名的脑海轰鸣了一声,他愣愣地站在原地,握紧着双拳,努力地克制着心中翻涌的情绪。
“当我跟姜小小在黑铁城外看着你被监星司追杀,看着你无法敌过监星司的人,看着夜师傅救下你,看着你折返回中心禁区,而我们,什么都做不了的时候,我们才真正地明白自己有多弱小。”白二十说道。
白二十以为自己谋划好了一切,以为自己可以帮赢无名去铸成世间最强的炉火境,姜小小也以为自己能够保护好自己,能够帮上赢无名。
可真正的变故来临时,白二十跟姜小小才知道,在真正的实力面前,他们依旧渺小的如同尘埃,什么都没有办法改变。他们能做的,只是看着赢无名一个人向前走。
白二十跟姜小小都深深地体会到了那种无力的绝望感。
所以,姜小小最终选择跟红姑走。若是不跟红姑走,这样的景象恐怕今后会见到无数次,赢无名不可能每次都那么幸运。
赢无名在原地站了许久,他长吸了一口清冷的气,抬头看向流云拂月的苍穹,又缓缓地呼出了这一口气,说道:“你也要走?”
“我回咸阳。你有什么打算?”
“出来前,我找过夜师傅,告诉了他一些事情,他也告诉了我一个可以清修的地方。”赢无名缓缓地说道。
白二十也抬头望向了那苍穹,轻呼一口气后脸上露出了笑容,说道:“又不是生离死别,会相逢的!”
“好,走!”赢无名转头冲着白二十一笑,充满着自信。
“忘了告诉你我的真名,我也姓嬴,只不过不是你那个输赢的赢,我叫——嬴正!”
“知道了,白二十!”赢无名大笑一声,阔步向前走去。
秋风动夜色,吹叶成雨声。
赢无名没有回头,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
姜小小的头上盖了一层青色的纱,她望着山下的夜色,隐隐约约好像看到了两个人影,那里本是他们三人约定好的地方。
如今,三人却要各奔东西。
红姑站在姜小小的身旁,问道:“真的不见最后一面了?”
“见了就走不了了。”姜小小用力掐着自己的手,让疼痛来克制自己内心的情绪,可还是有两滴泪滴落在脚下的青石上。“走吧,红姑。”
“按照谷中的辈分,你为‘青’字辈,你以后就不再叫姜小小,而是叫——姜青玄!”
(第二卷终于写完了。
低产。
难产。
可又无可奈何。
“壮年听雨客舟中。江阔云低、断雁叫西风。”不是不想写,真的没有那么多的时间跟精力,没法去把每个情节都写精彩。我有罪,心中略有一点点歉意。
坦白说,在并不赚钱的情况下每天都坚持写书,挺难的,也挺失败的。就像是修行世界里的路人甲,终生所学不如主角一朝所悟。
在不够精彩的情况下,很感谢大家支持这个“路人甲”一样的书。
不过,无论如何,我还是挺喜欢去写这样一个“路人甲”的故事。
如果可以,我可以继续请你看第三卷——岂曰无衣,与子同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