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降临,夕阳沉睡,妫珂站在中央高台上,面具下的双眼漠然看着一切。
刑场在夜晚为祭场,需引渡亡魂,送其去该去的地方,同时也是告慰受害者。
若世上真的有鬼神,那为什么血泪淌万里,仇苦延千年?赵星澈不相信鬼神。
或者说,所谓鬼神也是偏公的。
夜幕下的刑场在火光的照耀下显得温暖而美好,只需你忽略刑架上各种残缺的肢体与糜烂的血肉。
焦黑的烤肉有些喷香,别误会,是祭典烤的动物肉,虽然人也是动物,但这确实是猪肉。
再说以人之身躯吃人还是有点不合适,况且不觉得恶心吗?看着那些大快朵颐的男儿们,魔王摇头。
“请您专注一些。”
耳边传来聒噪的声音,一张脸又突然凑到眼前,魔王勾唇一笑,一拳打在姬秉煊眼眶。
“嘶....”姬秉煊伸手遮住左眼,垂眸看向魔王。
“好!再给她一脚!”
“还未见过熙王与秉煊少姥切磋呢。”
“阿姊这拳帅!”
“呜呜呜...你们不要再打了!”
“原来泽胤阿姊不爱讲武德。”
“姐姐没事吧,妹妹好心疼你!”
“看见了吗?以后和我切磋就照这个力度。”
“我怕你眼眶被我打得雀青,到时候又得帮你写课业....”
眼眶雀青的姬秉煊放下手,叹息一声,怒火在一瞬间被围观众人的欢声笑语给冲散了。
“哇哦,没想到月国也有洞尕?”
“呜...哈哈,是有点像嘿。”
“姐姐新形象,我得写信告诉母亲。”
....这死孩子,姬秉煊深吸一口气,缓缓吐出,旋即一脚踹向魔王,原来你想这样斗舞。
而今日之魔王非彼时之魔王,这些天下来,她长高了,也变强了,魂魄逐渐修补,记忆闪回,心中的杀意渐浓。
于是轻松拿捏姬秉煊,在瞬息之间避开攻势,随即一个侧踢,直接将姬秉煊踹地上了。
“咳....哈哈,本尊还是那么强大!”
飞扬的尘土漫天飘洒,“咚”的一声,姬秉煊摔在地上,竟然没有生气,还低笑起来。
“完了,这下这人真被您弄傻了。”女煞谴责魔王,你们俩前世有仇吗?
蚀隐月低下头,黑夜里,火光没有照耀她,只有月光陪伴着她。
她一步步踩在地上,发出轻微的声响,脸上笑意不再,无论是温柔的,嘲讽的,桀骜的,都没有。
隐没在月光下的黑夜缀有无边星辰,月牙被云遮蔽,黑夜割裂开一朵白云,挂在天空中好似一双眼睛。
围观的人停下欢声笑语,隐没了声音。
细长的眉如一根轻飘的羽毛,随风飘浮而捉摸不定。待落入海中,则无法上浮,坠入万丈深渊。
一向轻佻张扬的眉往下聚敛,蚀隐月轻轻走在大地上,最后踩着姬秉煊,半蹲下来,凝视她的面容。
领口猛地收紧,随着力道,姬秉煊被面前之人扯了起来。
这人的手指修长,带着一层薄茧,扯住她的领口还不够,沿着衣领往上,摩挲她的喉咙。
“嗯?想杀我?”就算左腿被踩住,姬秉煊也不在意似的,就坐在地上伸着双腿,双手撑住身体,后仰着头扯起唇角,对魔王笑。
没有回应,只余风声呜咽,夹杂着姬秉煊硬撑的喘息。
脚下碾着身下人的硬骨头,蚀隐月半蹲着,一手掐住姬秉煊的喉咙,一手抚上她的眉眼。
轻柔的抚摸在黑夜中引起一阵颤栗,你别说,真有点冷。而颈间收紧的手让人感觉灼热得窒息。
“你似乎很喜欢窥视我,那就将眼睛送给我,永远陪在我身边。”
一个人通常有一双眼睛,两百零六块骨头,大致六百三十九块肌肉,四千毫升的血。
血液肮脏,迎来放逐与焚烧,肌肉疲软,分割剖析再融化,骨头易折,抽取打磨来雕刻,而眼睛,极为纯洁,适合把玩。
地狱冷清,唯有这样,才得几分乐趣。
深海压抑,沾湿羽翼的飞鸟会永堕海底。呼吸会逐渐困难,耳间轰鸣不断,大脑这样最神奇的器官,也无能为力。
撑起身体,后仰着头,睥睨一切的眼睛开始充血,此刻她被扼住喉咙,怎么像献祭?
漫不经心的神情在此刻凝滞,笑意维持不住而垮下嘴角,漆黑靠上的瞳仁仰视着月亮,从不掩饰的蔑视倒映出真实的色彩,是觊觎。
“殿下,您再不松手,她就死翘翘咯。”
“这位,可是死不了的。”
你瞧这一双眉,锐利如剑,挺拔凶狠,下一刻骤然出鞘,只见姬秉煊放下双手,往后躺倒,右腿踹向这个下死手的人。
“你....”
“忘记我了?没关系,你会想起来的。”
松开手,挪开脚,拍拍衣袖,魔王扬起笑,喝酒去了。
“姐!你没事吧,刚才好吓人,你怎么招惹殿下了?”姬奉权很担心她的好姐姐。
“....安静,一些无趣旧事而已。”
姬奉权扶起姐姐,婋斨搭了把手,你说说,吓得她刚才都不敢吭声了,呜呜的都被她吞回去了。
此等暴力场面,不是她一个十六岁身高八尺的女子应该看的。
“我想,我的阿姊其实是高兴的,她欣赏你,秉煊少主勿怪。”月泽宇开口了。
“嗯,我并无大碍。”只是有点窒息而已,没有想到,这双手真的敢收拢。
虽然姬秉煊看上去并不介怀,但围观众人皆有些心悸。那时的熙王不再像光明和煦,而是像深沉的黑夜,没有生息,默默吞噬一切光亮。
“...你还敢让我照这个力度和你切磋吗?”
“我错了,有话好好说,打打杀杀的伤身又伤心啊。”
“知道就好。”
“妫珂你找打是吧!”
.........
“在此拜别大巫与王师,顾家配夫一事,交由我们处理,此去东海,诸位放心。”
大巫颔首,王术报以慈祥笑意。
“一路顺风!”守门的姒媱与妊沣,拿着枪,头发花白的姥姥俩,向她们送上祝福。
“后会有期!”蒙雌勇替沉默寡言的大家向尧村人告别。
“可惜,没能参加我们的月信礼,走吧姒要,我们去抓鱼吃!”
“好啊好啊,多放点辣子。”
“我要糖醋的。”
“都行,其实我最喜欢白汤你信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