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见过夏日的晨月吗?那真是令人心喜又不愿看见。
初夏已至,虽不算炎热,但日出已早。
赵星澈颇有些生无可恋,昨晚上睡得晚了些,今天又半夜三更起来习武,做贼的都没有那么勤快吧。
谁愿意离开温暖的被窝呢?赵星澈自然也不愿意。奈何那个熙王威慑重,说她心浮气躁还需磨炼意志。
烽妧与蒙雌勇都被熙王委以重任,要求她俩陪伴与指导赵星澈习武和融入世界。
暗地的意思也是让烽妧考察监督,甚至是监视。蒙雌勇就没有领悟这层意思,不过也不需要她明白。
天不见亮,夜色暗沉,鸡犬还睡得香甜。少年人却早早起了身,在院子里望月习武。
王术操劳一辈子,自然要好好休息,何况今日还得授业解惑。
但是二十岁的举行完成人礼的某人,就没必要睡到天光大亮吧?女煞很鄙视这种怠惰行为,不像她,她甚至不用睡觉!
“姐姐,姐姐,快醒醒,起床了,时间紧迫,你不是说不能怠惰要勤学苦练吗!”
像是为了印证女煞说的话一样,隔壁传出了姬奉权响亮又清澈的声音,听起来很有精神,很刻苦进取。
躺在床上的姬秉煊猛地睁开眼睛,侧头瞥向窗外,一片漆黑。
于是继续闭眼,板正地面孔朝上,双手交叠,安然入睡。
这姬奉权可就不依了,怎么能荒废光阴怠惰岁月呢?一时间有些急切,上前一把按住姐姐肩膀,试图唤醒对方。
肩膀被摇晃着,姬秉煊是想睡也清醒了。只能猛地闭了闭眼,再缓缓睁开。
甫一睁眼,剑眉之下的黑色瞳仁直勾勾地注视着姬奉权。其眼下与左右三处皆白,毫无生机,眼睛永远居高临下。
不过嘛....姬奉权扯出一张笑脸,眉飞色舞,嬉皮笑脸地扑向姐姐,一头撞上姐姐胸口。
正想坐起身的姬秉煊没有防备突然袭击的妹妹,胸口一痛,剑眉飞扬,强撑着坐起来,揽住妹妹的脑袋。
“姐姐你不会生气了吧,妹妹只是想叫你起床习武而已。妹妹可是记着姐姐说的字字教诲呢。”
姬奉权发出嘿嘿的怪笑,还想使劲拱,大有拱翻姬秉煊的气势。
姬秉煊蹙着眉,揽住毛茸茸的脑袋,顺着力度靠着床头,手中一下又一下给妹妹顺毛。
“多大了,还像小时候一样和我闹?”姬秉煊垂眸,看着妹妹脑袋上的旋涡。
“我不管,反正我是你妹妹,让让我怎么了?”姬奉权得寸进尺,埋进姐姐怀里,仿佛又回到了童年的光阴里。
“昨夜让你同水?多玩耍,今晨你就与我耍混?”语气依然冷淡,整张面孔却像暖日初升,褪去了寒凉与幽深,多了些温暖。
“我才不要和那个水?一起玩,我真想揍她一顿。”姬奉权抬起头,目光灼灼看向姐姐。
夏日初升,微光绽放。海面上,日光会穿透海雾,将整个海面染成了一片波光粼粼的金色。
海浪拍打礁石,发出喧嚣声响。
“我没说你不可以揍她。”姬秉煊淡然回应,无情推开妹妹的脑袋,下床穿衣。
“时辰尚早,过劳不宜。”慢条斯理系好腰带,姬秉煊才说了这一句话。
这话姬奉权能不知道吗?无所谓,她只是想折腾一下姐姐罢了,她有什么错呢?
“不过你既有心,身为长姊,我自然不会?碍。”
听见这话,姬奉权顿感不妙,急忙追上去。只见姐姐略带笑意,正展臂舒筋,摩拳擦掌,她哀嚎一声,大呼完蛋!
大人欺负青少年的戏码,女煞没有再看,这俩相差七岁,结果可想而知。
“您为何不与月泽宇同眠共枕,促膝长谈?”女煞提问。
“我习惯一个人。”
终于清醒的魔王随口回答了女煞,正仰头伸着懒腰。
尧村的学堂在辰初两刻开课,学生们晨起食饭后可走到学堂,时间还算充裕。
尤其对于习武之人来说,少年们习惯了卯正起,亥时睡。少男们则睡得更早,进学时间可放宽。
晨起辛苦,男儿学贯缝纫烹煮与洒扫农务,实在不忍让男儿们操劳辛苦,破坏他们滑腻洁白的皮肤。
再有皮糙脸黑,骨粗音哑之男儿,是会被人瞧不起的,没有人喜欢粗陋丑夫,除非勤劳任怨,这样才能有些许价值。
而失去了清白,被人看光的男儿,更是下贱中的下贱。会被舅兄指责不知廉耻,随便谁都可以戏弄,有骨气者上吊以自证贞操尚在。
没骨气者呢担惊受怕,整日哀怨暗恨。自从那日事发,被顾小男欺辱回来的男儿一直惊惶不安。
即使被学长看见,她们不介意,只当赤裸畜甥看待。她们不会宣扬,但是也不会接手,什么脏东西别沾上她们啊。
横竖这些歹殬小男儿长大也是赔钱货,拿不出手,没有人要,还欺凌同窗,做个下等夫男都算好的。
顾欣馨也作了幅大度的姿态和解,选择原谅,此后互不干涉,也不追究。
虽然学长们觉得顾小男有些过分,但情有可原,最主要是,这关她们啥事?很后悔来这一趟,被迫牵扯进来。
众人都感觉秽气,从此疏远顾小男,私下也暗示姊妹亲友,再加上那些失节男儿的报复,顾小男的处境更是不堪。
男儿愱恨排挤他,社员堂生也开始疏远他,他惊惧姒要与王瑛发现他的丑陋歹殬,又哀怨于男儿们的仇视。
不过七日,气色极差,面色苍白,眼下漆黑,不同以往憔悴得惹人怜爱,如今是枯槁得讨人慊弃。
往日还有几分弱柳扶风嗲淑少男的顾欣馨,今日颠三倒四,眼眶血红,可怖如男觋。
世界都针对他,待他如此不平,凭什么所有人都偏爱他的男弟?
明明,他才是母亲姊妹宠爱的顾宝,他才是师长夸耀赞美的秀男,可恨的男弟,卑贱的外男所配之外甥男,竟然也想抢占他的位置?
打扮自己只能孤芳自赏,乖巧懂事也被男弟陷害讥嘲,老师也被男弟蒙骗,失去对他的期望与信任。
舅舅更可恨,偏私外男,勾结表亲,蒙骗母亲姊妹!这一切,只有他来背负。
无人知他悲苦,无人怜他美丽,更无人爱他孤寂,唯一的光亮也将被他亲自放走,既然如此,就别怪他狠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