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春不是好好在府里待着吗……”
兰元澈边说边皱眉头。
“王妃跑来问本王作甚?”
王府里,归何期期管辖。
倘若丢了人,那便是她的责任了。
“王爷可莫要与妾身装傻。”
何期期正在气头上。
也不似平时那般好糊弄。
“王爷前脚刚走,后脚沈姨娘就追去了,难道她不是跟王爷在一处吗?”
她没说错。
但是兰元澈不认。
“胡闹,本王出门去办正事。”
“她跟着去搅和什么?”
他看似在说沈暮春。
实则,点的是何期期。
“……妾身不知。”
她也不跟兰元澈做口舌之争,绕过他去,径直爬到王府的马车上翻找。
座位上没人。
柜子里没人。
车底,也没人。
何期期回头与山茶对视一眼。
主仆二人皆是不解。
兰元澈站了一会,很快就没耐心了。
“既然王妃喜欢这马车,就在这待着吧,本王今日有些累,先回去歇着。”
也不等人反应过来,他就走了。
“王爷,妾身不是那意思。”
何期期急忙追了上去。
“沈姨娘确实外出了,妾身也是担心她,若王爷不信可去她屋里瞧!”
沈姨娘白日就出去游荡。
这会儿都未着家。
何期期是正妻,管王爷的妾是常理。
但这西院她不能随便进出。
得王爷带着才行。
“随你。”
兰元澈也不拦着。
何期期就跟在他后面。
池渊也在。
山茶迈步紧随其后。
周东善也只能跟着一道去。
还有几个丫鬟下人。
一群人,乌泱泱地往西院前进。
采萍正在院中石桌上煮茶。
听见有动静,起身一看,险些被惊住。
“王爷,王妃。”
她迎上前行礼。
“采萍,沈姨娘呢?”
兰元澈开口问。
采萍往那扇紧闭的门看了眼。
“回王爷的话,沈姨娘应该是午睡刚起,铃兰正在屋里伺候她洗漱更衣……”
何期期向来看她不顺眼。
听着这话就更气了。
“胡说,你在王爷面前竟敢撒谎?”
沈姨娘如今出门都不避人了。
她何期期住在东院,都能收到风。
他这满西院的人净装瞎。
特别是这采萍。
她跟在王爷身边,比沈姨娘还要早。
“王妃息怒,采萍不敢。”
采萍扫了王爷一眼,然后跪了。
何期期用鼻子‘哼’了一声。
见兰元澈没动作,她便绕开跪地的采萍,径直去开沈暮春住处的门。
结果,门被人先一步从里面打开了。
“王爷,您回来了!”
“咦,王妃也在呢。”
“采萍怎么跪了?”
沈暮春一口气蹦出三句话。
兰元澈盯着她的辫子。
“没你事,回去,让丫鬟给你梳妆。”
沈暮春没跟他一道回来。
她跟铃兰走后门,回屋就开始换衣服。
鬼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
何期期突然来查房。
沈暮春着急忙慌,连头发都没整好。
兰元澈一眼就看出来。
她随手编的。
“哦。”
沈暮春听话,把门一关。
何期期离得太近,鼻子险些磕着。
“王爷!”
她都没跟沈姨娘掰扯掰扯呢。
王爷就让人进去。
怎么。
她何期期还能把人吃了不成?
“王妃,你闹够了吗?”
兰元澈的状态确实不太对劲。
何期期却没看出来。
“王爷,妾身不是胡闹。”
捉贼捉赃。
她就是想证实消息来源。
谁知道,沈姨娘为何会在屋里。
“外界传王爷为讨红颜欢心,一掷千金,怪不得沈姨娘早出晚归的……”
何期期也不拐弯抹角了。
王爷手里面有余钱,可以在外置办田地。
但她不能从外人的口中得知。
这样,显得她这个王妃当得很不称职。
“王妃有这闲工夫听谣传,不如多进宫,陪母妃说说话,让她宽心。”
兰元澈到这里,变成璟王之后。
只有近来过得最惬意。
他才不要谁来打扰自己跟小人鱼。
何期期也不行。
况且,兰元澈被皇帝赶出宫多日。
要是王妃不闻不问,也会有人生疑。
所以,他让何期期进宫去。
“王爷说是谣传?”
她听进去了,却抓错了重点。
“可我家庶妹说得有鼻子有眼的……”
兰元澈看何期期,微眯了眯眼。
“既然你庶妹那么关心本王家事,要不,让人把她送来,与你同住?”
她庶妹长的什么模样。
他一点也不关心。
但何期期听完就不乐意了。
“王爷,她嫁人了。”
就算庶妹没嫁人,她也不乐意。
所以,隔天何期期就进宫了。
姜绾在她面前还表现得很生气。
就是见了一面,饭也不留人吃。
一炷香的功夫都不到就让宫女送客。
何期期只庆幸,自己是一个人进的宫。
要是她把兰婉宁也带来。
祖母连饭都不给吃,就轰人走。
宁儿回去肯定要嘀咕一路。
还好,何期期也不缺这口饭。
她又原路出了宫。
过几日再来。
这期间,兰元澈终于耳根清净了。
他继续跟小人鱼逍遥。
不及半个月。
宫里就传来兰云宴出纰漏的消息。
他接手了兰元澈的卷宗。
按照上面所写的步骤跟计划,一步一步,落入嘉贵妃亲自设的陷阱里。
兰云宴为此还纳闷极了。
每一步都没错。
为什么他的人会出这种乱子。
“为什么?”
沈暮春也听不懂了。
兰元澈经手的卷宗,里面出了错。
就算最后干活的是兰云宴的人。
皇帝有心查的话,还是能查到他头上。
这样哪里算一个合格的阴谋。
“因为从第一步就是错的。”
兰元澈泡在水里。
下半身是蛇尾,上半身是人。
趴在鱼池边懒洋洋的。
“嘉贵妃要的,是兰云宴一步错步步错。”
皇帝把他手里的卷宗全给了兰云宴。
时间紧,任务重。
兰云宴也不可能先排查一遍。
他以为兰元澈为得圣心,会费尽心机。
卷宗里的线索都是铁板钉钉的。
但实际上,兰元澈没有跟兰云宴交接。
卷宗什么的被带走就带走了。
后面要是有人追究起来。
谁知道中途有没出差错或者被掉包。
皇帝只看重结果。
就算是兰元澈经手的部分错了。
兰云宴没发现,将错就错,更是大错。
一处错就失一分圣心。
两处错就丢了两分。
他怕皇帝失望猜疑,会拼命找补。
越慌就越容易踩空。
嘉贵妃要看兰云宴方寸大乱。
而兰元澈,只要他的方士。
皇帝求长生不老这事,知道的人不多。
兰云宴手握方士对他有大用处。
一两次小错无伤大雅。
姜绾这回设的可是连环计。
不止兰元澈这一处。
她帮着皇后协理六宫。
在很多事上面也能做手脚。
“哦,太复杂了。”
沈暮春暗自叹了口气。
世界上有那么多好玩的,好吃的。
他们却为一个皇位,困在那四面红墙里,困一辈子,也挺唏嘘的。
往后再过四日。
宫里传来兰霁禾寻死觅活的消息。
沈暮春听到这,缓缓冒出一个问号。
“和玉公主也参与其中?”
她知道兰霁禾跟兰元澈交好。
但眼下,还是太子当道。
兰霁禾这么站队,很容易送命。
“我不在宫里,嘉贵妃怎么安排都随她,兰霁禾主动选好过被逼着选……”
兰元澈说得好像事不关己一样。
沈暮春也懒得深究了。
还好她出了宫。
不然哪能像如今这般自由自在。
下过一场雨,天气骤冷。
沈暮春出门都裹上了披风。
兰元澈泡水的时间,越来越长。
有时候,她坐累了,出来走动。
那条蛇还蜷在水底像是死了一样。
沈暮春越想越不对劲。
“元澈,元澈,你醒醒。”
她潜到鱼池底下,想把兰元澈捞出来。
可蜷成一坨的大蟒蛇实在太沉了。
沈暮春费了好大一番功夫,连拉带拽的,却只带得动它的一小截尾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