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艾迅速长大了。
她在不到十岁时,便成为了能够支撑部族的年轻女人。
她的身体强壮,每一寸皮肤都被太阳晒成小麦色。她胳膊上的肌肉隆起,为她带来足够多的力量和能量。
她年轻又富有力量,既能劈柴又能捕猎,还会逗她的母亲们开心。
族中的每一个养育过她的女人,都是她的母亲。
她有很多的母亲,很多的爱。
她的母亲们看到她时,会说:“你看,姜艾的眉眼活脱脱就是她母亲的模样。”模样相似的女人们笑成一团,温柔有力的手掌轻轻抚摸她的头顶。
她们很少提起她的父亲——因为他不重要。
但姜艾知道她的父亲是谁。
那个皮肤白皙,用了许多草汁和乳膏来保养自己的,弱得仿佛一阵风吹过,便会跌倒在地上的男人。
他虚弱地连一捆柴都拿不起来,只能捏着骨针,给族里的女人们修补被野兽划破的衣服。
他很少出现在姜艾面前。
比姜艾年龄更大些的,与她同辈的两个男孩已经过了成人礼,其中一个被与她们相邻的部族用兔子皮换走了;另一个则换来了一个同样年轻的小男孩。
女人们窃笑着看这个小男孩。她们见过许多男人,也不在意这小男孩眼里藏不住的野心。
他来了姜族,便是姜族的人了。
不论他曾经被谁教过什么,如今他都要守姜族的规矩。
男孩手里被年长些的男人塞了衣服和骨针。他不愿做这些,便将这些都丢下了,自顾自地偷了一把石刀进了林子。待他回来时,什么都没有捉到,还弄丢了石刀。
只让他饿两天,已经是姜族的女人们仁慈了。
姜艾被女人们推来教他规矩,她便冷着脸站在他面前,看这小男孩饥饿得满面潮红。
小男孩问:“你……”
他的声音嘶哑难听,姜艾不耐烦听他说话,便直接抡圆了胳膊,给了他一巴掌。
小男孩倒在了地上。
他咳嗽了几声。方才被姜艾打的那一下太重,他一口气堵住了,说不出话。
但他仍挣扎着要说。姜艾觉得好笑,便再扇了他一巴掌,将他扇在地上起都起不来。
扇了两巴掌,她便再不看这瘦弱的小男孩,径自转身出去了。她将这扇房门落了锁,再饿了这小男孩一天。
待这小男孩饿得神志不清,她才端了一碗清汤寡水的面糊来,给小男孩灌了两口。待他缓过来了,姜艾再将针线丢在他面前,让他做活。
“你若是不做,就去当给母神的祭品。”姜艾说。
小男孩怒气冲冲地盯着她看。他想发火,但他实在太饿了。近几天里,只有姜艾给他喂的那一点儿面糊。他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只吃面糊自然不够。
他想吃肉。
他只能拿起面前的针线,期望能够得到女人们的垂恩。
姜族的女人们不会给男人吃肉。
只有出去打猎的女人们才有资格吃肉。她们在与野兽的搏斗中磨炼自己的捕猎技巧,再在食用猎物的过程里变得愈发强壮。
她们只会偶尔给自己的兄弟——那些没有女人要的,会一直留在姜族中的男人一点儿肉末。毕竟即便他们的身体孱弱,他们仍旧和她们是一母所出的孩子。
小男孩当然没有这样的幸运。
他只是两族之间用来保持后代多样性的一个棋子。
他只要活着就行,没有女人会期待他长大的模样。
她们只期待姜艾。
刚刚主导了一场狩猎的姜艾心满意足地和她的母亲们凯旋。
她们协力捕到了一只野猪和她的幼崽。成年的母野猪被她们杀了,小的野猪圈起来养着,等长肥了再杀。
当晚便又开了一场宴会。
主角是姜艾。
她是年轻一代中,最受瞩目的那个女孩。她甚至还没有度过她的成人礼,便已经参与了好几次狩猎。
母神对她的眷顾明目张胆。
她从未打理过的头发已经长得能编成垂到脚边的辫子。她忙于狩猎,没注意自己身上的变化,也没注意到她的母亲们谈论她的成人礼。
男人不算人,只有女人才有成人礼。
吃了几块炙烤得流油,又用许多野菜叶子盖去腥味的野猪肉;姜艾便再接过男孩递来的酒,大口豪饮了起来。她吃得尽兴,顺着族长吟唱的歌谣跳起舞。
她快乐地和她的母亲们,她的族亲们一起跳舞。
那些比她更加高大,也更加强壮的女人们用自己的手臂组成了一张安全网,兜在了姜艾的身下。她们将吃惊的姜艾抛起来,接住;再抛起来,再接住。
她们快活地在一起大笑。
仿佛她们仍在母神的身体里那样,她们亲密无间地紧贴在一起。
待这场宴会到了尾声,微醺的女人们才赶在叶子结白霜之前,各自回到族屋中睡下。姜艾简单地收拾了下篝火边缘火焰灼烧出的痕迹,便被拿着扫把的男人赶走了。
她的生父说:“你作甚来碰这些脏东西!”
姜艾抱着手看他收拾。
她看了眼跟在他身边的,拿着小一号扫把的男孩。她记得昨日小男孩给她送了酒,因此她乐于摸一把他仿佛凝脂般的脸,作为他那次示好的回报。
在脑海中的光团喜悦地大笑。它说:“看到穿越过来的男主这么憋屈,真开心!”
艾草无奈地叹了口气。她摸男孩脸的手不停,她粗糙的指腹在他的脸颊上转了一圈,便滑进他那件单薄衣服里。
小男孩躲了躲,但被年长男人瞪了一眼——他知道自己如果反抗,又会挨饿。而且他不知道下一次挨饿会持续多久,是一顿还是几天——
所以他的脚下仿佛生了根,站在原地一动也不动。
他柔顺地承受了姜艾的抚摸。
没有人能看出他未来会统治这个世界。
姜艾看不出来,艾草也看不出来。
他太弱了,弱到艾草只用收紧手,就能掐住他的脖子,让他死在这里。而且族内不会有人质疑她的做法——谁让他只是一个男孩,有他没他都一样。
但艾草知道,如果她杀死了面前的这个小男孩,就会有另一个不知从哪里蹦出来的男孩取代他的位置。
所以她没有杀他。
她只带着一点儿淡淡的怀疑,将这小男孩本就脆弱的情绪打得更碎。
姜艾迎来自己的成人礼时,小男孩的自尊已经碎得捡不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