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算数量，青云已经吃了她的族亲、黑衣病娇男、还有仙王和魔尊。
她已经吃了四个，还剩下四个能吃的。
她现在有五条尾巴，吃完能吃的那些人，再把这一世修圆满，就能刚好修出十尾飞升。
圆满。
青云坐在艾草的宽剑上掰手指。
她们身边，是满眼好奇，朝远处眺望的雷橖。
经过了两年的捶打和修炼，雷橖已经能熟练用人类血脉压制沸腾的妖王血脉。
原先她身体里的灵力太多，没地方去；干脆就往她头发上跑。她的头发剪了就长，越剪越长。
等雷橖能控制灵力了，能将头发剪短了。她就将自己的长发剪成了眼热许久的，与艾草同款的短发。
只是她的眼睛仍旧是一黑一红。若是要将自己掩盖成人类，那就只能用灵力在外做出一层幻象。
她脖子上挂着虎山给的玉佩和长命锁，兜里揣着生母这些年给她寄的信。
还有一些身上挂不下的，都被她塞进了储物戒里随身带着。
她们于两日前离开了妖族大陆。
仙王魔尊和妖王三人相约，而后仙王魔尊消失，只找到了妖王尸体——这事已经在妖族大陆传开了。虎山在此事上用了些手段，把己方的人都摘得干干净净。
虽然虎山一点都不担心三人被妖兽找上门，寻滋挑事寻仇；但为了避免影响到雷橖在妖族中的声望，虎山还是紧赶慢赶，把三人送走了。
妖族大陆是独属于虎山的舞台。
艾草盘腿坐在宽剑上发呆。海平面上，依稀显出了模糊的山峦剪影。
她说：“好久没有回去看看了。”
青云刚找出来自己还能吃的人长啥样，没好气地说：“之前不是去过几次？那群女修还抓着你的手谢你呢。”
艾草笑了笑，说：“都没去看瑶瑶嘛。”
她们确实回过几次人族大陆。但那时，青云嫌艾草的宽剑飞得不够快，便自己动手，拎着艾草飞来飞去。青云的飞法还是上升——直线——降落的最短路线方法，十分不管艾草的死活。
如果艾草的身体素质再低一些，恐怕早就死在了路上。
青云轻轻哼了声。
她只有一开始见杨灵瑶的记忆。之后，她就因为没办法控制灵力而变回了小狐狸，那些记忆也被她死死地封存了起来，再也没有解封。
她们笑着聊了几句，便注意到一边的雷橖。
艾草问：“雷橖？怎么了？”
雷橖小声“啊”了声。她低着头，手搅了搅自己缀满兽毛的衣摆，说：“……我好久没有见娘了，不知道她还记不记得我。”
青云大声笑了起来。她笑得几乎喘不过气，咳了两声才缓过来。
青云说：“哪有娘不记得女儿的？”她笑弯了那双狐狸眼，“倒是你，还记不记得你娘的样子？”
雷橖的脸微红。她小声地反驳：“我当然记得……”
艾草给这小姑娘打圆场：“哎呀，青云你不也不记得你小狐狸时候的事情了吗？”她得了青云一记凉飕飕的眼刀，仍笑着说，“她的年龄还不够你一世的零头，别为难啦。”
青云哼了声，转过头不说话了。
她们笑着闹了几句，便看见了一座高耸山峰。
艾草从口袋里掏出个纸轴，眯着眼展开它，再看看面前的这座山峰，问：“……是这里没错吧？”
青云点头，说话的声音也有些犹豫：“……是的。”
但她们面前的这座山峰，已经和两年前的那座完全不同了。
山脚门庭若市，来往行人喧闹如流；低山腰处的山门辉煌，上面龙飞凤舞着几个大字；更高处则被云雾环绕，从外面看不清楚。
艾草笑着说：“我还不知道瑶瑶的宗门叫什么呢。”
她脚下的宽剑已自动往下降落。又被青云不耐烦地挥手添了一道灵力，让它降落得更快了些。
三人落在地上。
艾草将宽剑插回剑鞘里。
她们降落的地方是山脚路旁。
青云抬头往上看，远远便看见了山门上的“凌曜宗”三字，笑着说：“凌曜宗……灵瑶……她还挺会起谐音的。”
艾草点头。
雷橖想先去找生母，艾草青云不放心她一人，便都跟着她一起。山脚的这处聚居地已经成了规模，比许多小城镇还要热闹。
她们往小镇里走了两步，便见有个女子盯着艾草。她的目光炙热又谨慎，将艾草的脸上下左右盯着看了好几秒。
艾草摸摸脸，还没摸出自己脸上有哪里不对，便听到这女子欢天喜地地进了临街的屋子，大声喊：“恩人回来了——”
随后，是交头接耳的，语气声音各不相同的“恩人”。
门和窗户都开了。不同年龄的女人涌来，欢呼着说：“恩人回来了！”
她们太过热情，艾草便往青云背后退了步，张望着能往哪里跑。谁想女人们都只站在街边，就算站的位置小了些挤了些，也没多靠近她们。
青云把艾草推出来，笑嘻嘻地怂恿：“恩人快说句话啊。”
周围安静了下来。
艾草捂着脸，说：“……我回来看看。”
女人们欢呼了起来。
雷橖犹豫了会，问：“我娘……在吗？”
离她近的几个女人们立即将她的声音往外圈送。有些站在外头，看不见里面情况的女人便急匆匆赶去城镇另一头，把忙着规划用地的老板娘拉了过来。
女人们默契地将老板娘托过头顶，送她到了路上。
老板娘站直了，扶正自己头上的帷帽，沉着脸说：“这是做什么？堵着路……”
她在女人们掩着笑和偷偷往她背后指的动作中察觉出了什么。老板娘往后转头，看到了自己的两年未见的女儿——和艾草、青云三人。
她眼圈一红。
女人们笑着闹她：“你不是之前就想见你女儿嘛。”
老板娘硬是把眼泪憋回去了，气势汹汹地甩着手臂赶人：“看到恩人了就快走，挡在路上做什么！”
她把笑闹着的女人们赶走了，再一转身，带着三人去她的那间房子。
老板娘说：“多亏了杨仙人，我们才能这么容易就在这里安家……来这镇子里的女子一波又一波，好在每一次杨仙人都及时来帮忙安置。”
杨仙人，自然是指杨灵瑶。
这座山和这座镇，还没有第二个姓杨的仙人。
她们在老板娘的房间里坐下了。老板娘倒了四杯茶汤，四人一同坐下。
艾草说：“你还没告诉我你的名字。”
老板娘一怔。她那张和两年前没什么区别的脸上，露出了浅浅的笑意。
她说：“难为仙人记着这事了……”
她难得有些害羞，说：“我给自己起了个名……嗯……”
她小声说：“叫雷女凤。”
雷女凤说完了，低着头把茶杯拿起来，用茶杯挡着脸，说：“我总共就惦记着雷橖……翻了许多遍字典，还是想着这个‘凤’字好。”
艾草在“告诉她雷橖可能没有凤凰血脉”和“保护雷女凤的美好愿望”中犹豫了一下，便说：“这名字好听。”
雷女凤放下茶杯，小声道了声谢。
她再与雷橖讲了些日常的事，聊了些关于虎山的消息——她也与这位雷橖的义母有书信往来。为了看懂虎山偶尔按下的爪印，她还多学了一门妖族语。
讲完了家庭的事，她脸上原本轻松的表情也凝重了些。
雷女凤说：“杨仙人说……”
她压低了声音。
青云会意地手指微动，在四周布下隔音屏障。
“又要起纷争了。”她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