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昕玥接过点心吃起来,没有辜负赵乐潼的一番好意,吃完说道:“没什么,我觉得乔小姐这事儿做的太过分了,她这么做事儿的手段,不像个不谙世事的小姑娘。”
赵乐潼知道她是女主,她有系统加持啊,不过不好跟陈昕玥讲的。
“这样啊,或许乔家教的好呗。”
“也是,上梁不正下梁歪。”
陈昕玥没多想,以为是个和自己一样的幸运者,大家各凭本事吧。
不出赵乐潼所料,宜阳郡主再不愿意,也得吃了这个哑巴亏,和靖海侯府定下了亲事,堵住了悠悠之口。
宜阳郡主因为陈伯阳已经忽略了女儿,母爱泛滥,最近都陪着她,给她分析这门亲事的利弊。
好歹是个侯爵呢, 虽然子孙不成器,靠着祖辈的军功, 还能撑两代人。
乔于良又是侯府世子,身份也不差,算起来也不算太坏。
徐倩儿也冷静下来,对乔玉良也没那么厌恶了,脸色缓和,算是默认了。
宜阳郡主又叮嘱她:“乔家公子瞧着倒还行,能在国子监读书,混的还不错,不需要太担心,我倒是放心不下他那个妹妹。”
“乔玉娇吗?她一个小姑子,我当大嫂的还能怕了她?”
宜阳郡主想训斥她,都是大姑娘了,怎么这般愚蠢?
到底忍住了,女儿长大了,不好总教训,耐心讲道理,“我仔细想了这件事儿,还调查了附近的人,这事儿恐怕是那个乔小姐一手策划,乔公子不过是听她安排。
还有侯府的内宅也都查了一遍,不查不知道啊,这个乔玉娇竟然得了全家人的喜欢,就连妾室和庶子女都对她满口夸赞。
下人们更是把她说出菩萨下凡了,怎么的善良大方,怎么的体恤下人,才华好,脾气好。 ”
“这不挺好的吗?我接触几次,她都挺聪明的,也会说话,就是有点儿太活泼了, 爱出风头。”
宜阳郡主摇头:“这都是表象,活到母亲这个年纪,已经懂得一个道理,不管你做的多好,很难得到所有人的满意。
你忘了当初在你爹家里,我堂堂郡主之尊,怎么孝顺长辈,操持家务的?
最后得了什么? 全家都差点儿要骑在我头上拉屎了。
或许我脾气差点儿,可是也不至于这么差劲吧?除了我带过去的人,他们全府没几个说我好的,踩着我这个郡主一头,好像他们就能高人一等似的。
我跟你说这个,不是说你亲爹坏话,而是让你知道,能让一大家子人都满意的,这个人要不是就是真的善良到了极致,要不就是虚伪到了极致,收买了全家上下。”
如果是后者,那就细思极恐了。
“那该怎么办?”
“走一步算一步吧,母亲先给你定下亲事,流程怎么也要走一年半载,多给你两个庄子,你将来也不至于没有安身之处。
到时候乔玉娇也十四了,应该要说亲,最好嫁的远一点儿, 省的搅和侯府里的事情了。”
徐倩儿感激道:“我都听母亲的。”
“哎,好孩子,母亲或许忽略了你,可是你是母亲身上掉下来的肉,怎么能不疼呢?
你现在嫁了也好,这陈家,还不知道会怎么样了?”
宜阳郡主眼底闪过忧虑,陈伯阳最近消瘦的厉害,像是老了十年似的,眼神暴躁阴沉的让她都害怕。”
徐倩儿也担心她,“那件事儿真的没法解决了吗?”
“如果只是害了方夫人倒也好了,还有方家满门的死呢,这就不是一条人命了,谁能担负得起呀?”
徐倩儿也忧心,“外祖父都没办法吗?”
“那个女孩子有长公主和赵家撑腰,我也不想你外祖父为了我得罪太多人了,那是咱们的后路。”
她不会断掉,也是告诉徐倩儿,男人重要,自己更重要。
徐倩儿似懂非懂,从小接受的思想观念,让她觉得夫君就是天,夫君好了她才会好。
夫妻一体,为何要算计枕边人呢?
外面有嬷嬷敲门,进来禀告:“郡主,不好了,大理寺来人了, 要带着侯爷去过堂,前面那位小姐把侯爷给告了。”
“什么?来的倒是快啊。”
宜阳郡主慌忙去了前厅,赵佑平英气十足,一脸正义,刚直稳重,带着人亲自来捉拿陈伯阳。
“赵公子,辛苦你亲自来请我家侯爷了,这是家务事儿,大理寺也要管的吗?”
赵佑平道:“这不是家务事,陈小姐状告的是陈侯爷走私朝廷违禁货物,栽赃方家,贪墨方家万贯家产,这是特大要案,是数十条人命的冤案。”
“什么?”
宜阳郡主难以置信看着他,感觉好陌生,“真的是你做的?”
陈伯阳腿都是抖的,心跳急促,没好气道:“你这么不信任我的吗?我又不缺钱,我为何要做这些?
你快找岳父来救我吧,别跟着外人一起来逼问我,你想让孩子没有爹的吗?”
宜阳郡主一口气差点儿喘不上来,他这是什么态度。
“带走,陈侯爷,别让我们为难,你自己走,不戴枷锁,否则别怪我们兄弟们不客气了。”
其他差役也是一脸鄙视,害死自己夫人,谋害岳家满门,还要害亲女儿,禽兽不如。
陈伯阳只好跟着走了,保留最后的体面。
宜阳郡主坐马车跟上,给肃亲王送信,总得露个面,看看到底什么情况。
大理寺外面已经围满了百姓,最近这个案子热度很高的,全城都在讨论,这也是方副督主暗中推波助澜。
宜阳郡主心惊肉跳,没想到事情会闹的这么大,来了这么多人呀。
肃亲王没有来,世子萧元恒来了,脸色很难看,“妹妹,你也看到了,要是强行保住陈家 ,你也会被连累的。
父亲也有难处,被皇上给训斥了,长公主狠狠告了他一状,皇上差点儿就想打人了,现在被禁足呢。”
“禁足?”
这事儿私底下处罚,外面人不知道,给肃亲王留了脸面。
“父亲已经尽力了,若是掺和陈家的事情,被人误会他走私的货物是咱们家的,咱们家也吃不消啊。
这么多年,你真的就一点儿都没察觉?”
宜阳郡主脸色难看,她要是知道,还会这么茫然无措吗?
“哎,你呀,白长了一张精明的脸,从小把你宠坏了,不是人间险恶。”
萧元恒也没辙,只能舍弃陈家,妹妹也有郡主的封号,有自己的府邸,自己单过也是可以的。
二嫁和离算什么?
还有那公主,郡主养面首,风花雪月,只要不是造反危害朝廷,皇上都不管。
名声算个屁,自己活得舒服最重要。
宜阳郡主渐渐冷静下来,打定主意不帮陈伯阳,她爱莫能助。
也被他的欺骗感到愤怒,她以为一事无成,只会吃软饭的丈夫,瞒着她做了多少事儿?
大理寺正堂,大理寺卿夏大人亲自主持此案, 夏大人寒门出身,出了名的刚正不阿,只看律法,不看身份。
据说夏大人家里穷的下人都用不起,不说吃不起饭吧,过的连寻常富户都不如。
如此青莲,断绝了那些送礼走关系的人,谁送礼就是害他呢,判的反而更重了。
夏大人名讳夏如海,这个名字谁提起来都是心情复杂,朝中一朵奇葩。
夏如海一拍惊堂木:“升堂!”
差役们大喊威武,陈伯阳到底是侯爷,不用下跪,倒是陈欣悦得跪着。
不过她也聪明,早早做了跪的容易,膝盖包裹着厚厚的棉花,宽大的裙子遮挡着,坐在脚后跟儿上,没有那么累。
“昌平侯陈伯阳,你女儿状告你谋杀原配方氏,栽赃陷害,谋夺岳父家产,害了方家满门斩首,你可认罪?”
陈伯阳怨毒的眸子盯着陈昕玥,恨不得咬下她的肉。
陈昕玥可不怕他,反而挑眉挑衅,气的陈伯阳攥紧拳头,勉强忍住不骂人。
“回禀大人,朝廷有律法,亲亲相隐,亲人之间的状告是无效的,她是我的女儿,她告我,大理寺按照规定不应该受理,反而应该责罚她的,不孝不悌,她才该被狠狠教训。”
陈昕玥挺直背脊,从容道:“陈侯爷现在是不是想着当初我生出来的时候怎么没有掐死我呢?
你几次三番的派人来杀我,我这条命已经还给你了,还想我怎么孝顺?
跟我母亲一样,趁你病重,腰带勒死在床头吗?”
“孽女,你还不知错,跟你母亲一样不识好歹。”
“哦,死者为大,我母亲都走了十年了,你还污蔑她的,你真不怕我母亲半夜找你聊聊吗?”
方静茹就在附近,赵乐潼让二侄儿陪着偷偷来的, 这种热闹怎么能少的了她?
也就大理寺是朝廷衙门,鬼神回避,方静茹进不去,否则一定挠花他的脸。
陈伯阳心中也发怵,这母女俩简直是他的克星,一个死了还爬出来复仇,一个活着要告他,要报仇,恨他入骨。
“都住口,现在不是你们打嘴仗的时候,陈侯爷,陈姑娘这不是亲亲相隐,是大义灭亲。
你走私盐铁等朝廷明令禁止的货物,牟取暴利,证据确凿,你可知罪?”
“证据?什么证据?她一个姑娘家从哪儿找来的?这是诬告,夏大人你可别轻信了她。”
“若是我找出来的呢,你要如何?”
方静安从门外走了进来,陈伯阳吓的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你,你是谁?不可能,你不是死了吗?”
方静安眼神冷的犹如冰窖,“你当然想我死了,可惜啊,我命大,没死成呢。
这么些年我忍辱负重,我日日夜夜都在惦记着你呢,我的好姐夫,你可千万要保重好身体,等着我一刀一刀割下你的肉,为我方家满门,为我姐姐报仇雪恨。”
陈伯阳吓的跌坐在地上,绝望弥漫心头,“竟然丢下你一个漏网之鱼, 百密一疏啊。”
陈昕玥也是大开眼界,他不反思自己的错误,反而后悔没有斩尽杀绝?
怎么会有这种人?
同样震惊的还有方静茹,她弟弟没有死啊,她方家还有后人在呢。
赵乐潼不忍心告诉她真相, 方静安能活着真的是经历无数痛苦,太难了。
宜阳郡主脸色灰败,完了,彻底完了。
夏如海一拍惊堂木,“陈伯阳,你还有什么要说的?”
陈伯阳很快回神,突然大笑:“我能说什么?你们准备多年,就等着今天,看我倒霉的吧?
你们以为,这样就能让我死的吗?”
方静安蹙眉,他还有什么后招儿?
夏如海可不惯着他,“陈伯阳,问你话呢?你敢藐视公堂,信不信本官大刑伺候?”
别说是个侯爷,就是王爷他也敢打。
这个案子赵佑平已经把来龙去脉都交代清楚了,又牵扯到了东厂的二把手,夏如海更是慎重。
证人证词都确凿无误,就等着陈伯阳认罪伏法。
方静安蹙眉,总觉得他冷静的不像话,有恃无恐的样子让他心中不安。
陈伯阳道:“我承认我贩运盐铁违禁品,但是方家的案子我不认罪,不是我栽赃,是方家本来就有人做这些事儿, 方家不冤枉,死有余辜。”
“你放屁,你是不是人啊?用着方家的钱财供养你侯府满门,却反咬一口, 有你这样的父亲,让我觉得恶心。”
陈昕玥气死了,这人宁可认罪也不肯放过方家,什么仇什么恨?
方静安道:“你说的确有此事,但是跟你说的恰恰相反,是你收买了我二叔, 让他借着方家的货物掩盖,为你牟利,你才是幕后主使。
你要证据是吧?当年的掌柜,伙计,还有你侯府的下人都能作证。”
“侯府下人?”
“让你死个明白,你做的这些亏心事生怕人知道,曾经的老人都换了一批,又被你灭口的,我费尽心思,找到他们的后人,他们留下你当初下达命令的密信足够揭发你了。”
陈伯阳不说话了,陈昕玥能猜出他想什么,斩草不除根,吹风吹又生,他不是在反思自己的错,而是想着以后该如何除的更干净。
赵乐潼也没想到其中还另有内情,方家也有疏忽的地方,家贼难防啊。
陈伯阳一个侯爷,到底杀了多少人啊?真是够心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