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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书迷 > 历史军事 > 兴亡云烟事 > 二十九 引颈伤鹡鸰 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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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封、任惠二人一同摔倒在地,陈封压在任惠身上。陈封刀砍不下去,任惠刀却也拔不出来,一时相持不下。

陈肃初时浑浑噩噩,只听他三人言语你来我往,却已神游物外。待到陈封骤然出手,将任惠压倒在地,更是目瞪口呆,不知所措。

突听程备一声暴喝道:“孝正,还等什么,快快了结了任惠。”陈肃闻言方才如梦初醒,虽不明所以,却也不敢再犹豫,疾冲两步,到了二人近前,俯下身去,从任惠身下抽出任惠腰刀。随即绕过陈封身子,转到任惠头后,挥刀割断任惠咽喉。

一道血箭射出,尽喷洒在陈封脸上。任惠双目圆睁,双唇微张,满面惊怒之色,但双臂却渐渐没了气力,再撑不住陈封,忽地手臂一软,陈封身子压了下来,全压在任惠身上。再看任惠,已没了气息。

陈肃提着刀僵立在任惠身后,满脸茫然,手中刀慢慢滴下一滴血来。

陈封翻身坐起,口中气喘不休,伸手抹了一把脸,将挡在眼前的血迹抹去,这才能看见,随即提着刀强撑着站起。

他三人都已听到门外厮杀之声。突听程备又是一声暴喝:“都司,还不动手,迟则晚矣。”

陈封如遭雷击,看着程备,立时便想到:再不动手,若是娄营将士冲了进来,看到这一切,便要将这些人尽数除了灭口。但此时此地,又要如何才能除了那许多娄营将士?

陈肃看着程备,心下一片茫然,突地一道灵光直击灵台,似已明了,颤声道:“大哥,无患要你动手,是要...是要杀我么?”

陈封身子一震,只觉两腿酸软,不敢回头看陈肃,手却不觉握紧了刀。

陈肃看看陈封,又看看程备,道:“大哥,若是杀了我,你...大哥便可不受牵累,是么?”

程备道:“孝正,此事是卢太尉设计构陷都司,若被他得逞,日后都司定无出头之日。唯有...唯有此策,方可使都司不受牵连。”

陈肃如遭雷击,不由自主后退一步。他心思原本机敏,立时便想通了此事原委,不觉万念俱灰,木然道:“原来如此。我虽不明白这其中深意,但大哥若要陈肃死...小弟甘愿赴死。”说罢回手挥刀向颈间抹去。

程备疾呼道:“孝正住手。”

陈封急回身,腿却僵在当地,难以迈出一步。

刀停在颈间,并未抹下去。陈肃看看陈封,又看看程备,仍是满眼茫然。

程备道:“孝正,你自刎也是无用,须得...须得死于旁人之手方可。”

陈肃嘴角露出一丝笑意,赧然道:“原来如此,是陈肃鲁莽了。这便请大哥动手罢。”手中刀“当啷”一声掉落在地。

陈封大喝道:“孝正。”

陈肃身子一震,道:“大哥,你要训斥小弟,便请直言就是,小弟并不敢有一丝怨言。此事皆是小弟之过,拖累了大哥,若是小弟一条性命能换大哥平安,小弟虽死无憾。这便请大哥动手。”说罢缓缓闭上双眼。

陈封厉声道:“孝正,此事绝非你之过。卢太尉有心算计我,你纵然万般小心也是无用,终有入他彀中之日。”

陈肃睁开眼,微笑道:“多谢大哥。小弟这条性命是伯父与大哥给的,今日便还与大哥,可也不枉了。大哥,兄弟之情,小弟生死不忘,来世小弟仍愿追随大哥,效犬马之劳。大哥,动手罢。”

门外厮杀之声愈烈,只听陈二虎连声怒吼,又是数声闷喝,想是又中了几刀。卫绾、吕吉也是嘶声叫喊,只是声音已混杂在一处,分辨不出究竟是谁。

程备沉声道:“都司,迟则生变,只恐卫公器支撑不住,都司当以大局为重。”

陈封长叹一声道:“孝正,大哥对你不住。”

他闭上双眼,随手一刀递出,正刺入陈肃心口。

鲜血汩汩流出,陈肃低头看看心口,又抬头看看陈封,嘴角绽出一丝笑意,强撑一口气说道:“大哥...”便即砰然倒地。

程备快步上前,拔出陈肃心口腰刀,又转到任惠身前,使尽浑身气力割下任惠头颅,抓住发髻,塞到木然僵立的陈封手中,道:“都司节哀,当顺势而为,否则卫公器当无幸矣。”

陈封垂头看看手中头颅,又看看倒地不起的陈肃尸身,猛地回身,大步向门口走去。

大门打开,陈封高举任惠头颅,大喝道:“住手,娄营众将士住手。”

外围的兵士看到陈封手中头颅,茫然无措地停住手脚,近前的兵士却无暇抬头,只顾厮杀。

陈二虎又是一锤,击退一个兵士,卫绾与吕吉奋尽全身气力将锤抡动,使众人不得近身。

陈封又是一声高喝道:“任惠以下犯上,擅杀小陈制司,已被我诛杀,尔等还不住手,要得诛灭九族之罪么?”

众兵士听得清楚,又看到任惠头颅,这才渐渐停下,后退几步。

身前没了人,陈二虎再支撑不住,手中铜锤脱手落地,人也一跤跌倒在地,大口喘气,再爬不起来。卫绾与吕吉尚可支撑,各自拄着铜锤,弯腰喘气干呕。

陈封指着娄营众将士为首一人,正是先前引他入营那将领道:“你是哪个,报上名来。”

那将领略一抱拳道:“末将是娄营典军使刘安,参见陈都司。”

陈封点点头道:“刘典军,现下任统制已死,你等还要随他作乱么?你等充作任统制近卫,想必是他心腹之人,然你等却也是我郑国禁军,缘何只顾个人恩义,却忘了国家大义?朝廷须不曾亏待于你,岂能为这不忠不义之事?犯上作乱须是灭门之罪,你等便如此不顾妻儿老小么?”

刘安一阵踌躇,还未答话,便听人群中一人说道:“事已至此,说这些还有何用处?朝廷岂能饶了我等?他杀了任统制,又死伤了这许多弟兄,何必与他啰嗦,杀了他几个为任统制与众兄弟报仇就是。”

本已安静下来的众人立时便是一阵骚动,已有人又再握紧刀,作势欲上前厮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