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明白这点,袁端豁然,便道:“也罢,便如卢太尉之言,我等只依从朝廷规制,将此事呈奏圣上,至于圣上如何处置,我等只奉诏,尽力做去便是。”
卢豫道:“相公们商议政事,倒也不必知会卢豫。既是相公们的事议完了,卢豫也有一事,请相公们斟酌。”
袁端道:“卢太尉请说。”
卢豫道:“今年年初之时,便请相公们参详,如今我禁军各卫兵马在外戍守多有数年未归者,更有已十年未曾回家之人,是以我便想命久驻梁都的兵马与那些在外的兵马调换,也教长年戍边的将士们能歇一歇,回家中探望一番。只是年初时巴蜀战事未了,陇右也是大战未息,这才拖延至今。如今西边没了战事,我郑国两路大军皆是大获全胜,虽北边又起了战事,然换防之事却也并不涉及北边,是以卢豫以为当乘下元节后调动大军,如此,到年前,各路兵马便可各安其位。”
袁端道:“我记得这事,原说卢太尉做主便是,何必来政事堂商议?卢太尉既已说及,想必心中已有了成算,那便请卢太尉与我几个门外汉说说,一同参详如何?”
卢豫道:“大军调防乃是大事,我岂敢不禀报政事堂?何况这事若无政事堂关防虎符,兵马也调动不得。诸位相公,现下梁都有五卫兵马,龙骧军左骁卫只一万五千兵马,又要出征河东,便不去说他。虎贲军云冲卫刚刚随崇恩征蜀归来,人困马乏,兵员不足,也不可调动,那便只剩凤翔军天翼卫、熊飞军天权卫与天璇卫这三卫兵马。这三卫兵马皆已驻守梁都五六年之久,正可调为边军戍守几年。然梁都守军若是一时尽换了边军,倘若出了乱子不是小事,是以卢豫以为只调两卫兵马便可。”
卢豫侃侃而言,政事堂三人皆细听着,却也只能勉力分清各路兵马,再无暇想及其他。
卢豫道:“陇右石方白已击溃党项大军,料想可保西北十年无事,然陇右要地,却也不能没有大军驻守。政事堂已命石方白下元节后班师还都,我也已命驻守永兴、秦凤的凤翔军长生卫兵马暂前往陇右,接替陇右边军暂且守些时日,待朝中兵马到了,仍命长生卫回师驻守关中。这是一处兵马。”
“再有一处,便是驻守荆湖的虎贲军罡风卫,罡风卫戍边已有十年,也该当换到后方休养些时日。那便从都中遣出一卫兵马,换罡风卫回梁都就是。现下我想到的便是这两处兵马,相公以为如何?”
袁端道:“卢太尉想的极是周全,我郑国地处四战之地,各处要地不得不驻防大军,然我兵马却又没有那许多,只得教将士们多多辛苦了。这两处兵马确是该当换防,卢太尉以为该命哪两卫兵马前去换防?”
卢豫道:“若我说,都中这三卫兵马皆已休养操练多年,都该遣往边疆经些战事。然护卫梁都也是大事,都中也不能太过空虚,熊飞军天权卫守卫梁都多年,都统制王凤也是经年宿将,便留天权卫守卫梁都即可。我以为,遣熊飞军天璇卫前往陇右,凤翔军天翼卫前往荆湖,不知相公意下如何?”
宋质道:“卢太尉,我有一事不明,两军换防,是都中兵马先动身,还是边疆兵马先还都?若是都中兵马先发,梁都便要有些时日兵马少些。这原本不是大事,我等也不该多虑,却只怕圣上不肯允准。”
卢豫道:“宋相公放心,这事我已想到了。梁都之中本还有天权卫、云冲卫两卫兵马,但历来梁都守军不得少于三卫兵马,我岂敢有违?我先命天翼卫出兵荆湖,待天翼卫到后,罡风卫再还都。荆湖路近,一来一回,也不过一月有余便到了。待到天翼卫还都后,再命天璇卫出兵陇右便是。如此一来,梁都皆有三卫兵马守护,圣上断不会不允的。”
见宋质点点头,不再说话,袁端道:“甚好,如此一来,便是沈山远也挑不出错处来。崇恩,你以为如何?”
陈封道:“袁相公,卢太尉是禁军都太尉,陈封只听命而已,何敢置喙?然陈封确有一点浅见,请卢太尉三思。”
卢豫看着陈封,眼中颇有诧异之色,道:“崇恩但说无妨。”
陈封道:“卢太尉,天翼卫都统制王焕,初时便是骑军将领,如今总领天翼卫,也练了一班好骑兵。荆湖多水,不利于骑军纵横,反是陇右地势开阔,党项亦是以骑射见长,有一支精锐骑军与他对敌,便不惧他。是以陈封以为,不若遣天翼卫往陇右,天璇卫往荆湖,太尉以为如何?”
卢豫一怔,随即哈哈大笑道:“不错不错,这几个制司往日皆是崇恩部将,崇恩自然深知他底细,是我失于细究了。那便依崇恩之见,请相公们决断便是。”
崔言忽道:“卢太尉,如今河东战事不明,倘若燕国出兵,便要烦劳陈都司领兵拒敌,若如此,卢太尉要陈都司率哪卫兵马出征?那时,只怕梁都兵马只有两卫了,这如何使得?”
卢豫一笑道:“燕国能否出兵尚未可知,纵使燕国出兵,也不知是何年何月之事,那时,陇右龙骧军两卫兵马只怕也已还都了,何来梁都兵少一说?纵然赶不及陇右兵马还都,也不过十天半月之事,这区区几日又有何妨?”
崔言道:“便如太尉所说,这也无妨,然燕军兵强马壮,非蜀、代可比,都中兵马皆非陈都司旧部,陈都司并不熟识,倘有闪失,奈何?崔言以为,当留天璇卫驻守梁都,陈都司若要出兵拒燕,便率天璇卫出征。天璇卫都统制陈肃乃陈都司族弟,天下尽知,政事堂也不必讳言,天璇卫虽亦非陈都司旧部,然有陈肃在,想来陈都司指挥起来,也必得心应手。不知卢太尉以为如何?”
卢豫道:“我大郑禁军,素来兵不识将,将不识兵,若不熟识,便不能领兵出征么?况且陈崇恩久任熊飞军都指挥使,天权卫正是他麾下兵马,又何来不熟识之说?若如此便要闪失,我等老匹夫便不要为将了。”
崔言正要说话,宋质使个眼色,插言道:“卢太尉,太尉之言虽是至理,然默之所说却也不无道理。燕国兵将,终究非比寻常,不可轻忽。天璇卫乃是陈崇恩麾下,统制使又与陈崇恩亲厚,确是较天权卫妥当些。我等在后方筹谋,不能亲临战阵之人,自然要想的稳妥些,方可万无一失。卢太尉,政事堂之意,还是将天璇卫留都的好。”
卢豫嘴角露出一丝冷笑,却又瞬即敛住,随即道:“既然相公如此说,便依政事堂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