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洪写的这份奏折,可谓声情并茂,其中主要讲述三点事由。
第一,不知道皇上有意赐婚,因为过去从来没提过。
第二,为啥会找严良这么个女婿,因为他有钱,因为我穷。
第三,为啥这么快就把婚事给办了,因为他太有钱,因为我太穷。
皇上卡在这个节骨眼下旨赐婚,明显已经有所忌惮,若是遮遮掩掩,反而更令人生疑,倒不如把大白话讲出来,反而显得心里坦荡。
我堂堂镇南王,穷得叮当响,每天吃糠咽菜,衣着朴素,哪里像个王爷,日子过得连普通的大户人家都不如。为了补贴军用,自己拉下脸来做生意,甚至为了筹钱急用,把王府都给卖了,放眼全国,有比我更惨的王爷么?
这些都是实情,长眼睛的都看得见。我也想过好日子,可是难呐,闽南是个什么破地方,皇上你心里比我清楚,我到哪弄钱?
这不,好不容易来个超有钱的主,我自然想把他留住,他承诺一娶我女儿,马上就给我把王府买回来,那我肯定动心啊。
睡了这么多年硬板床,我腰都快睡不好了,一心想着早点搬回王府,睡我的豪华软床,所以才迫不及待地给女儿女婿把婚事办了。
我不辞劳苦这么多年,忙得连二胎都没顾得上生,现在年纪渐渐大了,也想过几天舒坦日子,相信皇上定能体谅。
这一番表述的核心思想就是,我的确是看中严良的钱了,但我是因为苦日子过得太久,想享享清福,不是有什么别的想法,想招兵买马,扩充实力啥的,皇上你千万别多想。
他的这一番说辞,其实也有替严良打掩护的意思,讲明是他自己一心想找这个肥女婿,而不是女婿主动找上的他。
皇上肯定是忌惮了,但到底忌惮的谁?忌惮他镇南王?还是严良?这可是说不准的事……
打发走了传旨的差官,严良心情大好,没想到因为这事推了一把,反而让他提前抱得美人归,跟镇南王府的铁杆关系也就此达成。
他并不担心皇上会因此次的事情生出太大的反应,磨还没拉完,现在杀驴未免太早。大梁国要想充实国库,提升国力,不可能只靠江南三省,其他省份也得发力。
在这个过程中,南兴商会能发挥至关重要的作用,可以说,现在的大梁,需要南兴商会这么一个庞然大物。除非皇帝老爷子不想往好了过,否则现阶段仍应对南兴商会采取扶持态度。
另外,闽南之地还是一穷二白,没兵没钱,什么事都还没干呢,皇帝怎么也不可能现在来动镇南王。现在把镇南王搞走,谁愿意来接这个烂摊子?
况且镇南王就藩这些年,兢兢业业,身先表率,在闽南一带颇受百姓爱戴,用什么理由去搞他?就因为他把女儿嫁给富商?就因为他想过点好日子?
一个功勋卓着的王爷,穷到要卖王府,下海经商,朝廷多年来不管不问,皇帝老爷子自己不觉得脸上无光么?有脸怪别人找个富商女婿?
所以严良和王爷王妃心里都安逸得很。
至于接下来嘛,就没什么好藏着掖着了,翁婿二人好好商议了一下,眼下的当务之急还是处理海盗,打通海路。
巡视各地的事情并不急在一时,正好过两天王府那边也要收拾整理,所以暂时就还留在省城,踏踏实实办这边的事,有空的话就去走访一下王老爷等一些当地的富商。
“茉茉,你想好了没,到底是做六少奶奶,还是做十二姨太?”一行人去往码头的路上,妙妙对黎茉问道。兰月晴几人也都好奇望来。
“嗯,我还是做十二姨太吧,后来的姐妹都是做妾,我若搞特殊,难免惹得姐妹们心中不快。”黎茉很乖巧地笑道。
“嘁,怎么一个个都这么谦恭礼让,你堂堂郡主,做小妾啊?你怎么想的?”妙妙忍不住翻了翻白眼。
叶离秋嗤笑道:“茉茉,别听她的,谁都知道,在我们严家,小妾才是正规军,正妻只是杂牌军,没人稀罕的。”
欧阳倩帮腔道:“说的是,而且排名越靠后的小妾越厉害。”
“欧阳十一,这你可就睁着眼睛说瞎话啦,你比我厉害?”叶离秋斜看她一眼,立马表示不服。
“嘁,谁跟你比功夫,我家有矿,你家有么?”欧阳倩一脸傲娇,已然逐渐“严”化。
“咯咯,姐妹们平日都这么聊天么?好有趣的样子。”黎茉欢欣笑道。这几日相处下来,她跟叶离秋几人已愈发熟稔,如今正式成了一家人,自是更添亲近之感。
“相公,咱们去船上干什么呀?”她挽着严良笑问。
“去跟海盗做生意。”严良嘿嘿一笑。
上了船,进了船舱一看,那几个海盗被捆在一起,一个个已经被折磨得惨不忍睹。
这几日,除了跟他们打听清了琉珠、马鲛两国的基本国情,另外经过一番针戳逼供,又从这些俘虏身上榨出了一颗鲛珠,还是颇有收获的。
“该说的我们都说了,求你放过我们吧。”一个会说中原话的海盗苦苦哀求道,说话时不忘胆怯地瞟了妙妙一眼。对这个看似人畜无害天真无邪的小姑娘,他们可是畏之甚深。
几针扎下来,简直叫人生不如死。
严良拱手笑道:“抱歉,这几日多有得罪,之前的事就算一笔勾销。”
说着对几个武师挥了挥手,武师们立时上前将那些俘虏身上的绳子解开,随后又有几人端了些食物送到了几个俘虏面前。
几个海盗面面相觑,有点搞不清状况,哪敢轻易吃那些食物。
严良笑道:“放心吃吧,我若想害你们,何须在饭菜里下毒。你们早点吃饱,我早点放你们回去。”
“嗯?你……真的肯放我们走?”众海盗都有些难以置信。
“我何故骗你们。”严良从袖中取出那颗鲛珠,对几个海盗和声说道,“这鲛珠我不白要你们的,就当是我买的。我在旁边给你们准备了三条小船,船上装了些米粮和布匹,你们带回去。
见了你们的同伴之后,告诉他们,我愿意花高价收购鲛珠,有多少收多少,就用米粮布匹这些你们急需的物资,来跟你们交易。”
“真的?你真的愿意收鲛珠?那你能出什么价钱?”
海盗对此还是很感兴趣的,他们随身带着鲛珠,本意就是想来大梁找人换购,只是一直没人愿意要那玩意。就算有愿意要的,出的价格也不高。
他们自己很清楚,这鲛珠有多么来之不易,捕一千条鲛鱼,差不多就只能出一颗鲛珠。费了那么大劲得来的东西,若只能换个几斗米,几匹布,他们宁愿不换。
老子是海盗,不是乞丐!岂能为斗米折腰!
“我愿意以两万石粮食,或五百匹粗布,换十颗质地上乘的鲛珠。”
严良缓缓开口,将几个海盗惊得愣在当场。一个个都以为出现幻听了一样。
“多……多少?不好意思,麻烦您再说一遍?”
“两万石粮食,或五百匹粗布,换十颗质地上乘的鲛珠!听清了没有?”严良神情一整,声音微微提高了一些。
“当真?”
“自然当真,交易之时,先验货,再交易,你还怕我骗你们不成?另外,我的商会里货品种类齐全,你们若是需要别的东西,比如丝绸、纱布、木料、瓷器等等,我都可以照价折给你们。
我们做生意讲个诚信为本,多说无益,等咱们交易几次,自然就会相互信任了。”
几个海盗你我相望,眼珠一阵乱转,最后有一人沉声说道:“好!若你当真诚心交易,我回去一定把话带到!”说罢跟其余几人大口大口地吃起了东西。
严良微微笑道:“还有一点,你们记住了,我可没那闲工夫跟你们三颗两颗地交易,每次交易,你们至少带着十颗以上的鲛珠前来,否则不要找我。
另外,我只在每月初一十五两天与你们交易,过时不候。我的船队来来去去都是有计划的,这点相信你们能够理解吧?”
“我们理解,没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