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锤又一锤,本就不怎么结实的木门被砸的摇摇欲坠,苏老汉才抱着苏余笙姗姗来迟。
刚回来的苏老汉看着气疯了的孙老婆子皱了皱眉,也不骂她就轻飘飘的说了句:“老婆子这门砸坏了可比一只鸡贵多了。”
可就是这句话拿捏住了这个抠门老太太的命脉,她本再次扬起的锤子没再落在门上而是扔在了地上。
换了手啪啪啪的拍着:“出来,缩在屋子里不出来就能躲过去了吗?一家子的怅鬼快点把老娘的鸡还回来。”
刚骂完,门突然被从里面打开,她收势不及直接扑了进去。
还好苏北安扶了她一下,否则就要摔个狗吃屎!
苏北安看孙老婆子站稳了就松开了手,一边站在赵萍和苏长欢前面护着她们一边看了眼站在院中的苏老汉。
拿出自己吊儿郎当的样子:“不就是吃了家里一只鸡么,娘你也值得这么生气,一口一个怅鬼,我是怅鬼您就是怅鬼的娘,谁都不是个好东西。
欢宝受了伤,吃只鸡多正常的事,不光今天早上吃以后顿顿都要吃呢。”
“呸!想得美,老娘的鸡是你们一家子懒怅鬼能吃的吗?要吃你们自己买去!”孙老婆子恨恨的唾了一口唾沫。眼神凶狠的像是要把苏北安生吞活剥了一般。
苏北安还是那副嬉皮笑脸的样子,将脸上的唾沫往下一抹:“都是一家人有什么不能吃的,家里的鸡不就等于是我们二房的。
买鸡不得花钱啊,要不娘你给我点钱我就不动家里的鸡了。”
苏北安一边说一边冲着孙老婆子伸出了一只手,又换来孙老婆子狠狠的一口唾沫。
“呸,你是个什么东西,吃了老娘的鸡还想要老娘的钱!真是一家子的怅鬼,早知道就应该刚生出来就把你溺死在老娘的粪桶里!”
孙老婆子越骂越过分,院子里站着的苏老汉盯着苏北安的眼神阴寒。
没有像往常一样等孙老婆子骂完再和稀泥,而是冷冷开口:“老二你们一家子跟我去堂屋,老婆子你去田里把老大一家子叫过来,再把村长和族长也喊过来。”
他是看清了他这个二儿子是铁了心要分家。
他那个大孙女口中说的二叔要把她送人也八成是故意的。
这个家要是不分,以后他们老苏家可真是没有安宁日子过了。
不过也好,把他这个懒馋的二儿子分出去,以后大房和他们老两口的日子也能好过一点,家里也就不会三天两头的闹了。
也许老婆子说得对,二房一家子就是苏家的灾!
苏老汉坐在堂屋里吧嗒吧嗒的抽着旱烟,一双眼落在如同滚刀肉一般的苏北安身上,心里不住的想着。
苏北安被苏老汉审视的眼神看的有些不自在,只觉得自己好像是什么待价而沽的货物。但面上却依然是那副混不吝的他梗着脖子坐在长凳上,看向苏老汉的眼中再也没了之前的父子情深。
两人就这么相互看着也不说话,直到孙老婆子带了人回来才打破了堂屋里如同冰封一般的冷凝。
……
青鹿村里除了逃荒过来的外姓人之外,剩下的几乎都是姓苏的。
苏就是这个村子里的大姓!
几百年前都是一家子的青鹿村中除了村长之外最为德高望重的就是苏家的族长了。
现任族长名叫苏有田,已经七十多岁了。
脸上满是风霜的痕迹,续着一把长长的白胡子,手里拿着一根酸枣木做成的拐棍,走在孙老婆子前面颇有些颤颤巍巍。
他的旁边跟着青鹿村的现任村长苏二壮,是一个五十多岁的黑瘦小老头。
这看起来黑黑瘦瘦的苏二壮正是族长的二儿子,年轻的时候念过几年学堂,识得几个字又是种田的一把好手。
所以才从族长父亲手中接来了青鹿村的村长一职。
这父子俩在村里极有威望,各家有个大事小事的都会找他们。
两人来的时候没有带什么东西,只当是和前几次一样过来调和矛盾。
一路上也不住的顺着孙老婆子的话时不时的骂两句苏北安,听的身后跟着的苏北平两口子心里舒服极了。
这会儿一进门,看着桌上放好的纸笔才意识到苏家今儿个怕是要发生一件大事。
面上也严肃了许多,“卫兵今儿个叫我和二壮过来是有啥事?这会儿还上着工呢,要是啥没想好的事就不要说了 。
谁家还没吵过架,这几年北安是有些混蛋,可几年前北安也算是个好的,你们夫妻俩和他好好说,没啥解决不了的。”
卫兵就是苏老汉的名字。
族长苏有田并不想看着苏家分家,在他根深蒂固的意识里,父母在不分家,若是分了家和他这个族长也有关系。
是他这个族长没有管好族里的人,所以这会就算是猜出了苏家要分家也不想明说,反而隐晦的劝苏老汉再好好想想。
一旁的村长苏二壮也跟着劝了两句。
苏老汉吧嗒吧嗒的抽着旱烟,等两人把话说完了之后才把烟袋锅在鞋底磕了磕。
“六叔,我要是有别的法子也不会麻烦你和二壮。实在是家里没有安生日子过了。
你看大房和二房那两个丫头的脑袋,都被开了瓢。
去年六叔您还记得吧?老二家的丫头把老大家的丫头推的傻了。
当时他们闹着要分家,我想着二房那个丫头傻的,也不是啥故意推了的。就让二房赔了点东西把那事揭过去了。
可你看看这才过了一年,俩丫头就又闹成了这样。昨儿一天,这俩丫头差点都把命折了。
这要是再搁一块过下去,保不准啥时候就闹出人命了。
虽然现在人不让说那个话,但咱说起来都是一家人,我也就直说了,这俩丫头八成真的是互相克着的。
老二一家又都不是啥老实人,咱总不能让老大一直吃亏补着他这个弟弟吧?
时间短了就不说了,久了我也怕老大心里有怨气啊!
我也不想分家啊六叔,可是不行,这家不分不行,我这个婆娘嘴上没个把门的这一路上应该把今早老二家做的事跟你都说了。
可昨晚的事她应该是没说的,昨晚抱着老大家那个丫头回来的时候,我这婆娘和大房、二房一起闹着要分家哩。
我是好说歹说才劝了下来,可你看看老二家今天做的事,不就是想逼着家里人分家么?
这么一闹我老头子也不想管了,他们想分就分吧,只是要连累六叔和我一起丢脸了。”
苏老汉边说边叹气,一番话也说的是真心诚意,低头坐在那的样子就像是一个无助的小老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