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内普仍在熬药。
六月已经接近尾声。下一个月圆的日子越发接近,为了争取时间,斯内普已经打劫得阿拉戈克没了脾气,只能忍辱负重地承认自己短时间没办法再分泌蛛丝。
在问候了一遍阿拉戈克的无能后,斯内普反手就向邓布利多举报了某个混血巨人复发的爱好。
继续加大力度收购浸泡了21天的草蛉虫和八眼巨蛛网。
因为以往很少有魔药大师会在魔药上使用八眼巨蛛的蛛网。所以专门去狩猎八眼巨蛛的巫师猎人大多是为了它们珍稀而宝贵的毒液,而不是除了韧性以外看起来毫无作用的蛛丝。是以这种素材在魔药店几乎没有存储。
能收购到的蛛丝也大多是因为那些猎手不甘伤亡惨重,和八眼巨蛛群落干了一架后为了弥补损失想尽一切办法而一并带回来的、破碎零落的蛛丝。
不论是质量还是数量上都不足以支撑斯内普寻找真正的配方和熬制魔药的作用。
斯内普只能一边去想办法找禁林里落单八眼巨蛛的麻烦,一边冒险修改魔药配方,改用普通蜘蛛的蛛丝。
值得庆幸的是,这两种材料果然在本质没有不同,相比于八眼巨蛛。普通蜘蛛的蛛丝,反而更加容易得到,斯内普熬制出药剂后也发现它在药性上变得更加温和。
但温斯特饮下药剂的身上冒出的红疹仍在不分青红皂白地向外排出血液和狼化病的成分。
“……还是不对。”
斯内普冷静地分析到,他和旁边值守的庞弗雷夫人交换了一下意见。认为温斯特一定在逃入禁林饮下魔药的过程中摄入了一些其他的东西。
温斯特已经昏迷两个多周。
在这两个周内,他身上的红疹依然严重,高烧反复发作,持续不退。
床单长时间保持着一种淡红色的痕迹。红疹遍布他的身体,看不清脸,也看不清皮肤。
感谢圣芒戈的技术一如既往地可靠,虽然一直高烧不退,但依然保证了温斯特的生命体征,支撑着斯内普在反复熬制了第八批魔药实验后依然能够去寻找缺失的那一种魔药素材。
“还是不对吗?”庞弗雷夫人忧心地望了一眼温斯特。
才换过的床单又开始被染上颜色。时间已经很紧迫了。
“到底哪里不对?怀特的所有思路不是都记录在了他那个本子上了吗?”庞弗雷夫人问道。
“不知道……”斯内普烦躁地说,“我沿着温斯特跑入禁林的所有痕迹找了一通,将沿途的草药和可能的东西全部试了一遍。大部分只会破坏稳定下来的魔药结构,留下来的不是有毒就是没有一点作用——如果他饮下的那部分药剂有毒,恐怕也支撑不到我们找到他。”
“那怎么办?”庞弗雷焦虑地上下打量了一遍斯内普一身不修边幅乱糟糟一片不知道几天没洗过澡的造型问,“你要打算放弃了吗?”
“当然……还没有。”斯内普疲惫地摇了摇头,从兜里拿出那瓶血染的福灵剂,放在手心,“我有时候都在想是否是真的这个福灵剂给了他幸运,让他能撑到现在还在坚持。”
“但我们都知道这只是个瓶子。”庞弗雷说。
斯内普不置可否地用指尖蹭了蹭这个福灵剂瓶子。
他一直没有时间去清理这个福灵剂瓶子上的血迹。直到现在被拿出来摩挲。
干涸的血液粉末簌簌被他的指甲刮下来,随着他指甲的动作掉落。
“……邓布利多已经在联系他的一些老朋友了,希望时间还来得及。”庞弗雷叹了口气。
“联系到他们,然后就能解决?”斯内普讽刺一笑,“我可完全不敢指望那么多。”
他专注地望着手心里的血迹斑斑的福灵剂瓶,像是从上面看出了什么花。
他一边习惯性地皱着眉头用拇指指甲刮着瓶口沾染的血渍,一边说,“几个世纪都没有解决狼人的问题,那些老怪物出来了难道就能一下子解决?更何况他们早就不理会巫师界了,邓布利多能不能说动他们还两说。”
“……可总得有个希望吧?西弗勒斯,你有多久没睡了,你像是被精力滋补剂腌入味了——”
斯内普:“……没那么夸张。”
他不自在地眯了眯眼,看了一眼病床,声音重新低下来:“我只是在做我能做的事。”
“好吧……你就嘴硬……我倒是一点也不意外。”庞弗雷翻了个白眼,指挥着旁边的几个护士帮助着把温斯特床单换掉。
就在他们这短短的几分钟对话。温斯特身上的红疹又发作了,几乎是立刻就分泌出了大批大批鲜红的液体然后逐渐变淡。
庞弗雷已经习惯了,在给温斯特又用上几个魔法降温后,又用了点白鲜,让他的皮肤愈合。
斯内普沉默地注视着温斯特鲜血涌出又消止的模样。
瓶子……瓶口。
“有时候……你也不必太放在心上,我们学院的人心思都重,但学会适当看开也不失为一种理智。”
庞弗雷夫人收齐魔杖,看着温斯特的温度重新降下来,擦了擦汗。转过身轻柔地给了斯内普一个拥抱。
正在心不在焉看着福灵剂瓶口缺了一块痕迹的斯内普骤然僵硬住,浑身不适、冷汗津津地感受着庞弗雷夫人短促的接近又远离。
“我知道,我这个建议你可能听不进去,”庞弗雷夫尽力温柔地说,“但你应该想办法休息一下了,西弗勒斯。就算你滋补药剂喝得再多,但没有休息到就是没有休息到。”
脱离了这个安慰性质拥抱的斯内普大松一口气,不适应道,“……还不是时候。”
他看着庞弗雷夫人不赞同的眼神,迅速转移话题,“我好像发现了什么。”
他给出血染的瓶口给庞弗雷一看,“这里有一个清晰的齿痕……之前忙着尝试其他的可能我一直没仔细去看——”斯内普眯着眼注视着福灵剂的瓶口,干涸的血渍在上面那么刺眼。
“——现在看来怀特还有可能饮下的部分除了禁林里存在的草药……还有一样东西。”
“——他的血。”
斯内普沉声。
庞弗雷夫人的目光在温斯和福灵剂瓶子特上来回转了几圈,小声惊呼。
“也不是没有可能……”
怀特饮下药剂补充的成分最大缺点是没法准确地分辨出怀特自身血液和狼化成分的区别,以一种同归于尽的姿态疯狂往外排挤血液。
而在一开始,温斯特刚刚昏迷血压逐渐恢复的时候,还没有这样的问题——是那副原本被留下来没有跟随温斯特逃跑的魔药被使用后,才突然严重起来。
“你的意思是,怀特记下的魔药其实不是他喝下去的那种魔药的配方——那里面应该还有误混进去的他伤口流出来的血?”
斯内普谨慎开口:“应该是这样。”
他从不高估情况的乐观,只是……血液是最后一种可能了。
如果依旧不行……只能说这场赌博在一开始就已经失败。
“那你??”
“我这就回去试——”斯内普转身就走,不肯浪费一点时间。
————
英国北部,北海南端,一个名叫岬角的地方。
“就是这个家伙要送到阿兹卡班?”
一个上身穿着白衬衣下身围了一圈女式条纹睡裤的男人百无聊赖地敲了敲自己放在店面上的本子。
他是阿兹卡班负责登记和接应的巫师之一,平常就守在岬角这边海港卖鱼的小店铺里给送犯人的傲罗和打击手提供暂时落脚的地方。
“是啊,部长特令。”押着彼得一路从霍格沃兹过来的傲罗之一开口,他耸了耸肩,抱怨道:“劳驾老兄,你这里有什么房间能让我们暂且把这小子关一关吗?一路赶过来不能休息,还得带着这个残废。可累死我们了——”
男人上下打量了一下他们架着的犯人。
他往店里面一指,表情十分诧异,“还有两间空房间你们住一间关一间是够的了——你们这是带了个什么人来,居然一路上都没有休息……他犯了什么罪?”他瞅了瞅一脸烦躁但就是没有担忧的三个傲罗,忍不住八卦地好奇道。
“听说现在霍格沃兹里面被狼人咬了的那个学生就是他害的……”还没等那个多话的傲罗说完,这个傲罗小队长从后面走上来打断他,敲了敲男人的柜台,“好了,满足你的好奇心了吗?快给我们一个房间——还有,阿兹卡班那边来接他的渡船什么时候才到?”
“唔,你们通知那边了吗?如果没通知的话可能得等下一月部里专门送犯人那天一起……”
“当然通知了。”小队长不耐烦地说,“这可是部长特令,他早就吩咐乌姆里奇小姐给阿兹卡班那边讲清楚了,你难道在怀疑乌姆里奇小姐会忽略部长的吩咐吗?”
“……哦,不不不当然没有。”男人连忙说,就算是当个没什么人在意的阿兹卡班渡船派送员,他也是听说过乌姆里奇的威名的——指她刚上位没多久,就把得罪过她的那些人全部收拾了一遍的事情。甚至有人仅仅只是没有在她当上部长秘书的第一天喊对她的职位。
他还得靠这份聊胜于无的工作糊口呢,可不能丢掉。
“那你还不赶紧联系问一下?”
小队长骂道。
“好的、好的,我这就联系,”男人一边嘀咕着一边伸手拿起了放在旁边散发着鱼腥味的电话机听筒。
“他叫什么名字?我需要记录一下……”男人一边说一边用耳朵夹着听筒,一边从柜台底下摸出一根掉光了大半羽毛的羽毛笔往那个像是根本没有写过字的本子上戳。
“彼得·佩迪鲁。”小队长抱着手说,皱着眉头抽了一下鼻子,“你这里鱼腥味怎么这么严重?一股鲱鱼味。”
“……还不是麻瓜!他们修海港越修越大——以前离阿兹卡班近一点位置都被他们建起了小镇。麻瓜越来越多,要找个没他们打扰的地方越来越麻烦。以前不管开在哪,只要是个酒馆,就总能被那个地方的麻瓜酒鬼寻摸到滋味。”男人大声抱怨,“我只能换成卖鲱鱼的店子免得他们到我店里来喝得醉醺醺还要问我穿得这么奇怪是要打算玩什么奇装异服舞会——”他怒气冲冲。
但这时话筒对面接听了,他顿时表情一变,对着那边说了什么。
“是是是,有预约的,来自部长……犯人叫彼得·佩迪鲁——你说和那个梅林一级英雄名字一样?”男人看了一眼小队长。
小队长想起部长的吩咐,对他做了一个口型,比划道:同名。
“那应该就是同名而已,你不是好奇霍格沃兹的狼人到底是怎么混进去的吗?听说就是这回来的家伙干的……回头你轮完班咱俩慢慢聊——你先告诉我渡船什么时候到,人这边很急。”
小队长又看着男人嗯嗯答应了对面什么挂断电话对他说,“还有三天。船已经在路上了。如果你们等不及可以去蹭一下麻瓜的海船。”
“不了。”小队长说,看了一眼脸色灰败的彼得说,“我们把他送上渡船就完事了。最多我再跟着走一截看着这家伙被送进牢房——他们有通知监狱那边这是个阿尼玛格斯的消息吗?”
“应该通知了吧?”男人从柜台后面走出来给他们引路,“我听麦克说,上面特地命令他们给一个牢房加装了栏杆力求连一只苍蝇都溜不出去——”他幸灾乐祸笑了两声,“可能是打算把整个牢房封闭起来吧。也就摄魂怪能进去的那种。”
“——就是这家伙?”男人看稀奇的看了彼得一眼,“真瞧不出来这家伙居然是个变形大师——他是什么动物?”
“老鼠。”小队长说,“不过不用担心,他是被强制变回去的,只要不给他摸到魔杖,这小子就逃不掉。”
他轻蔑地说,“他一路上撒泼打滚哭着求我们放了他——老实说我实在看不出来这小子到底哪里厉害了。”
“那我可就放心了,我这里老鼠还挺多的,既然你这么说就把他扔这吧。”男人说着,推开了一扇带着铁栏杆的厚重木门,里面草草地堆了个木板支撑的床。角落放着一张很薄的铺盖被揉成一团。然后他指了指另一个看上去更好一点的房间说,“你们住这。”
“可以——”小队长不在意地瞅了几眼,没发现什么问题答应下来。
“不过你这里有什么东西给他装上一会吗?”他问,指了指没有双腿被其余两个傲罗一直辛苦架着的彼得,“要在这里过三天,我们可没心思还要伺候这家伙拉屎拉尿,让他自己在这个房间里搞定。”
男人细细看了一眼彼得断掉的截面,“这是什么黑魔法干的吗?我这里倒是有一个老打击手留下的木头腿脚,刚好能给他换上……”
他们按着彼得给他装上这幅木头腿脚把他塞进临时牢房。
门重重地关上了。
彼得蜷缩在地上抽泣着,老半天才摸索着冰冷潮湿的地面用那一双新换上的木腿摇摇晃晃地站起来,爬到一旁的木床上。
过了一会,门又被打开了,三个傲罗之一的傲罗随意地丢过来一个带着骚味陶壶给他扔到怀里:“呶,这是你接下来三天的尿壶,自己收好。”
然后重新关上门离开。
……夜色渐深。
彼得坐在木板架成的床上弯着腰费力调整着今天刚被按上的腿脚。
他的腿是暂时不能恢复了,上面有神锋无影留下的黑魔法痕迹。没有对应的解咒是除不了的……他只能一辈子带着这条木头腿过活,或者等着威森加摩提审,被摄魂怪给与一个迟来的吻结束这种痛苦。
地上放着他今天的晚餐,是这家店里的鲱鱼做的,彼得没有心思吃。
他牵过地上被揉成一团的被子想要休息,却无意将被子遮掩住的一条缝隙暴露了出来。
一只黑眼睛小老鼠吱吱地从缝隙里钻过来,把目光投放到那条鲱鱼晚餐上。
彼得犹豫着。
“……吱,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