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你就给我和妹妹一条生路吧！把我们赶出去吧！求你了！”郭小川扑通一声跪在郭大嘴面前。
“小川，你这是干啥？你们还小，出去可怎么活啊？”马菊花假惺惺地上来拉郭小川。
她怎么可能放人走，他和小草走了，家里的活儿谁干？况且以后那个小丫头还能换彩礼。
马菊花可舍不得两兄妹就这么离开。
郭小川一把甩开马菊花的手，恶狠狠地盯着她，“不用你假好心，我跟妹妹就是死在外头，也不愿意妹妹留在家里被刘大军那个小流氓欺负！”
马菊花一惊，郭小川知道了？
郭大嘴满脸诧异，看着马菊花。
流氓这个词太敏感了。
方庆山连忙追问，“小川你说的是什么意思？”
郭小川知道自己一气之下说漏了嘴，想到妹妹的名声，他气得脸涨红，愣是不开口。
他这副模样引得众人都不自觉信了他的话。
那小草这么小就被那马菊花儿子给……
那刘大军可真不是东西！
也不知道马菊花晓不晓得？
众人看向马菊花，这一看还真看到了她脸上的心虚。
这……
原本觉得郭小川不孝的人也说不出话来。
人家那是为了保护自己的妹妹不被欺负，合情合理。
易小秋想得比郭小川周全，他话说了一半，剩下一半吊着大家的胃口，大家还指不定怎么想呢！
“小草说，那刘大军要脱她的裤子，她不给脱，刘大军就打她，你们说这样的家谁还敢待下去？”
易小秋一脸严肃地看着队长，“队长，咱们队的流氓都是从小培养的吗？怎么才十二三岁的孩子都……队里的风气必须得好好整顿一下啊！”
方庆山现在最听不得这样的事，他脸一黑，嗓门比刚大了好几个度，且暴躁。
“郭大嘴马菊花，刘大军可不是七连队的人，要是闹出什么事，都给我滚出七连队，你赶紧的，给句准话。”
方庆山没忘记郭小川那瘦得跟排骨似的小胸膛。
他对这种拎不清的人，特别反感。
且这马菊花又狠又毒，在北大荒谁家给孩子吃糠的？
吃糠还不给吃饱，亏她做得出来。
那马大嘴居然也不管。
既然他不把儿子当人，分出去也行。
郭小川已经能挣工分了，连队里再补贴一点儿，完全能好好地活下来。
“这……哪有那么小就分家的？”郭大嘴不松口。
“那也没有你这么虐待亲子，只对继子好的。”沈若菲翻着白眼。
方队长见马大嘴这么不识相，人都不耐烦了，“要么把你亲儿子分出去，要么带着你继子滚出七连队！”
那孩子这么小居然都会耍流氓，他可不想让这种人留在七连队，带坏队里的风气。
马菊花和她儿子本就不是七连队的人，队长想赶人，也是分分钟的事。
马菊花一听要被赶出去，急了，她抹起了眼泪，又要来拉郭小川，“小川啊！这段时间是后妈没照顾好你，你放心，以后对你跟你大军弟弟一样，你别闹了行不行？”
郭小川都没看她，眼睛死死地盯着郭大嘴，“爸！我妈怎么死的你还记得吗？”
郭大嘴脸色一白，他当然记得，是被他推到炕沿上，磕破了头失血过多死的。
起因是，小川妈发现他帮马菊花这个寡妇干活，心生不满，唠叨了两句，他听得不耐烦，失手把人给推倒了。
郭小川在门外看见了，可不敢说出来，再加上突然没了母亲，妹妹又小，又不能没有大人在身边……
他以为有一个大人在身边，可以为他们兄妹俩遮风挡雨，他现在才悔悟，有的时候大人才是苦难的始作者。
郭小川本来不想再提这个事，妈都没了，总不能连爹也没了，可郭大嘴不给他们兄妹两俩活路，那大家就一起往死路上奔！
郭小川死死地盯着郭大嘴，眼里带着同归于尽的狠意。
郭大嘴背弓了下来，他看懂了儿子眼里的眼神。
但没有人同情他。
“你们既然不想留在家里，那就断绝父子关系，还有你妹妹你也带走，我就看你们怎么活下去！”郭大嘴眼神冷漠道。
郭小川心里一酸，他妈就连死了都还能护着他跟妹妹。
马菊花心里一松，她就怕郭大嘴舍不得两个亲生的孩子，舍弃他们娘俩，虽然几率很低。
可惜了两个劳动力，那两个贱东西随便吃点糠就能活，大的能上工，小的能干家务活，这下把人赶出去，她得亏死。
马菊花假惺惺道：“大嘴，你可别说气话，这可是你亲儿子，父子之间哪有隔夜仇，队长，你可不能当真啊！”
沈若菲翻了个白眼，“笑话，马菊花，你吐地上的口水还要张嘴给舔起来吗？”
“行，那我就写一份断绝关系的文书。”方庆山只看了马菊花一眼，转身就去拿笔纸了。
他不在意是分家还是断绝关系，既然郭大嘴都这么说了，那就满足他呗！
现在写断绝关系的文书还是有用的。
因为特殊原因，不少人登报跟父母妻子断关系，大家都认可。
很快方队长写好了文书，上面特意声明了郭小草的归亲生哥哥郭小川管，父子父女之间断绝关系。
事情已经成了定局，马菊花也懒得在外人面前装好后妈，催着郭大嘴按了手印。
家里虽然少了两个劳动力，可一想到碍眼的人不再出现她面前晃悠，心里也舒服多了。
父子俩轮流按了手印。
文书一式三份，郭大嘴和郭小川一人一份，队长手里留了一份。
郭小川红着眼，手微微发抖，捧着那份断绝关系的文书，心里三分被亲爸抛弃的伤心，六分对未来的忐忑不安，和一分迷茫。
马菊花见事情已成定局，连忙拉着郭大嘴就要走，“既然断绝关系，家里的东西跟你们兄妹俩都没关系，你们就不要回去了。”
她绝不会给这两个小崽子一点儿占便宜的机会，让那臭小子说她的大军耍流氓！
郭大嘴竟然还一脸认同，看郭小川的眼神都带着厌恶。
本来还有些觉得郭小川做得有些过了的人，瞬间理解了郭小川。
这郭大嘴还真没把亲儿子当儿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