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城的许多党委干部，虽然都对张恪清的命令有所不满，却也不敢明着对抗，但他们在退福利的时候，也都故意拖着时间。
先联系下面单位，让对方将福利拿回去，但下面单位效率低，这就不关他们的责任了。
说到底，他们还是在等陈栋邦这位书记表态。
中午下班前，陈栋邦回到了办公室，市委秘书长马上来汇报了张恪清做的事情。
陈栋邦淡淡的说道：“恪清同志既然坚持，那你们就去执行吧。”
反正省委常委会上也已经定下了这件事，不只是郑城，全省所有省直机关、各地市都要执行，无一例外。
本来他就不想做这个恶人，既然张恪清愿意做，那就让张恪清来做好了。
这种事，他作为土生土长的南河干部，当然也早就知道，但他们都没说，不是因为舍不得那些福利，到了他这个级别，基础的福利就已经非常丰厚了。
只是因为这些福利是下面那些同志都有的，一旦全面禁止，下面的同志必然有极大的怨言，人心浮动。
可能会有人因此记恨，恶意举报他们，诋毁他们的名声，也可能会有一些人收入降低，忍不住乱伸手，到时候这个责任谁来背？
但现在苏书记也全力支持，他作为苏书记阵营的干部，也不得不支持。
可怎么支持，带来的影响也是大不一样。
张恪清愿意冲锋陷阵，吸引仇恨，那就去做吧，正好还能让下面的人不会靠向张恪清，方便他这个书记掌控大局。
陈栋邦只是让人将省委常委会的决议通知了下去，那些党委机关的退福利效率瞬间提升了一大截，只用了一天时间，所有的福利也都退回去了。
大家以为就这样的时候，张恪清又下去检查了。
郑城所属的国企纺机厂，经过跟龙江那边的合作，加上瞄准了新的销售市场和产业转型，已经重回正轨。
预计再有半年的时间，就能彻底扭亏为盈，甚至偿还上银行的贷款。
此时在厂区会议室，张恪清正翻看着一份福利发放表。
“人均四百块，你们厂子的效益并不好，福利倒是很大方啊。”张恪清淡淡的说道。
厂长赔着笑：“张省长，我们厂子的工人苦了两年，就只能发基础工资，好不容易赚了些钱，这不是想着多给工人发一点，弥补一下么。”
“您放心，这四百块的福利，每个人都一样，无论是我还是刚入职的工人，没有谁特殊。”
知道张省长对这件事格外的重视之后，他也不敢搞这种区别对待，再说也没必要这样，年终奖金的时候自然能补回来。
“这四百块的东西，是零售价，还是批发价？”张恪清又问道。
厂长肯定的回答：“是批发价，我们采购量这么大，怎么可能按零售价算。”
“大部分都是一些生活物资，比如米、面、油、水果，还有每个人一张三百块的超市购物卡，按照零售价计算，已经有五百块了。”
张恪清看了钟俊生一眼，钟俊生点点头，出门领进来了几个工人。
有车间的工人，有清洁工，也有后勤坐办公室的人。
“你们不必紧张，我就是简单问几个问题，照实回答就行，没人能威胁你们。这次元旦的福利可都领了？领了多少？”
几个人都看了厂长一眼，也都回答说领了，领的东西确实也都一样。
厂长松了口气，这下领导该满意了吧？
哪知道张恪清又问道：“那你们是一次领取的，还是分多次领取的？”
车间的一个年轻工人直接说道：“是分两次领取的，说是厂里分批采购的。”
张恪清看了眼厂长，厂长讪讪的笑着。
“都领了就好，你们可以回去告诉其他工友，以后厂里的福利、劳保等发放不公平，可以打电话，或者上网举报，政府官网有专门的投诉页面。”
“若是发现厂里有人以权谋私，贪污腐败，一样可以投诉举报。”
厂长更紧张了，这以后不只是要担心上头的人查，还要担心下面的人举报，他怎么感觉这厂长的位置有些烫屁股？
等工人们出去，张恪清看着厂长：“之前的事情我不想多说，省委也已经下令，对于之前违规发放福利的情况，只要不严重，一律既往不咎，但各级单位要自己上报。”
“审计和反贪局等单位会派人核实，如果发现瞒报的情况，按违纪处理。”
“你们厂是我最重视的国企之一，我不希望你成为那只儆猴用的鸡。”
厂长顿时低头保证：“请张省长放心，我们厂绝不会给您丢脸，以后也坚决执行上级命令，再不钻这种空子。”
从纺机厂离开，张恪清又去了其他几个企事业单位检查，也是要跟下面的人表明自己的决心。
不要以为这件事可以糊弄过去，谁如果还敢欺上瞒下，他就一定会严肃处理！
在他还要继续检查下去的时候，接到了苏立业秘书的电话，马上赶到了苏立业的办公室。
进入办公室，苏立业就看着张恪清：“我听说在我们开会的时候，你就下令让郑城市委机关的开始退福利了？”
张恪清坐在苏立业面前，很坦然的回答：“我向苏书记承认错误，请您批评，我越权了。”
苏立业皱着眉头：“这件事我跟向洋同志都支持，你着什么急？担心一些人将这些发下去，造成既定的事实？”
张恪清点了点头：“在我下令之前，已经有单位通知大家下班后去领福利了。发下去的东西再追回来，难度更大，负面影响也更大。”
到时候一些单位找个快退休的副职背锅，顶多是让那个副职提前退二线，说不定退休前还能提半级待遇。
这种事情，他在前世听说过太多了。
所以他才强行命令那些单位赶紧退回去，将福利发给该发的人，一些效益不好的企事业单位，更是暂停发放或者部分发放，将这份福利变成元旦和春节一起的。
企业都没挣到钱，还好意思发那么多福利？
苏立业叹了口气：“恪清，你想过没有，这件事不该你来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