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说善是一潭净水,
恶就是一滴浓漆的油墨。
它虽量少质薄,
却能将满眼澄澈染成一种微妙的灰。
在这灰色下,
善良可以伪装,
邪恶可以掩藏,
于是人们拼尽一生去寻一颗真心,
却往往化为梦幻泡影。
这些议题苏方辰平时很少想,
他清楚主的全知全能,
如果这世界上诞生出一个问题,
那她心里一定会有答案。
但沐可总爱打哑谜,
试图让她孩子们自己探寻结果。
灾变后灯光也是稀缺资源,
孩子们早早睡了,
留下戈登在后院收拾残留的炊具。
安娜颇不讲情面的追问并没有让戈登愤懑,
他只是苦笑,
“我不是神仙,没法门看透一个人的好坏。你们对孩子好,人总差不到哪去。”
槐舟擦完嘴,
顺手用保温餐盒装了些青菜,
她靠在房车边上,
望向驾驶座位上的苏方辰,
“苏同学,想好什么时候走了吗?”
“明天吧。”
槐舟深吸口气,
拍拍身边身边少年傀儡肩膀,
“成,那我这就把傀儡们安排到路上侦查。”
安娜作息要比这两位熬夜党正常许多,
这个时候早睡熟了。
温瓷拉开帐篷拉链,
走到众人面前,
“你们…要去哪吗?”
槐舟扫她一眼,
“嗯…明天启程,还是往十字军总部走,一起吗?”
温瓷没想到她主动提起这事,
目光在槐舟总浮着戏谑的眉宇间顿了好半天,
“你们不介意?”
“介意什么?”
槐舟拍拍脑袋,
冲舞蹈生暧昧笑笑,
“我说小白花,你就不打算回涔边看看你那个老熟人…我虽说看不上他那套手段吧,但人对你可是真心实意的。你要去那,后半辈子吃喝不愁啊。”
温瓷摇头,
“我和他已经说的很明白了。”
迟迟没等到温瓷的回答,
苏方辰拉回重点,
“你和我们走吗?”
温瓷了然,
“你还想探究我身上那种异常吗?”
槐舟满脸懵,
“什么玩意?”
二人绕过她继续交流,
“对,长时间相处,某些无意识举动或许会印证我的某些猜想。”
温瓷深吸口气,
“我会考虑的。”
“明天早晨出发。”
苏方辰扭头望向窗外星空,
“我不会等你。”
十字军总部。
“开门!大元老你开门啊!”
“月乌姐姐到底怎么了,为什么你们都说她是异端?”
“我可以作证,姐姐她绝不是什么坏人!”
大元老静静坐在轮椅上,
轻抿咖啡,
对会议室外大呼小叫的男孩视若无睹。
在场剩余七名元老面面相觑,
他们都想起六元老被处死时的画面,
谁也不敢抢先招惹这位最高掌权人。
听门外声音稀疏下来,
大元老扫视众人,
清淡开口,
“你们想好了吗,怎么让楚月乌开口?”
众人沉默。
大元老狠狠把杯子拍到桌面上,
眼眸扫视众人,
“十字军不养闲人。各位既然坐了这个位置,就要有随时为信仰牺牲的觉悟。”
“这…”
离他最近的二元老踌躇开口,
“我们十字军内部除了忏悔室那几位以外再没有其他能够读取记忆的异能者。可她们还在闭关进阶中,眼下着实没有更好的办法。”
五元老接过话头,
“那异端受了水刑都不开口,料想我这些寻常的刑罚也起不了什么效果。”
大家话头再度停住,
正当大元老想再度施压,
带着灰色哭脸面具的三元老却开了口,
“我们要想她开口,首先就要搞清楚她最在乎的是什么。”
他伸手指指门外,
“楚月乌之前就和书记院这些孩子要好,不如让这些孩子审讯她,彻底摧毁她的心理防线。一切不就迎刃而解了吗?”
大元老面具下泄出一串笑声,
似饶有兴味上身前倾,
“嗯…你仔细说说。”
“我提议选几个同她交往最密的孩子,把他们父母控制起来。告诉他们,如果楚月乌不开口,他父母就会死于非命…”
大元老没有再斟酌,
只挥挥手,
“去做吧。”
异端审讯室。
狱门吱呀敞开,
刺目光明涌来,
楚月乌身体伤痕早已在浸泡中溃烂,
整个人只是凭着异能者的身体素质苟活至今。
她抬头,
昔日明朗瞳仁长期接触不到光线,
色彩已趋黯淡。
她隐约看见一高一矮两个人走近,
他们泄掉污水,
嫌弃般一个个解开束缚她的枷锁。
楚月乌想说话,
开口却只发了几个意味不明的沙哑音节,
“要…杀…我?”
三元老笑笑,
手指恶狠狠钳制她的下巴,
骨节扭曲声入耳,
楚月乌疼得低呼一声。
“异端,你想得美。”
当楚月乌被绑在十字架上拖到孩子们面前,
他们几乎不敢相信面前这位头发泥泞几乎不成人形的家伙就是昔日陪他们玩闹的月乌姐姐。
站在队伍前端的男孩控制不住,
尖叫出声,
“月乌姐姐!”
迎接他的是一把锋利却冰冷的剑,
男孩被那剑刃一寸寸逼回队伍,
眼底透着稀释不了的焦急。
楚月乌水草般长发下只露出一只眼睛,
她直勾勾盯着三元老模糊的脸,
“要…拿他们…威胁 …我?”
“不不不…”
三元老一拳锤在她小腹,
楚月乌瞳孔瞪大,
呕出一大口污血来,
他凑到女人耳边,
声音阴测测,
“那不便宜你了吗?我知道你最害怕什么,你怕的是这群孩子以后会像我们一样是吧?”
楚月乌听见这话,
呼吸显而易见急促起来,
她眼底血丝遍布,
像要用目光杀了面前这个人。
三元老见她终于露出这种神情,
满意又猖狂的笑出声。
他冲手下人摆摆手,
十字军士兵给每个孩子都递了符合他们力气的刑具,
大到鞭子棍棒,小到银针火机。
孩子们拿着这些昔日里被反复提醒过危险的小物件惊疑不定。
三元老冷冷开口,
“孩子们,来这之前你们想必也听说过…你们爸妈能否安全,都要看你们的表现了。”
他顿顿声,
“…她昔日是你们的月乌姐姐,但她背弃信仰、堕向恶魔——她现在就是你们不共戴天的仇人。
你们尽可以用那些刑具折磨她…谁能让她开口,谁的父母就能得救。”
三元老咧嘴笑笑,
他走上前去拉起十字架上楚月乌的头发,
她脸颊流下两行泪水,
只眼瞳仍死死盯着他不放。
他见状不怒反笑,
只轻轻凑到楚月乌耳边,
“…让我看看吧,你彻底崩溃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