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周一片哗然，当然并不是因为钱多多想拜掌门为师，而是楚沁云将会是下一任掌门。
裴瑾瑜意味不明地笑了一声，往前走，“掌门闭关了。”
他给楚沁云一个手势，让她站出来。
“既然这位弟子指出来了，那我们也就不藏着掖着了，站在你们前面的这位师姐，名唤楚沁云，将由她担任锦阳宗第一百零一代掌门，在还未继任期间，还望各位多多包涵。”
裴瑾瑜说完便退了，独留楚沁云一个人站在那里假笑。
好家伙，要宣布也不早点说，在这个点宣布她真的一点准备也没有，楚沁云感觉她要哭了。
“日后多多关照。”
夏袅看出她不太对劲，连忙站到她身边道：“今天的主要任务还是拜师仪式，来，有请宗门大长老收徒。”
夏袅将楚沁云拉下去。
一个小男孩走上前，“前辈您好，我叫沈桉，上品雷木双灵根，我想拜您为师。”
裴瑾瑜看着他眼里多了几分认真，他走到沈桉面前，平静问：“沈桉？阵符世家沈家的？既然是阵符世家，你拜我为师能学什么？”
沈桉不卑不亢道：“前辈教我什么我学什么。”
“你家大人知道你选的什么宗门吗？九大宗之尾，断层倒数第一。”裴瑾瑜蹲下，与他平视。
裴瑾瑜的表情大多数时候都是严肃的，多看一眼都觉得望而生畏。其实他的五官本身比较柔和，攻击性其实没这么夸张，但是为了让自己保持严肃的表情他一直都是一个表情维持很久，或许是裴瑾瑜的气场有刻意控制沈桉没感觉到。
他振振有词：“择良师栖良木，这并无冲突，在我看来，锦阳宗可以让我进步，那么即使它是倒数又如何？这并不影响我，我选玄天宗，家里固然高兴了，我却是不高兴，玄天宗的实力最强并无争议，但是选到一个心仪的师父，是比宗门实力更重要的，您能教我我想学的。”
裴瑾瑜点点头，“说得不错，但是小孩，我元婴后期了，说不准什么时候就要飞升了，你还是选其他人吧。”
他站起身，其实这小孩确实和他挺搭的，雷木双灵根，他也是，还会阵法，性格也不错，就是他的修为是个不确定因素，不然他就收了。
沈桉见他起身，着急得跪下，头触地：“前辈，请您收下我，只要您收下我，不管您能教我多少都是我能得的财富，这并不影响！”
裴瑾瑜看着他，问：“确定吗？”
“确定。”沈桉异常坚定的回答。
“好。”裴瑾瑜点头，“从今以后你就是我裴瑾瑜的徒弟。”
沈桉欣喜抬头，一块淡紫色的玉石在他眼前。
他站起来，双手接过，似若珍宝地挂在腰间，乖乖站在裴瑾瑜身后。
钱多多无措地站在一旁，只觉得天都要塌了，她好像做错事情了。
看这个情况，这位大长老好像比掌门还厉害。
她大声喊道：“我要拜你为师！”
裴瑾瑜头也不回，提着沈桉的衣领走：“不收。”
他裴瑾瑜虽然天赋和实力都不是顶尖的，但也不至于什么人都收。
钱多多眼里堆起眼泪，要掉不掉，甚是惹人怜爱。
垂在身体两侧的拳头骤然握紧，尖利的指甲刺得手心痛，双眼红红的，转身慢慢走下去。
她钱多多，钱家这一代地位最高的人，又不是输不起！不就是没拜师吗？她就不信她还赢不了那个雷木双灵根的沈家不受宠的隐形人！
上品灵根的还余三个，其他人都没什么心思再收徒了，颀安倒是蠢蠢欲动，看了一眼几人的表情他又退下，都不收那我也不收了！
没选上的弟子，全都进入内门。
组织弟子们回到住处以后，楚沁云漫无目的地在宗门里走着，钱多多像个小炮弹一样冲到她面前稳稳停住。
“十年后你能上金丹吗？”她问。
楚沁云有些懵，不自觉回应道：“也许大概可能上？”
钱多多又道：“如果，我是说如果，我能在十年后的宗门大比里拿到练气第一，你收不收我为徒？”
楚沁云道：“你是指哪个宗门大比？”
钱多多眼里燃起熊熊烈火，声音铿锵有力：“当然是——所有宗门都参加的宗门大比。”
楚沁云竖大拇指，“有品，如果你能拿到第一我就收，但是我那会儿估计不会是金丹，你别到时候见惯了优秀的最后被我收了哭鼻子。”
钱多多捏着拳头，跳起来和楚沁云的手一碰，“当然不会，我可不是爱撒谎的调皮蛋！”
“行啊！那就好好加油，咱们十年后再见。”楚沁云半蹲下，与她的手碰了碰。
日落西山，犹如一条赤橙的丝绸在天空晃荡，晚间的风从俩人的指尖吹过，人背着光成了黑色，笑容依旧清晰可见。
少年的宣言暂停在此刻，风也温柔，时光正好。
*
裴瑾瑜将沈桉提到洞府前，“这座峰随便选个位置，选好了跟我说，一会儿找今天那个师姐带你去领东西，然后这个是储物戒，滴血认主就可以，目前我并没有雷木双灵根的修炼功法，等掌门闭关后我会带你去一趟藏书楼给你找功法。”
裴瑾瑜丢了一个戒子给他，“这里面是拜师礼，因为锦阳宗穷，所以没有拜师大典，你要想要礼物，等掌门闭关出来。”
“好。”沈桉将戒子攥紧，低头应了一声。
“要交代的没了，你去选地方吧，选完我给你弄。”这山上楼梯多，跑上跑下也算锻炼一番，不亏。
沈桉立马转身朝山下走去。
待他走后红枫枝干上立马出现眼睛和嘴，叽叽喳喳问道：“小鱼小鱼，这是你收的徒弟吗？”
“他叫什么名字啊？”
“天赋怎么样啊？”
“感觉他话不太多的样子，是被欺负过吗？”
“小鱼你怎么不说话啊？”
“你是不是烦我话多了？”
裴瑾瑜道：“虽然你话确实很多，但我不至于烦你，还有，你想问，日后有得是时间问。”
红枫瘪着嘴，瞪了他一眼：“我话多怎么了？有本事你来打我啊？没本事就别说话！”
“好了好了，我错了我错了行不？我还有事，你慢慢说吧！”
裴瑾瑜急匆匆走进洞府。
红枫看着他的背影气得想打人，什么嘛，它不就是话多几句嘛，生气什么！十天半个月不回来，回来一次还发脾气，是仗着它年龄小欺负它吗？
远在万里的清漓宗附属城池附近，钱景越面色凝重地从城里出来。
在他身后跟着十几个随从，貌美的妇人走在他旁边，“这赵家真当是不要脸！一枚高阶延寿丹而已，狮子大开口敢要两亿灵石！真是气死人！”
柳叶眉轻蹙，万价的口脂涂在嘴上，一张一合像是血盆大口。
钱景越安慰道：“娘，别气了，为了这等宵小生气不值当。”
妇人手指轻拈着一块方帕捂着胸口低声啜泣：“那能怎么办嘛，我们家专供的炼丹师才四级，炼不了五阶的，药门的人收价更高，其他宗门都还没听过五阶炼丹师的存在。”
钱景越的脸上也难掩失意，“暂且走一步看一步吧，真到那个时候倾家荡产也要炼。”
“就是我的多多，让她去药门非不听，非要去什么锦阳宗，实力最弱的宗门，咱家实力都比锦阳宗强。”
“娘！锦阳宗是多多自己选择去的，而且她的灵根根本就不适合药门，听说锦阳宗有个雷灵根的元婴修士，倘若多多能拜他为师，有那种教育总比在上三宗泯然众人强。”
“你说的娘都懂，可是多多那个性子你又不是不知道！”
钱景越扶着妇人上了灵舟，“修仙本来就是这样，她那个性格是我们惯出来的，她要是出了错那也是她自己该受的，左右给她的东西也足够她自保，现在我们完全不用这么担心。”
“唉，上三宗这都是弄了什么事情出来嘛，尽干坏事。”妇人的方帕轻轻擦过眼角，扶坐着椅子。
“娘，别说，这话可不兴说。”钱景越一听她这话便觉不妥，连忙出言提醒。
钱夫人手在嘴上轻拍两下，道：“呸呸呸，都是我说的错。”这上三宗哪里都插了旗子，保不齐这船上就有，她当真是不细心！
待所有人上了灵舟以后，船缓缓上升。
“越越啊，你看这天是不是有点黑？像是要下雨一样。”钱夫人抬头看天。
钱景越抬头看了看，道：“确实像是要下雨的样子，我去将结界打开。”
钱夫人点点头，她站起身走向自己的房间，连着赶了好几天的路，她现在很疲惫。
“嘭！”
似乎有什么东西掉到甲板上。
钱夫人转身看过去，入目的是一团黑得看不出形状的东西，天色变得更暗，大风也随之刮起。
下一秒，倾盆大雨浇下。
钱夫人手中的方帕飘到她头顶，变得很大，罩着钱夫人，她走过去。
灵根蠢蠢欲动，急不可耐地想要吸收空气中的灵力，钱夫人按捺住这种兴奋，深呼一口气看着地上黑色的东西。
雨水冲刷着那个东西，黑色的污渍蔓延到钱夫人的鞋处，她蹙了蹙眉。
钱夫人看到那个东西动了动。
“唰——”
雨水化成针向她袭来。
钱夫人抬起手，一片火幕围着她，雨针触之即蒸发。
那个东西站起来，钱夫人眯眼，似乎是个人。
“咳咳咳……”血从那个人嘴里吐出，听声音似乎是个女的？
钱夫人冷声道：“你是谁？”
在雨水的冲刷下，那个人的样子也慢慢浮现，看轮廓有点熟悉，她好像见过，但是又好像没见过。
“沈婠。”
钱夫人身体一震，眼里闪过不可置信的光芒，呼吸急促起来，她吞了吞口水，走上前，双手搭在沈婠的肩膀上，急切喊道：“沈婠！真的是你！你没死！”
沈婠推开她的手，跑到甲板边缘一跃而下，一朵花飞到她脚下。
恰在这时，巨大的结界将灵舟包裹。
习云看到钱夫人趴在灵舟那里喊她，她身后似乎有个人在拉她。
习云冷冷看着灵舟从她身边飞过，花带着她往锦阳宗的方向飞。
她嗓子一腥甜，血便从口中涌出，“噗——！！”
花变大，她坐到花芯里，双腿盘坐，手上做出修炼的姿态。
果然突破到元婴对她来说还是很勉强，习云翻出一颗丹药吃下，借着药力修复雷劫给身体带来的伤。
天上还在下雨，但她这身衣服是穿不得了。
习云皱了皱眉，捏了个除尘术后换了一件。
她看着下面，这个地方似乎是星灵森林？怎么给她从锦阳宗后山干到这儿来了？
星灵森林的外面似乎有几个人正在被赶往森林？习云定睛一看，她控制花往下飞，是药门的弟子在赶人，那些是散修？
习云想了想还是出手救下，但是她没有出面，控制几只妖兽救的。
将那几人救下以后习云撑着下巴想，散修的境遇都这么差了？她记得一百多年前宗门弟子还不曾这么放肆。
难道是她太久没出来跟不上时代了？
这外面太久没接触果然还是不行，习云摇摇头，花飞的速度更快了。
她现在的状态不好，必须得尽快回锦阳宗养伤，想到刚刚见到的人，她的头更疼了。
“这都是些什么事啊！”习云捂脸叹气。
第一次对自己的生活感到无力。
沈婠，沈婠！这个名字就像是蚀骨一样伴随着她大半生，怎么偏生那么多位置就掉到这里了呢？
一道传音符飘到她面前，习云随意点了一下。
“习云，你在哪？”
裴瑾瑜的传音符？习云低头看下面，是明臻谷的位置。
她回道：“目前是在明臻谷，今天之内能到锦阳宗。”
传音又亮了，习云很是惊奇，仔细看发现传音符上有一个小型阵法，她看不出来。估计是裴瑾瑜整出的小玩意。
“你听我说，注意不要伤散修，救也不能，当然不是亲自救的不算，尽快回宗门，注意安全。”
传音符化为齑粉，随风飘散。
习云面色凝重，虽然她不知道裴瑾瑜发来的信息是什么意思，但是裴瑾瑜不会害她，看这意思，修仙界是又发生大事的样子，上三宗又整了什么幺蛾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