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昕一直关心着陈无双的状况,看到她的妹妹时而疼得呲牙咧嘴,时而皱眉沉思,又忽然捂住脸缩在椅子上,头上充满了问号。
……不会真让球撞傻了吧。
很快太医来了,指挥下人将陈无双抬到房中救治。陈无双身上倒没有什么伤,就是脚扭伤得比较严重。
太医一边为她正骨,一边好奇她怎么三天两头受伤。
陈无双疼得呲牙咧嘴,也顾不得回答他。只能说有的人活着,就是个奇迹。
等她一瘸一拐地回到丁贵嫔身边,萧纶和萧绎的比赛已经结束了,场上已换了一波人。
丁贵嫔看到她脚裹得像粽子一样,又见她额头磕了个包,责怪她怎么总是不爱惜身体。
虽然嘴上狠心,还是让芳月递给她一个物件。
陈无双认得这是方才丁充华放上去的赤金海珠凤头钗,惊奇地问:“阿娇他们赢了?”
丁贵嫔摇摇头。
芳月笑道:“哪能啊,后半场邵陵王可是一点水都没放,认认真真比到最后一刻。湘东王他们几乎都没摸到球。”
“那这是?”陈无双看着自己手里的珍珠耳珰。
“这是陈常侍为您留的。邵陵王那里您也不用担心,方才太子拿了一块玉给邵陵王换,那支赤金海珠凤头钗已经物归原主了。”
陈无双撇嘴:“好端端的,我担心他做什么?那凤钗他也戴不了,若说思念母亲,难道阮修容就没留下别的东西?他别有用心,倒是便宜了萧纶。”
“那姑娘还这么卖力?”
“既然要比,就要尽全力。何况对面还是五哥和萧纶。”
正说着,就见陈昕悄悄摸到看台边上,冲她打手势。
陈无双看向丁贵嫔,丁贵嫔冲她摆手:“快去吧,莫让你哥哥久等。”
陈无双一蹦一跳过去,准备聆听陈昕的指示。
陈昕:“脚还疼吗?”
陈无双:……
陈昕见她利落转身就要离去,忙拉住她:“我还没说完呢。”
“你还有什么屁话?”
“怎么跟哥哥说话呢,”陈昕弹了下她的额头,露出手心的东西,“邵陵王让我转送给你的。”
“什么东西?”陈无双拿起来细细打量。
那是一块玉珑,只有手掌大小,看起来倒有些年头了。
毕竟珑本身就是秦以前祈雨用的礼器,秦以后就很少有这种形制的玉器了。
但萧纶那个没品的家伙,也没有收藏古董的爱好啊。
“所以他用那根凤钗换的玉器就是这个?”
陈昕挑眉:“邵陵王原本也没打算将那根凤钗让给湘东王,不过是看到这件东西可爱,想着王巧云绊了你导致你受伤,巴巴地换来讨好你的。”
陈无双啧啧:“还没过门呢,就这么护着了。日后还了得?”
陈昕连忙摆手:“你可别招他。他对王巧云不是很满意,这会子正在气头上呢。依我看,丁充华这次是乱点鸳鸯谱了。”
“你可别掺和他们家的事,横竖我不拿他取乐就是了。”
陈昕轻笑一声:“我是邵陵王常侍,别人我不问尚可,难道萧纶我也不问?”
陈无双看了他一眼:“先管好你自己吧。才开春就除了厚衣裳,回去了我可要向嫂嫂告状。”
陈昕只好又求告她:“我不插手他们之间的事就是了,你可别到夫人面前胡言。”
“看我心情喽。”
陈昕见她这样说,放下心来。
因着陈无双腿脚不便,两个人没说一会儿话陈无双就又一瘸一拐地回到了丁贵嫔身边。
夜里,陈昕刚沐浴完,躺在床上,想起了今日的事,讲给了苏凝听。
因着宋氏月份渐渐大了,剩下几位嫂嫂又图清闲,管家事宜就到了苏凝这里。
苏凝虽然忙得脚不沾地,也学到了不少人际往来的门道。听到陈昕的话,先点点头,又摇摇头,叹了口气。
“怎么了?”陈昕将苏凝搂进怀中。
“邵陵王的事,你确实不该插手。丁充华属意王家姑娘,是看中王家姑娘家中权势,可以为邵陵王助力。王家姑娘在王家受到的教养也是为了当王妃而准备的,嫁于邵陵王也不见得有几分真心。”
陈昕点点头,苏凝接着说:“至于邵陵王,他对王家姑娘也不见得有几分情意,所图的也是王家的权势。这三个人凑在一处,完全是利益使然。
“今日邵陵王斥责王家姑娘,念在他今日风头无两,王家姑娘也只能吃了这个亏。他二人虽不和睦,也不算什么大事。只要王家和邵陵王的身份在,他们终究要走到一处的。
“你虽然知道萧纶对王家姑娘无意,又能如何呢?难道你就能找个他中意的、又能为他助力的人?
“你若助他,只怕他以后越发得意了,你便要得罪了充华和王姑娘。你若劝他,你两个反生龃龉,实在不值当。”
陈昕坐起身,让她能靠在自己怀里:“你方才叹气,就是因为这个?”
苏凝摇摇头:“我倒不为邵陵王叹息。他既选择了权势,这辈子不得真心也是应当的。我只是高兴咱们一家子武将,都是些忠直之人。经历最近的这些事,倒能看出小妹处处妥帖,补了你们的缺。”
“这是好事,何故叹气?”
“我到咱们家有些日子了,也大约知道一些事。父亲和大哥侍奉君前,偏你又是邵陵王常侍。无双和丁贵嫔走得近,少不得要听太子的吩咐。咱们家外面看来是一体的,实际上各事其主。一旦生变,还不知怎么样呢。”
她又长叹一声:“无双看旁的事倒聪明,她自己反而是任侠仗义不管不顾。她心里透亮,没有害人的心思,旁人可不未必能容她。她又是个女孩,日后低嫁也就罢了,若是嫁于勋贵人家,少不得要吃苦头。”
“我们家又不卖女儿,嫁与那些人做什么?东一个小老婆西一个小老婆的,没得磋磨人。只要无双点头,就算是乞丐,我也没有二话。我们陈家的男儿从不纳妾,女孩自然也要最好的如意郎君。”
苏凝听到他说从不纳妾,自是心里高兴。又想到陈无双的身份,恐怕也不是那么容易从这富贵窝里脱身,不免又唏嘘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