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特女爵的宅邸,位于在靠近凯列夫的东部平原。
长途的劳顿,使怀特女爵渐渐失去了说话的兴致,她虽保持着挺直端正的坐姿,但两眼却忍不住合在了一起。
而两位男士出于职业习惯,丝毫没有相互攀谈的想法,三个人十分自然地保持着沉默。
经历长达五个小时的疾驰,当车速终于放缓,女爵醒了过来,她用扇子遮住面颊打了个小小的哈欠。
她看了看车外,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怀特女爵对两位男士说道:“我们到了。”
阿喀曼公爵在黑暗中什么也看不见,但他闻到了一种植物秧苗特有的清香。
“那是您的种植园?”阿喀曼公爵问道。
“是的,这是第二年的卡西波的味道,到了明年,它们的茎杆捣碎后就会成为很好的纺织原料,”怀特女爵十分陶醉地说道,这一千公顷的土地,是历经几代人留下的基业,而到了她手里仍在不停扩张。
“我每年都会购入大量土地,用于种植新的植物,东部非常适宜它们生长,而且卡斯特人都害怕你们凯列夫会大肆进攻,都离东部远远的。”她戏谑地看着阿喀曼公爵,只觉得这事十分有趣。
阿喀曼公爵看着车外,不屑地说道:“我们可不干那种事。”
怀特女爵忍不住露出一丝微笑,轻轻摇动着扇子:“是吗?在你们那位小皇帝,进攻边境的卡斯特大营的时候,那些拜涅的贵族和平民都跑了个精光,都怕你们那位皇帝会一举踏平国都。”
“你不怕吗?”阿喀曼公爵回头看了她一眼,问道。
“我相信凯列夫是讲道理的,也许你们会夺走我的种植园,但你们一定不会毁掉它。也许我可以通过加里,让你们的皇帝同意我继续管理这些植物,毕竟方圆百里,你们不可能再找到一个我这样的种植好手。”怀特女爵十分有自信地说道。
“我们不会毁掉它们,也不会把它们夺走,只要不违法,我们都不会介入。”阿喀曼公爵说道,两国之间的误会太深,很多事也许随着陛下的治理,他们渐渐会明白什么是秩序。
怀特女爵收敛神情,认真地说道:“是的,从你们的皇帝接管码头这件事来看,是这样的,我压根儿没想到他会采取租赁的方式,既没有剥夺福斯特家族产权,又把自己人派进去加强了管理。”
她发现那些老一辈凯列夫人虽然不在了,他们智慧与勇气却很好地传给了这些年轻人。这样的国家绝不可能屈于暴力,即使那片国土一时被黑暗笼罩,光明也迟早将之冲破。
一回到伯爵府邸,阿喀曼公爵与狄赛相视一眼,十分默契地想要与对方找个安静的房间谈谈。
“怎么,不想听听我从邓普斯那听到了什么吗?”怀特女爵看穿了两位男士的心思,脱下外套之后,让她的女仆美姬将热红茶送到会客室。
虽然已过午夜,但她并没有倦意,两位男士跟着她在会客室坐下,女仆替他们斟上了热气腾腾的红茶。
怀特女爵刚举起茶杯,便迫不及待地说道:“知道吗?兰斯家在东部发现了一个鳞铁矿,难怪今年我在收购靠近东北的一小块地时,遇到了一点麻烦。”
“不,那不可能是兰斯家的铁矿,”狄赛神情凝重,用茶匙慢慢搅着红茶说道,“兰斯家的铁矿,在距暴风城以东约一百公里的地方,跟您说的位置完全不同。”
“所以那里有可能是‘可可’的种植园?”阿喀曼公爵完全没想到,那地方离巴里山脉不足二十公里,没有卡斯特人会靠近,但凯列夫的士兵也不会轻易越过国境线,所以反而是个特别安全的地方。
“我们去那里看看怎样,”怀特女爵浅酌了一口红茶,看看两位男士。
“不行。”两人异口同声地拒绝,如果那是“可可”的种植园,其中危险不言而喻。
“好吧好吧,”怀特女爵妥协地说道,“不过没有我,你们这些异乡人,也许连门在哪里都找不到,瞎转悠的话,随时会被边境上的士兵随时带走的。”
阿喀曼公爵抿紧了嘴唇,他知道怀特女爵说得没错。
三天后,耶莫撒穿上了正装,与邓普斯一起来到了泰勒家的府邸,就在一座靠近北部码头荒凉的山崖上。
泰勒家的府邸完全是几世纪前的古堡,墙外爬满了青藤,还有几道裂缝。
室内的装饰看起来有些陈旧,装饰风格好像是一两百年前的样子,不少墙面保持着砖石结构的原貌,而没有用时新的方式,贴上丝绸作为装饰。
“真是个低调质朴的家族是吧,”邓普斯打着哈哈,但他一点也不喜欢这座古堡,看外观便觉得十分阴郁,每个房间都都十分昏暗,阴森森的,与其说是房子,不如说是墓穴。
不过这座可怕的房子,跟这位耶莫撒大人的气质倒十分相称,都是一样森冷可怖,毫无生气。
当他们来到泰勒家的会客室,只见空荡的房间正中,竖着一根粗壮的柱子,上面全是坑坑洼洼的缺口,让人不由得感觉这房间随时会塌下来。
窗边的一张条桌旁,坐着一位五十几岁的老头,如钢针般硬直的短发已完全白了,正戴着眼镜,在本子上写着什么。
桌前还有两张十分简陋的椅子,简直不像一位公爵府邸该有家具。
但这奇怪的房间里也没有别的坐具了。
邓普斯过去行礼,腰刚弯了一半,就被泰勒公爵制止了。
只见他往窗边一趴,向外大吼道:“约翰,你这头蠢猪,你今天又忘记把买面粉的钱算进去了!”
“老头,警告你,再说我一句蠢猪,你就等着饿肚子吧!”只听旁边的厨房传来了一个中年男子的咆哮。
“混蛋,你是怎么跟你的主人说话的,快说买面粉花了多少钱!”老头吼着,脖子上的青筯弹了起来。
隔壁沉默了一会,似乎在算帐,过了一会男人咆哮着说道:“混蛋老头,五十个铁币!”
老头咕哝一句:“真是愚蠢又可恶的家伙!”说着在本上记了两笔,然后低头从金边眼镜的上方,看了他们一眼,对隔壁吼道:“多准备两份午饭,拉什家的小儿子带着他的朋友来了!”
邓普斯完全被弄懵了,张口结舌道:“府上给我发了请柬……”说着他拿出卡片。
“请柬?”泰勒老爷子接过卡片一看,“那应该是我儿子发出去的,我并不知情。今天他有事刚好出去了,没事,反正也不可能所有客人都会来。所以你还留下来吃饭吗?”
“不,我想起来我还有事,”邓普斯果断说道,看了耶莫撒一眼,心想有什么事赶紧问吧,他是一刻也不想在这个地方多待了。
耶莫撒拉开椅子,坐在了泰勒老爷子面前。
“自我介绍一下,盖奥夫内阁首席大学士,耶莫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