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到如今毛虎也只能认怂，等苟楠走了以后将详细案情跟王国华说了一遍。
跟前世公开的资料差不多，牧其众用罐头换飞机，跟俄罗斯合作发射卫星的传奇经历都有，而且通过运作从政府这边套取了大量的资金支持。
但是从1995年开始，国家缩紧银根，牧其众陷入了拆东墙补西墙的资金窘境。直到1997年，发改委发出关于楠地集团陷入经济危机，高风险高负债的通告后，有关部门就进行了对牧其众的调查。
毛虎就是在那时候开始调查牧其众的，但由于其在政商两界很吃得开，所以经侦队的调查进展很缓慢，一直到现在还没有一个靠谱的突破口。
王国华点点头，心想毛虎查不出来不奇怪，他的记忆里牧其众可是因为“假进口，真骗汇”而被起诉的。
“你们有没有查到过关于牧其众做进口生意的事？”王国华试探着问道。
“进口生意？”
毛虎想了想，突然拍着脑门说道：“对了，我记得去年的时候燕赵中行起诉过楠地集团，好像是因为垫付了进口货物的货款，刚开始传得沸沸扬扬，后头就再也没有听到过消息了。”
“对，就是它了！”
王国华突然想起了牧其众的另一个传奇事迹，振奋的拍了一下手掌。
当时因为跨国交易买卖双方都担心对方的信用问题，所以就出现了信用证的存在，它可以巧妙的将进出口商的商业信用转换为银行信用，从而解决了双方之间的信用危机，在国际贸易中很受青睐。
牧其众就利用远期信用证自身存在的漏洞，从而进行短期融资，最疯狂的时候空手套白狼，竟然套了中行的五十多亿资金。王国华记得当时这个案子公布出来以后，整个国家都轰动了。
“王局长，您是有什么想法了吗？”
毛虎不解的看着王国华，心想只是一场普通的官司，很有可能场外就和解了，他有必要这么兴奋吗？
“嗯，想法是有，但我不想破坏了你们正常的侦破工作。”
王国华摇了摇头，笑道：“你们经侦队现在的方向是什么？”
底牌不能轻易打出去，一定要在关键时候亮出来才能起到决定性的作用。
王国华自然深知这个道理。
“我们现在找到了一条线索，有个目击证人拍下了牧其众跟市里某位领导私下聚会的照片，而且还拍到了牧其众当众送出一箱物品，疑似现金。”毛虎老老实实的回答道。
如今看苟楠的意思就是将案子完全交给王国华，既然如此毛虎也不会作妖当恶人，反正破不了案有人背锅，也影响不到自己。
“哦？这个领导是谁？”王国华眼睛一眯，问道。
毛虎犹豫了下，还是低声说出了一个名字：“董辉。”
“政府办主任董辉？”
王国华脱口而出。
“他还兼任着市委秘书长一职。”毛虎悄悄补充了一句。
竟然是董辉！
王国华有些意外，他猜测有可能是李龙国的人，或者是李龙国本人，没想到竟然是董辉！
这个市委秘书长对接的可是市长朱涛！
对朱涛这个人，王国华的印象不错，身材魁梧，样貌端正，看起来是那种一身正气，堂堂正正的作风。
如果董辉收了牧其众的贿赂，会不会跟朱涛有关系？
“仅凭照片恐怕还做不了证据。”王国华摇了摇头说道。
“是的，我跟苟队长商量之后也不敢擅自做决定，把这个线索汇报给了顾局长，顾局长让我们等消息，结果一直到现在也没有收到具体的指示。”
毛虎叹了口气说道：“所以，这个案子真是难啊，我们举步维艰。”
“嗯，这条线索可以算作指引，我们的视线可以放到董辉身上，但不能操之过急，还得从别的方面入手。”
王国华点点头说道：“我已经让陈兵去调取楠地集团的资料了，完了我们好好商量商量再做下一步行动。”
毛虎有些意外，忍不住说道：“老王，你就十天时间，还不能操之过急啊？我现在都替你担心了。”
王国华岁数并不大，但此刻被毛虎称为老王，说明他已经有些接受王国华了，开始变相的套近乎。
“哈哈，不急，等陈兵回来，我们先去吃个便饭，填饱肚子才好干活嘛。”
王国华看了眼一旁躲在角落里的小葛，也伸手招呼道：“你也一起去吧。”
小葛有些意外，以为刚才得罪了王国华，以后不会有好果子吃了，正在懊恼时，没想到王国华主动表达了善意。
她惊喜的走过来，赔笑道：“王局，您这气度，我服了，我刚才真是有眼无珠……不说了，今天我请客，王局随便点地方。”
王国华淡淡的摆手，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
她只是个小人物，还进不了王国华的眼。
等到陈兵回来，四个人出去随便找了家餐厅吃了顿饭，小葛特地要了个包厢，还抢先把单买了，王国华也没多说什么，带着陈兵径自离去。
他要去找林小柔打听一下连环抢劫案的进展，孙伯禄到底抓不抓刘援朝。
王国华现在有种强烈的预感，广发银行抢劫案只是黑幕下的冰山一角，甚至现在的这件经济诈骗案，都跟刘援朝有关联。
……
王国华不知道的是，他跟陈兵离开后，苟楠和一个戴着眼镜的三十多岁的男人走进了包厢。
“苟队……董主任您也来了！”
毛虎看见那个三十多岁的男人后不由一惊，立刻起身问好。
这位正是政府办主任董辉，石城市长朱涛最信任的人。
董辉面无表情的坐在了刚才王国华坐过的位置，一言不发，苟楠脸色很不好看，对着小葛摆摆手：“葛海霞，你先回去吧，我要跟毛队长谈点事。”
葛海霞自然明白这种场合不是她能参与的，匆匆跟董辉打了声招呼便急忙退出了包厢。
“毛队长，你对王国华这个人怎么看？”董辉透过厚厚的眼镜看着毛虎，突然开口问道。
“啊，董主任，怎么这么问啊？”毛虎勉强挤出一点笑容，心中却在思索着董辉怎么会来找自己？而且还是跟苟楠一起来的。
难道，苟楠把目击证人的事情透露给了董辉？
不太可能吧，这事可是首要机密，苟楠应该不会冒险去担这个责任吧？
“苟队，你也坐。”
董辉先招了招手，示意同样一脸疑惑的苟楠坐下，这才缓缓说道：“这样吧，我也不拐弯抹角了，这个王国华有问题，市里的领导不想让他继续留在石城了，两位队长能不能帮帮忙？”
苟楠和毛虎对视一眼，心中不由一沉。
看来，他们的目光已经对准了王国华，要动手了，这种是非漩涡绝对不是好事，能躲还是躲开的好。
“董主任，王国华是省厅委派过来的，而且顾局长也大力支持他，已经把经济诈骗案交给王国华负责了。”
苟楠打定主意，委婉的拒绝道：“这件事情上，恐怕我跟毛队长帮不上什么忙。”
董辉白净的脸上终于露出一丝笑意，他伸手拿出一盒华子，自己点上一支，然后又将烟盒推向两人。
苟楠和毛虎两个人各怀鬼胎，坐在那里一动不动。
董辉只是淡淡一笑，然后说道：“看来，两位队长可能因为那几张照片……对我有些误会啊。”
他故意将照片这两个字咬得很重，果然让苟楠和毛虎瞬间紧张起来。
苟楠身子一震，不敢置信的看着董辉，想不明白他是怎么知道这个事的。
自从那位目击证人进入视线后，这件事除了他们俩，就只有顾知章知道了。
难道顾知章跟董辉是一条战线的，暗通了消息？
毛虎却是不满的看着苟楠，以为是他告诉董辉的。
董辉抬头观察到了两人的异样，不由笑道：“你们不用猜了，这个消息我早就知道了，只不过我觉得几张照片意味不了什么，所以就没管过这件事。”
“董主任，您真是手眼通天啊。”
苟楠叹了一口气，给董辉伸出一个大拇指：“这个事可是我们警局的机密，没想到你这么快就知道了。”
“机密，只是说给普通人听的。”董辉不屑的撇了撇嘴，悠然自得的吐出一个烟圈，很有优越感的说道，“但是对于我们，只要想知道，就不存在什么机密之说。”
苟楠点点头，很认可这个说法，他虽然还没有到达那个层次，但耳濡目染，深知对于那些顶层的大人物来说，在这个石城没有他们做不到的事。
毛虎这才反应过来，原来不是苟楠泄露给董辉的消息，看来在石城公安局他们还有眼线，而且级别很高。
“董主任，我们根本没有怀疑过您，更没有查过您，您放心。”
毛虎的话立刻软了下来，低声下气的问道：“不知董主任想让我们做什么？”
苟楠也急忙点头道：“是啊，董主任，我们什么关系，您直说就行，只要我们能做到的，一定全力以赴！”
董辉满意的点了点头，随即脸色一变，阴声道：“我要你们想办法阻止王国华再查牧其众的事！”
“这不但是我的意思，也是上面领导的意思。”
“阻止嘛，你们可以用各种方式，只要达到效果就好。”
“放心，我这边会介入的，到时候你们不会有一丁点的压力。”
董辉阴森森的话直接让苟楠和毛虎后背升起一股冷风。
这不明摆着要王国华的命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