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休沐范衡阳一大早就赶去了铁铺,铁铺昨日来了消息说,今日能交付曲辕犁。
现在已经十月底了,冬耕就在眼前,范衡阳想在冬耕前把曲辕犁给做好,然后拿起清河村交付给村民使用。
这既是一件农用工具的改革,更是一场农业实验,实话说她并没有足够的把握说,自己记忆里的曲辕犁,就是古代真实社会里的曲辕犁,她怕自己的记忆出错,导致弄出了一个绣花枕头似的东西。
还有就是人们不会凭白接受一件新事物,得用事实用证据说话,所以清河村就是实验点,她们使用曲辕犁所做的农耕作业,都必须被完整地记录下来。
这些数据范衡阳得用来上报给女帝,同时通报给全体官员,这样最后才能由司农司进行全国推广。
范衡阳一到铁铺,铺子里的学徒就迎上前来道“女郎,您来了,稍等我这就去叫师父。”
范衡阳来过这铁铺很多次了,铺子里的人对她都熟悉了。
“行。”
范衡阳随意地就拉了个板凳坐下了。
没多久身材高壮孔武有力的铺主就出来了,打铁的人常年在火炉旁,皮肤自然粗糙,而且打铁又是力气活,很是锻炼人。
范衡阳每次见这铺主都有些移不开开眼,铺主身材简直不要太好,性格又豪爽,和这样的人打交道很是开心。
铺主扛着曲辕犁从后门进来,很是熟络地道“女郎,今日来得可够早。”
范衡阳笑着道“雷老板,马上就要冬耕了,我这东西急用啊。”
雷铺主把曲辕犁从肩上卸下来“看看,犁头、组装都是按你的图纸来的,验验货吧。”
“我看看。”
范衡阳没耽搁,立马查看起来“雷老板,我这两天就安排人把它拿去田里试用,这个过程中定是会出各种各样的问题,你可得帮我兜着底,负责维修。”
“行啊,我既是接了你的活儿,这是自然的。”
雷老板爽快回道。
“对了,还是那几句话您和您铺子的伙计,对这事儿千万保密。”
范衡阳不忘嘱托道。
雷铺主觉着范衡阳过于多心道“放心,这东西还没下地呢,能用不能用还两说,我也不会砸自己招牌。”
“我得多叨扰您一会儿,我得在您铺子里等人来拿走这家伙。”
范衡阳让莫经年给庄子的胡管事递了信,安排她来铁铺把曲辕犁带回去,让庄子上的人用曲辕犁,代替原本的犁头去冬耕作业。
记录用曲辕犁耕一亩地要花费多久,去跟现在的犁头做对比,看效率是不是有所提高。
雷铺主一摆手一笑道“随意。只是我这里是铁铺,闷热又灰多脏得很,您不嫌弃就行。”
范衡阳笑着摇头道“雷铺主,劳动人民最光荣,我阿还得跟你学习。”
雷铺主不知道范衡阳的真实身份,一个衣着不俗的人口里说出‘工人是最光荣的’话来,她倒是有些震惊。
她看着不像是商人,倒像是个读书人,读书人怎么会说这样的话?
想来读书人才是最高贵,最光荣的。
“女郎,你是读书人吧?读书人才是了不得呢,我女儿如今也在学堂上学,我啊希望她努力上进考取功名,不做我这一行。”
雷铺主眼下也不忙,坐着跟范衡阳闲聊起来,说话间雷铺主的夫郎提着茶壶从后门进来了,给范衡阳倒茶,范衡阳道了谢。
范衡阳视线落到外面街道上,看着照在街道上的阳光,缓缓道“伟人说过,孩子如辰时的太阳,朝气蓬勃,正在兴旺时期,有无限可能,雷铺主放宽心。”
雷铺主的夫郎一巴掌拍在了雷铺主肩上“妻主,你看看,我就说孩子还是得读书,这读了书说话就不一样,好听。”
“看见了看见了,家里的事儿我哪件没听你的。”
雷铺主瞧着铺子里还有外人在,总是有点抹不开面子,这自己夫管严的事儿,外人在她还是要面子的。
“雷夫郎,你昨日要的豆腐我给你送来了。”
这时门外传来了一个男子的声音,范衡阳听着有些耳熟,但又想不起来是谁。
雷夫郎闻声朝门外走去,帮那男子接下背上的背篓放在地上“周老板,你今日送货这么早啊。”
那男子从背篓里取了雷夫郎要的豆腐道“今日有好几家要送,得起早些。”
“你一个人带着孩子也是不容易,这是豆腐钱。”
雷夫郎接过豆腐,付钱道。
“多亏你们这些街坊,一直照顾我店里的生意。”
男子接过钱笑着道。
两人简单言谈几句后,那男子就走了。
范衡阳也没多想,没多久胡管事就来了,范衡阳将曲辕犁交给她之后,就出了铁铺。
莫经年今天去了铺子巡查,范衡阳这边事也办完了想着去找他,到时候两人一起回府。
“周余?”
范衡阳刚走到街头,看着眼前背着背篓的男子试探着喊道。
周余听见有人叫自己的名字,视线一转看着坐在一旁的范衡阳,心里也很是惊讶“殿......见过女郎。”
周余本来想叫殿下的,但是看着眼前的场景,还是在大街上,所以赶紧改了口。
“真的是你呀?我刚刚猛地还没认出来你。”
范衡阳看着眼前的人,依旧有些不敢相信,他居然来了京都。
“女郎变化也很大,身体瞧着比以前好了很多。”
周余脑子里不免想到起了,一年多以前在南苏的范衡阳,形销骨立病态十足,如今看着很是康健。
范衡阳视线落在了周余牵着的孩子身上,笑着感叹道“小家伙都这么大了。”
这小家伙出生自己还出了一份力呢。
周余蹲下身,教孩子给范衡阳磕头道“小念快见过女郎,这是你的大恩人。”
小孩子也乖得很,很是听话由着周余动作,到底是是还小说话没那么利索,嘴里含含糊糊地念叨着。
范衡阳制止了周余的动作,蹲下身摸着孩子的脑袋,和善地笑着逗她“叫姐姐。”
自己如今虽说灵魂年纪已经迈过三十了,但身子还不到二十岁呢,还是可以厚着脸皮让小孩子喊姐姐的。
“姐姐,漂亮姐姐,好看姐姐。”
这样简单的词对小孩子就很友好了,她还能超常发挥一下。
周余看着在场人,也不好再说什么,只能由着小孩子去了。
“好乖啊你,真可爱。”
范衡阳被小孩的话甜到了,小孩子是夸人是真心的,心情很是好啊。
“你这是自己开了个店?”
范衡阳转头问周余。
“嗯,我如今和人合伙开了豆腐店,就在后面那条街。”
周余回道。
“那是真不错。你何时来的京都?”
范衡阳打心底里为周余高兴,当初在南苏时她就很欣赏他,勇于突破世俗观念。
“今年三月份。小念的母亲过世后,恰逢安大人被提拔到了京都来做官,她走时建议我换个地方生活,我一横心就跟着她来京都了。”
周余毫无隐瞒地道。
范衡阳对吏部和户部是避如蛇蝎,那两个地方她是半点想沾染,所以朝中很多官员调动她还真不知。
范衡阳想这周余如今算是在京都安定了,这孩子的母亲委实也算不上什么良人,没了纠葛也算好。
安容这个父母官做得真是没话,若是她不提议周余换个地方生活,那周余和孩子在云梦县怕是永无宁日。
小地方有人情社会,几句话就能在社会层面杀死一个人,周余或许抗得住,可孩子不行,那样环境下小孩子是没有未来的。
相对而言这遥远的京都,陌生的城市才是最好的选择。
“早在南苏时我就看好你,觉得你不一般,敢争取,你真的是个很勇敢的人。”
范衡阳也不想说太多安慰之言,周余这样的人不需要。
“我能有今日得亏了殿下,安大人,还有那两位大夫,你们的恩情我这一辈是还不清了。”
周余说的是肺腑之言。
范衡阳是皇女什么都有,自己也回报不了她什么,那两个大夫他也打听过了,如今已不在西青,今生能不能再见也还是未知。
所以自己能做的,就是好好生活,靠自己自力更生,千万不能再给别人麻烦。
范衡阳摆手“我们也只是做了自己应该做的,其他的就算缘分使然吧。”
两人站着说话,小孩子在一旁早就等得不耐烦了,一个劲儿地扯周余的袖子“爹爹,走,走,累。”
范衡阳蹲下身看着眼前的小家伙,伸出双臂笑着道“我抱抱你好不好?”
小家伙一听一把就扑进了范衡阳的怀里,双手攀在范衡阳的肩上,笑呵呵地喊“姐姐,姐姐。”
周余也不敢伸手从范衡阳怀里把孩子抱过来,她身份何其尊贵,自己不能由着孩子不懂事。
所以便开口哄着孩子道“小念快下来,要喊恩人,不能喊姐姐。”
范衡阳抱着小家伙不松手,伸手戳着小家伙粉粉嫩嫩的小脸蛋“也是我这个年纪了,确实不能喊我姐姐了,叫姑姑。”
“殿下,这个规矩,您身份尊贵万万不可。”
周余这下真的是吓着了,给他十个胆子,他也不敢让孩子这样喊范衡阳,自己如今虽说不是贱籍之人了,可也就是个平民。
范衡阳无所谓地道“如今又没外人,随意些。”说完又问“你还有货要送吗?”
周余摇头“没了,今日要送上门的豆腐都送完了,眼下要回铺子。”
“那感情好,我和这孩子有缘,我去她买点吃的。”
范衡阳说完颠了颠怀里的小家伙“小念,姑姑带你去买糖吃好不好?”
小家伙听说有糖吃,整个人兴奋得在范衡阳怀里扭个不停,一边扭一边拍手“好,糖糖,爱吃。”
范衡阳看着怀里高兴的小家伙,心里升起一种说不出来的活力感。
孩子身上总是希望的,希望是这世间最好的东西。
周余见状也不好再说什么了,由着范衡阳抱着孩子在大街上走着,自己则跟在后面。
莫经年巡查完铺子后,心里和范衡阳的想的一样,想着来铁铺找她,随后一起回府。
坐在马车上还没到铁铺,就听岑青道“皇夫,你看那个女郎好像是殿下。”
莫经年顺着岑青手指的方向看过去,看着远处一个背对着自己,怀里抱着孩子的女子,立马开口道“小青,就在这里下车。”
他十分笃定那个女子是范衡阳。
小青闻言立马让车娘停了车。
范衡阳是想带小家伙去糕点铺子里买零嘴的,可是经过糖人摊子时,怀里的小家伙看着糖人移不开眼,指着糖人道“姑姑,买,想吃。”
范衡阳转头问周余“这能买给孩子吃吗?”
糖人哪有什么不能吃的?范衡阳心里想的是,孩子毕竟是人家的,还是询问一下家长的意见比较好。
“不多吃也不打紧。”
得了首肯,范衡阳问小家伙“想要哪一个?”
“小兔子。”
“行,老板来一个小兔子。”
范衡阳付过钱,老板将兔子样式的糖人递了过来,范衡阳让小家伙自己伸手去接。
小家伙糖人拿到手,还没喂进嘴里呢,口水就先一步流了出来,这可把范衡阳乐坏了。
周余见状赶紧拿了怀里的帕子出来,给孩子擦口水,擦着擦着也笑了起来,捏了捏孩子的鼻子宠溺道“你啊,羞不羞?”
范衡阳正想着跟周余说‘此刻应该上一个围兜。’话还没说出口呢,就听见莫经年的声音“阿衡。”
“你来了,我本来准备去找你的,没曾想碰见了熟人。这就是我跟提过的周余,这是他孩子小念。”
范衡阳自然地给莫经年介绍着情况,说完又对着周余道“周余,这是莫经年,我的夫郎。”
周余闻言赶紧弯腰作礼道“小人参见皇夫。”
莫经年抬手淡淡地道“起身吧。”
范衡阳提议道“莫经年,我准备给孩子买点零嘴,咱们一块儿去吧。”
“好。”
莫经年答应得爽快。
周余见状转身对范衡阳道“殿下,把小念给我抱吧,你抱了这么久了。”
他也是在风月场所浸淫多年之人,看人的脸色还是有几分功夫的,眼下范衡阳的夫郎来了,她再抱着自己的孩子,不是个道理。
“无妨的,殿下喜欢小孩子。”
莫经年回周余道。
他心眼子也没小到这个地步,再说范衡阳早也跟他提过周余这个人,他内心对周余的遭遇也很是同情。
刚刚他急着赶过来,是没搞明白情况,眼下一切清清楚楚的,他倒没那么多心眼子。
三人一同去了糕点铺子,买了些适合孩子吃的糕点,接着又一同去周余的豆腐铺子看了看后,两人就坐上马车回府了。
晚膳
范衡阳吃着饭跟莫经年道“莫经年,我想投资周余的豆腐铺子,你从商业的角度分析分析觉着可行吗?”
莫经年看着桌子上的那盘炖豆腐反问道“你想帮他?”
范衡阳摇头“不全是。豆制品营养丰富,价格比肉便宜,所以市场需求量大,有市场就定是有钱赚。
我们去周余铺子的时辰也不晚,可是他铺子里的豆腐已经卖完了,加之他自己还出门送货,这就表明他们做豆腐的手艺应该不错,不然货肯定没那么早卖出去。
还有我也是有点小私心,我本来就喜欢吃豆干,百叶,腐竹,但是这些东西吧,我发现这里的人,倒是不怎么爱吃,外面那些铺子做得也少。
如果我投资了周余的店铺,那我不是想吃就有了?”
莫经年看着范衡阳一副吃货样,一脸笑意,语气却十分无奈地道“阿衡,你怎么又聪明又呆的。”
范衡阳这个人小心思动起来,比猴都精,但是很多时候说到吃的玩儿的,又如孩子般纯真得不行。
“我哎,我是谁?天下集美貌与智慧于一身的无敌美女,各种身份随意切换。
你老婆我牛翻了好吗。”
范衡阳戏精附体,无比做作地开口道。
“你真棒。这事儿我没意见,看看人周余同意不同意吧,就算周余同意了,他的合伙人也不见得同意。
不过这也不是什么大事,他们不同意,我就自己出钱,给你开个豆腐铺子,你做老板。”
莫经年对于范衡阳随时随地开演的行为,已经见怪不怪了。
范衡阳本就和莫经年是挨着坐的,此时更是一把抱上了莫经年的手臂,甜腻腻地道“哈,我老公真好,爱你么么哒。”
莫经年放下手里的筷子看她“平时都是一口一个莫经年的,看来要给你花钱你才喊‘老公’。”
莫经年这家伙是越来越坏了,现在已经光明正大地,调戏起娘家妇女了。
比坏是吧?
“夫君原谅我,下次在塌上我定再卖力些,喊到夫君满意。”
范衡阳故作愧疚地道。
莫经年闻言手里一双筷子差点没握住,整人都石化了,随即在范衡阳的腰上掐了一把,低声道“反正这几天你休沐,不用早起,晚上睡晚点不打紧。”
这下轮到范衡阳身子发僵了,毫不迟疑地移动着身子,想拉开两人之间的距离。
莫经年岂会让她如愿,牵住她的手不放“我也吃好了,走,回房。”
说着就拉起范衡阳回了房间。
到了房间,范衡阳站在床前双手抱胸,义正言辞地道“刚吃完饭,不能剧烈运动,对身子不好。”
莫经年有意逗她,故意伸手去解了她的腰带,随后又脱去了她的外衣,最后却不动作了,眼神清澈地道“我说了我要做了吗?妻主在外奔波一天辛苦了,我想替妻主更衣,让妻主松快些。”
范衡阳承认自己技不如人,这一局输得彻底啊。
“我龌龊,我心思脏。”
莫经年脸上笑意藏不住“没事儿,夫君不计较。”
范衡阳“.......”
眼下时间确实还早,范衡阳和莫经年各换了衣服后,闲来无事便看起了闲书。
两人看了半个时辰的书,晚膳已经消化得差不多了,范衡阳就出了房门,去院子里跳绳去了。
幸福时刻人易肥,范衡阳明显感觉到,从结婚后自己这体重就一直在往上飙。
莫经年对于此事和范衡阳是一样的感受,所以每晚他都和范衡阳一起运动。
但是他搞不来范衡阳那一套,他也学了学但是不是很称心,最后还是决定按自己的方式来。
范衡阳跑圈、跳绳,自主喊麦有氧操轮换来,莫经年则是拿着一本剑谱,一天练一章。
对此府邸里莫经年刚招进来的那四个男侍,一连几天都拉着岑青问“小青侍子,咱们家殿下和皇夫两个人,一直是这样过日子的吗?”
心道这两口子是准备去参军吗?
岑青也欲哭无泪啊,这自家公子以前不是这样的画风啊。
莫经年和范衡阳本就还年轻,身体代谢快,在饮食上稍稍控制一下,加上运动,两人的体重也就慢慢降下来了。
运动这东西一旦适应了,一天不动反倒不得劲儿,范衡阳做腻了自己那一套东西之后,便跟着莫经年练起来剑法。
就这样练着练着到了腊月份,范衡阳居然练出了马甲线,全身的线条也变得格外好看。
这可把她高兴坏了,一连做了好些显身材的睡衣。
莫经年对此也很是高兴,范衡阳经过锻炼身子强健不少,不仅做起事来卖力不少,还爱主动了。
而且她那些个睡衣,好多还是他亲手做的,这种感觉说不清道不明,简直不要太奇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