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过殿下,见过宋小姐。”
见太守一来,她脸上的笑很快落下,故作严肃。
夜瑾煜低着头不发话,还是认真地看着手里的三字经,但他知道好戏即将开场,不知宋蕴宁口中的好法子到底是什么。
没等来免礼的太守,抬起头:“不知下官小儿表现如何啊?”
“噢,太守是来问儿子的表现啊。”宋蕴宁若有所思地点头,冷淡道。
“他们不怎么干事,整日里只知道偷懒,学童也不管。更有甚者,您那个小儿子更可笑,字都认不全,最多就只能教孩提认字,三字经都读不明白。我想提醒太守您,他几人若日后态度还是如此,您直接领回去可好?”
一番话说完,太守愣住,额头地冷汗止不住地往下掉,这是让太子妃劈头盖脸地骂了好一通啊。
夜瑾煜依旧不说话,淡定地替宋蕴宁勾画下堂课的重点。
彷徨无措间。
太守咽咽口水,深深鞠了一躬:“抱歉了啊宋小姐,犬子没教养好,给你添麻烦了。今日归家臣一定好好找这几个逆子说道说道!”
正巧太守小儿子嫌弃慈幼局的饭菜不可口,两口饭一吃,借口要出恭便从里头出来,行至内堂外墙,听到了这些。
他不走,静静地趴在墙后继续听。
“臣今日来不单单是为了问犬子的情况,而是为了教书先生而来。今日有几人来应征教书先生,臣觉得还不错,特让您过过目。”太守感到尴尬,话锋一转,“都进来吧。”
夜瑾煜总算是把注意力从三字经上分了些出来,抬头,见门口进了几名的年轻人,其中一个还有些风骨。
“这位。”太守拉过的正是夜瑾煜看的那个,“他姓陈,原来中过秀才,还在城里办过私塾学堂,臣以为正好能当教书先生。”
陈秀才上前拱手行礼,打眼一看便是个文质彬彬的读书人,脸颊清瘦应该是近来旱灾闹的。
宋蕴宁点点头,顺着往下递台阶:“既然太守都说了,这人便能来学堂里教授些知识。”她看向陈秀才微微颔首。
“陈先生,若您不介意,这灾民们的孩子大多是不识字的。我等教人认字,您便留下来在这慈幼局里教授知识,就从三字经的含义教起,如何?”
陈秀才只愣愣地点头还没讲话,太守一步走上前来,抢话道。
“没问题,没问题,宋小姐您说了就成。”
剩下几人宋蕴宁没多的意见,让太守看着安排,多是些认字管纪律的活儿,太守应下随即殷勤地打发众人去了。
墙外,偷听的太守小儿子听到这儿,气不打一处来。
一是觉得自己让宋蕴宁看轻,二是觉得父亲竟不替自家儿子说话。
他默默地记下,挺直了身子,手上全是趴着墙上偷听的墙灰,两手拍一拍,气冲冲地回了前庭。
宋蕴宁见王秀才几人去了,来到夜瑾煜身旁轻声道:“殿下,午时已过,我还是先去前头看看学童们。”
她有些不放心,想去一同帮忙,毕竟这两日都是她在授课。
夜瑾煜放下手中的笔,若有所思地举起《三字经》:“蕴宁,你看,明日这些内容的韵孤都给你标出来了,只管照这样讲给孩子们听。”
手指头指向书本,他的字极其工整,如行如流水,每个字上都清晰划一的注韵,意思也一同注解在旁。
宋蕴宁眼前一亮,不自觉地笑了笑:“殿下,您…”
话才说一半,门口便有一名侍卫急匆匆地跑进屋,两人抬眼望去,那侍卫嘴里叫着:“报!殿下!”
不等夜瑾煜反应过来,他急切地抢话。
“现…现……城门口汇集了一大批从周边县城和村子来的难民,他们嘴里叫嚷着要进泽州城,嘴里全都大叫着要进城。殿下,殿下您快去看看!难民们不停撞门,场面有些控制不住了!”
侍卫上气不接下气,不停地喘着粗气。
宋蕴宁与夜瑾煜对视一眼,神色都些许凝重,他放下手里的书:“传孤命令,古山备马,传太守与孤一同去城门查看,即刻启程,不得有误。”
流民疯狂涌入泽州城,夜瑾煜心里突然有了不好的预感。
只怕事态比预想的更为严峻,宋蕴宁抓紧来到前庭,把课堂之事三两句交代给侍卫与王秀才众人。二话不说跟着一同去了。
黄砂土制成一丈高的城墙耸立,为城中的安全稳定发挥着极大作用,夜瑾煜到达城边下马,扶宋蕴宁一同登上城墙。
脚刚一站稳,吵闹声便不绝于耳,夜瑾煜鸟瞰,城外是乌压压的一片,全是人,所有人拥挤着、叫嚣着,不顾一切地想往里进。
年少时便行军打仗,夜瑾煜抬眼便知城外涌入的难民恐没有上万也得几千,这真让他犯了难。
原本城中随军而来的第一批粮草就有限,刚在城中宣布了以工代赈的制度,并且办起学堂,稳定不到两日。
昨日安抚司众人刚与夜瑾煜算过手头的花销及粮草,若是第二批粮草还不来,现有城中灾民能够十来天。
加上这些难民,只怕是只够五六天了。
太守慌张无措,赶忙用手护住帽子向夜瑾煜跑来:“殿下!臣有一言,殿下,这城门怕是不能开啊!粥棚的数量、慈幼局的大小,全都无法供给如此庞大的难民入城。若真要是开了门,好不容易平定下来的泽州城定会乱作一团!”
他言之凿凿,苦口婆心,这些夜瑾煜又如何不知?
双手撑着身子,宋蕴宁几乎是探出脑袋往下看,众多难民入城的画面似乎在她的回忆里存在过,努力回想。
上一世,她应在将军府受气,当时京城坊间有传闻称冀中旱灾后爆发瘟疫,原因正是因为难民冲城所致。
宋蕴宁记得一清二楚,萧渐清在朝中接了守卫京城的命令,回家与阮诗诗倒苦水,说冀中闹疫病,皇上命他镇守城门,防止冀中而来的难民将疫病传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