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信殿内。
我坐在几案后,神态悠然,眉目含笑。
刘盈神色冷淡,“儿臣参见母后。”
“快免礼,盈儿。”我笑吟吟道,“今日母后找你,是有事想与你相商。”
刘盈眼底闪烁着寒光,“母后但说无妨。”
我一怔,甚感疑惑。
盈儿今日怎么了?怎么如此怪异?
我打量他一会,敛去眸中的疑虑。
我将目光投向站在一旁的刘乐,微微颔首。
刘乐却愣在原地,目光有些神迷。
我轻唤,“乐儿。”
刘乐回过神来,“何事呀?母后。”
我蹙眉,目光落在她手中的锦盒之上。
刘乐立马明白过来。
她端着那只锦盒缓步走至刘盈的面前。
她神色却有几分不在焉地说,“弟弟,这是母后赏给你的,你快看看,喜不喜欢?”
锦盒上面镶着一块绸布,绸布之上用金线绣着四个字:琴瑟和鸣。
刘盈极淡道,“多谢母后。”
我赏赐给他的东西自是极好的。
他犹豫片刻,接过打开。
里面是一支精致的簪子,散发着淡淡光芒。
簪子的顶端雕着一朵玉兰花,很精致却不华丽,有着明显的岁月痕迹。
这支簪子是刘邦在沛县为亭长时送给我的,我一直收藏着。
项羽的手下杀入沛县时,我的发髻上正插着这支簪子。
刘盈低沉道,“母后,您……这是何意?”
我扯出一抹柔和的笑容,“母后想为你挑选皇后,这支簪子大婚之时,由你亲自为皇后戴上,可好?”
没等刘盈回答,而后,我极其郑重,“盈儿,也是时候该为你册立皇后,你后宫的女人差不多都是家人子出身,这样的身世做不了皇家的儿媳,最重要的是册立皇后这件事宜早不宜迟。”
刘盈涌上一股强烈的不安,他觉得我话中有话。
他眉心拧紧,“母后,您心中是否已有人选?您不妨说说。”
我眸光微动,“盈儿说得没错,母后心中确有人选,只是不知盈儿愿不愿意?”
刘盈沉默半晌,“母后,您请说。”
我缓缓地说,“这皇后的人选,母后着实费了一番思量,原本打算挑选吕家的孙女辈,只是她们都太小了,最大的也才七八岁,母后思来想去,只有嫣儿了。”
刘盈脸色陡然一沉,“可是嫣儿她,母后,嫣儿她可是朕的外甥女,况且嫣儿今年才十岁,这怎么可以?”
我尽量平静道,“嫣儿又不是你亲外甥女,这件事你又不是不知道,至于嫣儿今年才十岁,你先册立她为皇后,待几年后,再行夫妻之礼,又有何不可?”
刘盈断然拒绝,“不行,绝对不行。”
“母后,儿臣知道嫣儿是过继的,可是儿臣一直当她是亲外甥女,而且嫣儿她还那么小,儿臣怎能做出如此禽兽之事?”
我急促道,“盈儿,你怎能这么想,你是母后的孩儿,母后疼惜你、关爱你,难道还会害了你?”
刘盈的脑袋摇得像波浪鼓,“不,儿臣不能答应,这有违伦理和有违纲常。”
我轻声呵道,“盈儿,你怎么这般糊涂。”
我目光深邃,“盈儿,你难道不知道吗?朝中多少权贵大臣在为册立皇后之事暗中奔走,他们都想安排自己女儿亦或妹子啊。”
说到这里,我放轻语气,“嫣儿是个好孩子,性格乖巧,聪明伶俐,你娶她,江山社稷更稳,这样的事,难道你还要犹豫吗?”
刘盈不停摇头,“儿臣不愿,母后,儿臣知道您非常疼爱嫣儿,可您若真心疼爱嫣儿,您便不要这样做。”
我陷入犹豫,没有立即回答。
刘盈有些哽咽地说,“母后,您是知道儿臣的性子的,儿臣从未想过要当皇帝,儿臣喜欢游历天下,喜欢逍遥自在,喜欢去过简单快乐的日子。”
他坚定无比,不像是在开玩笑。
我整个人瞬间僵硬。
我目光怔怔地看着他,“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这天底下哪有比做皇帝更快乐的事?振臂一挥,是呼风唤风啊。”
我的目光渐渐变得凌厉起来,“盈儿,身处在这高位,就要做好皇帝该做的事,包括立谁为后。”
刘乐见状,劝解道,“弟弟,母后如此做是为了你好,你要知道母后的心一直都是向着你的,你万不能辜负母后的一番苦心啊。”
我和她说此事时,她多少有些顾虑和犹豫。
我便她细细分析一番前朝的情况,及现在盈儿的皇位并不是很稳固,对皇位虎视眈眈的人大有人在。
她真的非常疼爱嫣儿,她认真衡量一番,才点头。
刘盈的神色愈发阴郁。
我语重心长地说,“盈儿,母后知道你喜欢自由,喜欢随心而活,喜欢去过闲云野鹤的日子。”
“只是你处在这个位置,就必须做个称职的皇帝,是万不能随心所欲的,更不能辜负老百姓对你的殷殷期盼啊,母后相信盈儿你是能做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