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如溪继续道,“陛下早就打探好何人最容易收买,一到赵国就命郭思齐收买那人,奴婢也曾向郭思齐多次打探那告密之人的事,他都不肯说,钟鸢一坛洒下去就什么都说了。”
听完沈如溪的话,我只感到那颗疼痛不已的心似乎已慢慢在麻木一般,原来失望至极竟是这般的感受。
我摇头笃定道,“不,郭思齐没醉,他是故意的,即使陛下将来知道,他也可以推脱是喝醉酒没把住门。”
沈如溪又道,“郭思齐只告诉奴婢戚夫人在陛下回清凉殿后便立马就去拜见,所以……”
她的话戛然而止,并未说完。
但我已懂她的未尽之意。
我颔首,“这个本宫知道。”
殿内陷入沉寂中。
只有沈如溪为我按摩的细碎声音和我的叹息声。
忽然,一道急促的脚步传来,打破殿内的沉寂。
我立刻循声望去,便瞧见刘乐脚步有些踉跄地跑来。
我一惊,赶紧迎了上去。
我扶住她,问道,“乐儿,怎样?”
刘乐的额头冒着细密的汗珠,她平复呼吸后,这才对着我笑了笑,“母后,父皇改变了主意,只将张敖贬为宣平侯,封地在父皇斩白蛇的芒砀山那一块地方,”
我悬着的一颗心终于落了下来,“乐儿你做到了。”
刘乐重重点头。
她眸中满含泪水,扑进我的怀抱哽咽道,“乐儿做到了。”
我搂住她的腰肢,眼角挂着晶莹泪光,“好孩子,苦了你了。”
刘乐摇了摇头,扬唇露出一丝浅淡微笑,“乐儿不辛苦,能救出张敖,乐儿不辛苦。”
我拍拍她的背部,眸中尽是怜惜,“好孩子,受累了。”
说着,我放开她,抚抚她凌乱的头发,“乐儿,母后早就吩咐宫人烧好热水,快去沐浴吧,然后躺在床上好好睡上一觉,醒来后精神饱满了,咱们母女再好好聊聊天。”
“好。”刘乐点头,随着我进入内殿。
夜幕降临,明月升上夜空。
皎洁的银辉倾泻而下,笼罩着整座巍峨庄严的皇宫。
椒房殿内,灯火通明。
刘乐倚靠在床头,额头缠着纱布,她的双手搭在锦被之上。
她睡了一觉后,气血明显好了很多,眼睛里也有亮光。
我坐在床沿,面带微笑。
刘乐软糯糯道,“母后,今晚让女儿陪着您睡吧,女儿想多陪陪您。”
我握住她的双手,温柔应道,“好,今晚我们母女一起睡,正好可以讲讲悄悄话。”
“嗯。”刘乐的脸上露出久违的笑容。
她突然想到些什么似的,她收敛神色,正色道,“儿臣有一事要禀报您。”
见刘乐突然认真起来,我不由得挑挑眉,“何事?”
刘乐缓缓道,“父皇去儿臣那儿时,有宠幸一名歌姬,这歌姬也便怀孕了,她属于早孕,才一个月左右,就呕吐得厉害,儿臣将她带来了,安置在宫外的府邸内。”
我愣了愣,随即陷入深思。
片刻后,我才回过神来,“乐儿的意思是,让母后将此事告诉你父皇?”
刘乐轻轻点头。
我沉默半晌,最终叹息一声。
我低语道,“好吧,毕竟是你父皇的血脉,母后过些日子就将此事告诉你父皇。”
我们又说些话,我便褪去外衣,躺到床榻上,母女俩相视一笑,闭眼睡去。
刘乐休息几天后,就和张敖拜别我,准备回到他们现在的封地,宣平侯国。
我顿时觉得心里空落落的,怅惘地看着刘乐离去的背影,直至再也瞧不见,才收回目光。
次日,用过膳后,我忽然想起刘乐嘱咐的事情,便和沈如溪朝清凉殿而去。
清凉殿中,戚懿倚在刘邦的肩膀上,嘴角噙着笑意,眼波流转间流露出妩媚妖娆。
她那娇艳欲滴的红唇勾勒出魅惑弧度。
刘邦搂着戚懿纤细腰肢,脸庞洋溢着抹抹笑容。
他伸出食指轻抚着戚懿精致的脸颊,薄唇勾勒弧度,声音低哑,“爱姬真是越发勾魂夺魄。”
戚懿仰起脸蛋,“陛下。”
她的声音娇软婉约,如同一汪秋水荡漾着潋滟波纹。
我一踏进殿门就感受到殿内传来的旖旎暧昧的味道。
我不禁皱了皱眉,眸中闪过厌恶。
但是为了刘乐的嘱托,我忍住没有发作。
戚懿瞧见我,脸色骤然大变,原本的娇俏笑靥立刻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丝丝寒冰。
她恶狠狠地瞪了一眼我后,立马转变成春风拂面的妩媚笑颜,从刘邦的怀中挣脱出来。
她款步走向我,优雅福身,“臣妾参见皇后娘娘。”
我嘴角扯出一抹冷漠弧度,“戚夫人免礼。”
“谢皇后娘娘。”戚懿的脸上依旧挂着笑颜,仿佛那一瞬的阴沉并未存在一般。
我没有再理会她,直接迈步走至刘邦面前,我道,“陛下,臣妾找您有些事。”
“何事?”刘邦狭长的眼眸里闪烁着疑惑。
我淡淡问道,“陛下是否有在赵国宠幸过一名歌姬?”
刘邦微怔,随后,他沉声反问,“皇后怎知此事?”
我面色凝重道,“这名歌姬肚中已经怀上陛下您的孩子,乐儿将她带到长安,就在乐儿宫外的府邸暂时安置着。”
刘邦挑高尾音,“哦?是吗?”
他的面上掠过一丝惊喜。
戚懿的眼底却掠过一缕慌乱,随后恢复如常。
她看着我,含笑柔声问道,“皇后娘娘,这孩子真的是陛下的吗?一个歌姬而已,陪过的人可多呢,哪能保证这孩子就一定是陛下的呀?”
我眯着眼睨着她,勾起一抹嘲讽弧度。
我漫不经心道,“戚夫人,陛下都没有质疑什么,你急什么?”
戚懿面色一僵,她的眼睑颤抖几下,最终闭嘴不言。
她心底暗恨,我真的是太碍眼,只要有我在一天,她就永远没办法翻身。
我见刘邦面露犹豫和迟疑,估莫心中正在盘算,到底是不是他的骨血。
我也不催促他,而是静等他做决断。
戚懿见刘邦仍旧没有表态,便继续煽风点火道,“陛下,这种事可不是开玩笑的呀,万一弄错了,那可就不好了,陛下您可要三思呀。”
刘邦也不贸然表态,他的眉头拧成一团疙瘩。
他沉吟良久,终还是做出决断,“皇后,那名歌姬就仍然安置在宫外,等下诞下了孩子后,再说。”
戚懿不由欢喜道,“陛下英明。”
我嘴角一扯,这是要等孩子降生了算日子了呢,看这孩子究竟是不是他的种。
我眼眸微敛,遮住眼底的讥讽,“既然陛下已做出抉择,臣妾也无话可说。”
说罢,我便转身往殿外走去。
我不想再留在此处,徒增烦恼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