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
“母亲,您回答我。”
“他们都还好,雉儿你放心,那日,你父亲知道雉儿你出事后,就立刻一路跑去,你父亲在半路上,遇到……”
萧玉荷哽咽得说不出话来,只顾着拭泪。
我看着母亲欲言又止的表情,迫切地问,“父亲遇到了谁?是乐儿和盈儿吗?他们怎么了?”
“乐儿见你被带走,不顾如溪阻拦,咬了她一口,强行冲了出去,如溪赶紧追去,纪信不在,钟叔放心不下,便也追了去。”
萧玉荷越发泣不成声。
我蓦然抓紧萧玉荷的手臂,喉咙里像是卡块石头一样,“后来了?”
萧玉荷缓和一会,“乐儿一路奔跑,如溪在后面追着,不知那孩子跑了多久,也不知道那孩子又跌了多少跤。”
“乐儿的裙子都破了,膝盖红肿,都磨破了皮,还流着血,后来钟叔抱着盈儿也赶来了,盈儿还那么小,一个劲地哭,乐儿也跟着哭。”
话落,她又抽噎起来。
我浑身僵直,仿佛听到晴天霹雳。
我蓦地松开母亲的手臂,泪水汩汩溢出,顺着脸颊流淌而下。
我的乐儿、盈儿,竟也跟着受苦受罪。
发生那么大的事,对乐儿来说,那便是天都塌了。
我能想象得到乐儿该有多无助,该有多绝望,该有多害怕。
我的心像是被针扎一样的刺痛无比,眼泪越流越汹涌。
萧玉荷宽慰我说,“雉儿,母亲知道你心里苦,但是你必须振作起来,你父亲在想办法,一定会救你出这个鬼地方。”
吕素连忙附和,“二姐,你可要坚持下来,不要别被打倒。”
我深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心绪,“母亲和小妹莫担心,我定会撑住的。”
萧玉荷悲恸至极,“我的雉儿,为什么命这么苦啊。”
“哭哭啼啼的,烦死人了,时间到了,都给我快些走。”
忽然传来一道粗鲁的呵斥声。
我循声而望,只见陈显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母亲和小妹的身后,恶声恶气地催促着。
他难听的嗓音再次响起,“若耽搁时间,仔细你们的皮。”
说着,目光掠过母亲和小妹,停留在我的身上,带着几丝猥琐。
这人我不想多看一眼,哪怕一眼,我都觉得反胃。
因为监狱长曹参有公事外出,便由他临时顶上。
他用这种眼神看我,都有好些时日。
刚开始还有所隐藏,后来,越无所顾忌。
吕素皱眉,嫌弃厌恶地瞥他一眼,“不用你催,你要是敢欺负我二姐,我们吕家不会放过你的。”
陈显笑嘻嘻地盯向她,“还挺泼辣,威胁起人来倒真是挺有气势。”
萧玉荷怒吼,“你别太过分,放尊重些。”
“我过分了又如何?”陈显不耐烦地挥手,“赶紧快走,听见了没?”
吕素火冒三丈,正待发火之际,萧玉荷连忙拦下她。
吕素不甘跺脚,却只能作罢。
“小妹快快扶母亲回去,照顾好母亲和父亲。”我含泪叮嘱,“还有我的乐儿和盈儿。”
吕素重重点头,“二姐你不说,小妹也会的。”
萧玉荷忍着眼眶里翻腾的水雾,“你自个保重。”
“少啰嗦,快些走。”陈显似乎已彻底没了耐心,伸手准备摊攘起她们来。
萧玉荷立马将吕素拉入怀中,躲开陈显。
吕素狠狠剜了他一眼,扶着萧玉荷离去。
她们一步一回头,眸中充满担忧。
我咬牙,强忍着泪意。
等她们走远,我坐回破床上,终是控制不住,低垂脑袋,泪水潸然而下。
“瞧你哭得这叫一个梨花带雨,真是惹人怜爱,其实,我第一眼见你,便觉得你与众不同,刘邦还真是好运气。”
耳畔传来陈显阴阳怪气的话。
我倏尔抬眸,冷眼瞪向他,并未搭腔。
陈显看我不搭理,恼羞成怒地甩袖离开,并丢下一句话,“总有一日,我会拿下你。”
这个陈显真不是个东西,我总觉得他是个危险人物。
吕家和刘家皆还在,就敢这般对待母亲和小妹。
我压抑着,断断续续哭了快足足一炷香的时间,才渐渐止住哭声。
我和刘邦难道就一直这样?
一个一直东躲西藏着?
一个一直被关押着不见天日?
现实如此逼迫我。
我也唯有逆境求生。
想到这儿,我擦掉脸上的泪痕,望一眼这囚笼,眸里燃烧着不愿就此认命的斗志。
……
这般暗无天日的日子仍在继续。
一日,我坐在那张破床上,侧着身子,沉溺在自己的世界里。
“嫂夫人,嫂夫人。”
突兀响起的喊声,吓我一跳。
我不想转过头,不想去搭理任何人。
“是我,嫂夫人,你怎么了?”
对方似乎很执着,又一遍呼喊我。
我依旧没有说话,像是没有听到似的,可是,还是控制不住缓慢转动脖颈。
是萧何。
他看着我的眼神,透着浓浓的担忧和关切。
突如其来的关心,我不禁一阵酸楚,心底涌出无边无际的委屈。
黑暗和思念快要将我压抑得崩溃,忍了许久的泪腺一旦打开便收都收不住。
萧何见状,眉头皱紧,不禁道,“嫂夫人,你怎么了?你别吓我。”
我努力压抑住,冲他摇摇头,尽量保持平静的语调,“我没事。”
我突然想起些什么,倏尔冲向他,抓住木栏杆,“萧功曹,你怎么来了?是不是有他的消息了?”
萧何点点头。
“他可还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