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国使臣蔺相如出使楚国,踏入郢都之时,正好听到秦王送来十三公主侍楚的消息。
他的心就是一沉:果然秦王行动迅速,未雨绸缪;赵王却是在危机关头,才愿意外交合纵。毕竟,每一次外交合纵,都需要花费国力资源,赵王是真心舍不得。
这无限增大了蔺相如说服楚王联赵抗秦的难度。
随后便打听秦楚交好的筹码。
然后让他意外发现:秦楚交好的筹码,竟然只是两个女子的侍楚。
这让蔺相如大喜若狂。
两国邦交,筹码的多少,决定了两国交好的程度。
在绝对的利益面前,没有绝对的交好。
此行尚且可为。
秦国十三楠箫公主入楚,熊完也不得不举行个迎接仪式。
百里外长亭,项辟出兵而迎。
五十里河岸,宋玉相迎。
十里长街,春申君黄歇相迎。
楠箫公主入郢都,熊完出楚宫门外相迎。
蔺相如看到如此阵式,又不得不重新估量联楚的筹码。
楠箫公主入了王宫,按婚礼习俗,却不能与楚王相见,而是入主娘家——涵栀王后宫殿,等待正式婚娶后,楚王才能宠幸。
虽然所纳的不是楚后,但是楠箫公主身份摆在那里,也不得不尊重。
最主要的是,熊完知道赵国使臣蔺相如来到了郢都。
蔺相如,华夏文明中,是完璧归赵、渑池会盟、将相和、阻用赵括等经典故事的绝对主角。
现在秦赵交战到了关键时刻,是应该见一见这位名垂千古的历史名人了。
当蔺相如求见的时候,熊完已经在偏政堂恭候多时。
之所以在国家邦交之前,私晤蔺相如,那是因为蔺相如拿来了魏国信陵君魏无忌的私信。
蔺相如非常聪明。
从赵国来楚,他知道自己与熊完素未蒙面,私情全无。
但是他与魏国信陵君魏无忌却有深交。
于是赵国来楚,蔺相如优先去找了魏无忌,对其求要引见楚王私信。
果然,熊完知道魏无忌有来信,直接召见了蔺相如。
蔺相如步入偏政堂,便看到了这位名动天下的少年楚王。
果然是英雄出少年!
长得英俊非凡,威武有力,王者气息浓厚袭人,让人暗自生畏。
蔺相如上前拜见:“赵国使者蔺相如,拜见楚王。”
熊完虚扶:“蔺大夫请起。当初本王逃亡咸阳,幸亏得信陵君仗义相助,才稳坐王位。你既然与信陵君深交,那便无需对本王多礼。来人,赐坐!”
一个少年侍官,搬来一张长椅,落到长约三米的楠木桌前。
蔺相如看到长桌高椅,惊叹:“楚国高椅,人坐而不乏,久坐不累,真是新奇。相如来楚,入住赵驿馆,里面已经全部更换为如此舒服的椅子。有幸得就坐,体验了一番。甚是欢喜。”
熊完哈哈大笑:“跪坐在楚国已经废除,那实在太累了。现在先生所坐楚椅,楚桌,暂是本王创造。后来免费教授乡野村夫木匠。如今楚民人人可自制楚椅楚桌,无需再跪坐,解放了身体。”
熊完从“蔺大夫”转为“先生”的称号,让蔺相如知道自己这不痛不痒的吹嘘,得了楚王欢心。
蔺相如佩服惊叹:“楚王心胸宽广,一心为民,实在难能可贵。”
熊完:“先生就不要拍本王马屁了。你岂能不知道楚椅楚桌出自楚宫?”
蔺相如莞尔一笑:“楚王快人快语,心直口爽。难怪信陵君如此推崇楚王。”
熊完:“信陵君现在可好?”
蔺相如叹气:“信陵君被魏王猜忌,本是天纵奇才,却畏手畏脚,施展不开。过得并不如意。”
“哦?”熊完担忧,“却不想信陵君已经到了这种地步。来日先生若是中过大梁,请转告信陵君:楚国大将军之职,一直为他留着。”
蔺相如闻言惊愕:“楚王美意,相如必定转达。”
“先生羡慕?”熊完似笑非笑。
蔺相如急促:“未曾有,未曾有。”
熊完:“先生若愿意留在楚国,可取代春申君。”
蔺相如心跳都急促骤起:如此高官厚禄?这楚王重视人才的程度,实在让他乱了分寸。
蔺相如急忙推辞,熊完也不勉强。
许久之后,相谈甚欢。
蔺相如捉住时机:“楚王胸襟如海,相如佩服。只是不知道楚王对于秦赵对峙上党,可有看法?”
“赵国必败。”熊完毫不犹豫。
蔺相如沉默许久,才问道:“楚王如此不看好我赵国吗?”
熊完:“先生一开始也是不愿意赵国参合进秦国攻取上党的战争的。只是赵王贪婪,不听先生之言。恐怕先生当初所想,也是觉得赵国必败的吧。”
蔺相如苦笑:“楚王觉察天下大势,果然敏锐。上党机要之地,当初相如目光短浅,确实没有看清形势。赵王明智,接收上党,与秦国交战,势在必行,是为天下大计。”
蔺相如停顿片刻,复言:“如今秦赵于上党陷入僵局,若得楚国相助,赵国必胜。只是不知道楚王有没有心,咬一口秦国?”
“恐怕先生让失望了,没有。”熊完依然快言快语。
蔺相如差点噎住:“楚王如此直言,老夫差点逝世。”
熊完哈哈大笑:“和先生聊天,确实让人开怀。本王与先生情投意合,不愿意虚与委蛇,先生莫怪。”
蔺相如不死心:“楚国当年被秦国逼迫迁都,是为国辱。如今千载难逢的时机,报仇血恨,楚王难道不动心吗?秦国被赵国拖住大半国力,牵制全国兵力,楚国但凡只要兵马粮动,秦国必将惊慌失恐,割地求饶。如此一雪前耻之机,楚王不把握,失之晚矣。”
熊完问道:“先生可知今天是什么日子?”
蔺相如据理力争:“今日楚王纳秦公主。只是听闻楚王另求范雎孙女,范雎不许。如此轻视楚王,楚王难道不羞怒吗?”
“并无羞怒。”熊完直爽。
蔺相如头有些疼了:“为何?”
熊完直言:“本王求范雎孙女,志不在女,志在范雎。”
蔺相如豁然开朗,却更加惊愕:“你是让秦王与丞相有间?”
“先生智慧过人,一点就通。”熊完微笑道,“如今范雎不送孙女而来,正合我意。”
蔺相如突然感觉自己侍奉的赵王,与眼前的楚王相比,是为腐竹也。
甚至无法相提并论。
蔺相如依然不死心,也直言明晦起来:“楚王欲意何求,才肯出兵助赵?”
熊完:“我与秦国交有国书,两国交好,岂能反悔?但是赵国若是愿意赠送公主侍楚,以和氏璧为嫁送,熊完愿意助赵国一臂之力。”
公主?
和氏璧?
就女人和玩物?
这是两国邦交吗?
应该是吧?
蔺相如感觉自己前面浪费口舌太多,得缓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