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忧草是被狗剩抱回家的。
被抱回家时,人也一直是昏迷不醒的。
她一身血污地躺在床上,双眼紧闭,一脸的纠结痛苦。
她头发凌乱,小脸苍白,气息微弱,看起来,就像个破布娃娃。
狗剩顾不得自己身上的狼狈,站在少女的床前,神情凝重地注视着那张毫无生气的脸,眼里透着危险的光芒。
看着床上气若游丝的少女,这个从来都是心无波澜、面无表情的男人,第一次动了容。
心中更是掀起滔天怒火!
是他大意了,没有料到事情会发展到这一步。
第一次,他对自己的判断力产生了一丝动摇。
事情是否变得更复杂了。
这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的,一时间,让他有种倍感棘手,无从下手的感觉。
看来在往后的日子里,他得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来应付接下来的事情了。
……
这一路上,他一直都铁青着脸,不发一言。
几个小年轻都被他的表情吓到了,一直默默地跟在他身后,不敢问。
一进院子,他们便自觉地从他身边消失。
只有忘忧林跟了他一路,亦步亦趋地,一路小跑着,才勉强跟上他的脚步。
忘忧林只有一米七五左右的身高,狗剩差不多比他高出了一个头。
狗剩腿长,走得又快又稳。
他迈着小短腿,就得疾步奋力追跑。
即便是这样,他也没有放弃,紧随其后,寸步不离。
……
跟了这一路,忘忧林嘴唇蠕动了N次。
想让狗剩将自己的妹妹还给自己,让他这个亲哥哥来抱。
可都进屋了,他也没能说出来。
此时此刻,他也只是默默地站在狗剩的身后,瞅着他的后背发呆。
他一直都觉得,眼前这个男人跟他们不一样,定然是个了不起的大人物。
只是没想到,这个男人的气场,会如此的强大。
不仅如此 ,这个男人他也会生气,而且生起来气,还很恐怖。
他想着这一路走来,自己看到的一点一滴,心中不由感慨:
眼前的这个男人,不仅古怪,还有一副好身体,好体力,跟他瘦长的外表一点也不符。
这个男人不简单啦!深藏不露,藏得很深啊!
一时间,他神色恍惚,沉入回忆,眼前晃过一幅动态画面。
狗剩抱着自己的妹妹,大步流星地走出山洞,走下山坡,穿过洼地,走进村子,又走进了他们家的大院子。
两个多小时的路程走下来,他都不带气喘的,
脚步也从未凌乱过,一直都很稳健有力,腰杆也挺得直直的。
跟在他后面的人,就光走路追上他的脚步,都累得够呛了,别说还要抱着一个人。
然后他又不做任何停留地,继续“噔噔”地上了人家二楼,径直进了人家小姑娘的闺房。
他小心翼翼地将少女放到粉色的小床上,仔细认真地给她盖好了被子。
看得他这个哥哥,嘴张都成了一个大大的o字。
他真地是一次又一次地被这个男人的举动给惊到了。
这个男人居然对自己小妹的房间如此熟悉!
这盖被子的动作,还那么自然熟练,好像已经做过无数个。
这里是他忘忧林的家,可不是他住的那个村长的家。
他什么时候对自己家如此了如指掌了?
……
狗剩将忘忧林的疑惑惊讶等复杂表情都收入眼底,却没有给他解疑答惑的兴致。
在忘忧林复杂的表情下,他自顾自地搬了一张凳子,在少女床前,四平八稳地坐了下来。
“咽回去!”
他头也不抬地,冷冷地吐出了三个字,成功地又将忘忧林的嘴给封上了。
忘忧林默默地站在他身旁,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重重地咽了口口水,这才硬生生地将心中大大的问号,吞了回去。
狗剩伸出修长的手指,探入被中,拉出了少女的手腕,认真地把起了脉。
看着他的这一举动,忘忧林的嘴再一次张成了一个大大的o字。
他居然还会看病?
“别问!”
狗剩就像是他肚子里的蛔虫,还没等他开口,便丢给了他两个字。
他只能再次将问号吞了回去。
他这是一肚子的问号啊!
好委屈的感觉!
“惊吓过度,并无大碍!”
狗剩把完脉,轻轻地说道。
他将少女的手放回被子里,坐在凳子上,望着床上那张睡得沉沉的小脸,心中绷着的那根弦稍稍放松了些。
“她身上的血不是她自己的,会是什么身上的血呢?
动物血还是人血?
她倒底经历了什么?”
他一连问了几个问号,心中的谜团也越来越大。
他声音很轻,像是说给身边的人听的,又像是在自言自语。
他心中刚放下去的弦,又提了起来,心中突然有点自责。
如果自己早点赶过去,事情或许就完全不一样了,这个小女孩也就不用遭这么大的罪。
虽然她身体上没有什么伤,但是,她的精神上严重受挫,怕是会影响她以后的生活啊!
或许,他是可以先救回这个女孩,再去处理那件事的,只是当时他……
他以为这个小女孩暂时不会出什么大问题,而那件事,看起来更急一些。
那件事,如果他不及时处理,会再有人伤亡。
所以他选择了先处理完那件事,再去找这个女孩。
只是没料到结果会超出了他的掌控,终究还是给女孩造成了不可逆转的心理伤害。
是他的失误带给她的伤害,所以,他非常生自己的气。
难道是自己的评估出了差错?
他不知道那个东西到底对这个女孩做了什么。
为什么将人掳走,却没有伤害她的身体,只是把她扔在山洞中。
它意欲何为?
为什么那里会有那么多血?
那些血液又是从哪里来的?
又有什么作用?
一个问号 ,划过他的脑海。
一想到早上他们找到这个小女孩时,所看到的那猩红刺目的一幕,他就心疼不已。
那里居然是一个血池!
当他领着忘忧林和几个青年男子找到她时,她就倒在血池中,早已陷入了深度昏迷。
“唉!她到底经历了什么?”
他暗叹一声,收回视线,起身离开房间,向楼下走去。
……
当忘春树夫妇听说自己女儿被找到了,还受了很严重的伤时,已经是快中午12点了。
他们一直帮着李家料理后事,当他们听到这个消息时,都丢下了手上的活,跟村长和都家大哥打了声招呼,就连忙跑回了家中。
春树婶看着床上浑身是血的女儿,差点晕了过去。
忘春树在一旁扶住她,她才没有摔倒。
忘春树也是心疼不已,忍不住流下了两行浊泪。
“给她擦洗干净,换上干净的衣服吧!”
一直守在这里的狗剩,起身,轻轻地对春树婶说道。
他已经回家换了身干净衣裳,过来后,又给忘忧草吃了药,扎了针。
家里没有女人在,只能等春树婶回来给她女儿换洗。
狗剩走到忘春树身边,扶着忘春树的胳膊,二人一起离开了这里。
……
春树婶忍住悲伤,擦干眼泪,准备去打热水。
转身时,发现自己儿子已经提着一桶热水走了进来,手里还提着一个大木盆。
忘忧林在妹妹被安顿好后,就托人去给自己父母传话了。
然后他就去了后院厨房烧热水,准备给自己妹妹洗澡,顺便给大伙整了些吃的。
一夜没睡,又是奔波又是惊吓的,大伙早就又饿又累又困!
……
“娘,都准备好了。”
忘忧林将热水倒进木盆里,试了试水温,声音有些沙哑地说道。
“唉,好的!”
春树婶点头应道。
“那我先出去了,有什么事,叫我。”
“好的,你先出去吧!”
忘忧林走出了妹妹的房间,来到堂屋里,狗剩和他爹忘春树已经坐在这里了。
陪坐在这里的还有昨晚跟他们在一起的二牛,其他人则都回去了。
狗剩不是个喜欢讲故事的人,忘忧林要忙别的事。
那这个向忘春树叙述事情经过的任务,自然就由二牛来完成了,这也是他留下来的原因。
忘忧林走进来时,二牛正在不急不慢地讲述着。
忘春树一脸沉重,神色忧郁。
狗剩头微微低着,耷拉着眼皮,面色沉沉地,不知道在想什么。
忘忧林在狗剩身边坐了下来,望着自己的爹和自己的小兄弟,心中感慨着,也没有插嘴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