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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书迷 > 其他类型 > 将军非少年 > 第134章 卫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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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卫此时说道:“若真的有那一日,爹爹会带我们回家。”

“虽说不是心中所愿,但也算有意义了。”

说这话的时候司卫还轻轻的笑了笑。

一旁牵着司卫的手的王姝柔轻轻拽着拽。

因为这轻轻地拽,司卫看向了王姝柔,王舒柔这才轻轻地皱起眉头,抿着唇瓣微微的摇了摇头。

她听不得司卫说这些不吉利的话。

司卫轻轻地笑着,递给了王姝柔一个安心的眼神。

也就是这一瞬间,司中从这层梦境中剥离开来,陷入一片黑暗。

再睁眼,只见自己身处于将军府的大堂内,司归无坐在高位之上,司卫坐在下面的位置,肘边的小桌上摆着他刚刚还在看的一卷书。

他的神色并不太好,带着一些无奈和苦涩。

此时王姝柔匆匆的从门外跑了进来,她气喘吁吁的,不知是从何处跑来的。

她头上有一缕头发散落下来,大抵是跑的太着急,固定这一缕发丝的珠花掉了所以才会散下来吧。

这是司中第一次看见这样的王姝柔。

在司中的认识里,王姝柔是一个和母亲许瑶很像,她们都出身大家,都是端庄、温婉、贤淑的存在。

她们还有另一个共同点,就是骨子里散出的一种温柔感。

王姝柔出身大家,可以说是名门闺秀,平日里一言一行都温婉贤淑。

可今日,她就这样跑进了门。

她的出现司卫和司归无并不意外,但是这般慌乱的跑进来也是有些惊讶的。

她一进门便噗通一下跪在了地上。

司卫见状立马起身到了王姝柔身边想要将她搀扶起来。

“柔儿……”

司卫心疼的唤着她的闺名。

王姝柔跪在地上,挣扎着不让司卫扶起自己,眼泪滴滴落下,给坐在高位上的司归无磕头。

抬头眸光带着乞怜之色,带着一丝哽咽的央求:

“父亲,父亲,柔儿求你了,求求你,别带相公去……”

“相公自小就爱文墨,虽也习武,但真的不适合上战场啊。”

不顾身边人的阻拦,她的脑袋一下又一下地磕在地面上。

司卫单膝跪地,满眼心疼的看着自己的妻子不断地求着自己的父亲,只能努力的拦着王姝柔继续磕头。

司归无坐在高位之上,什么话都没说,甚至脸上的表情都没什么变化。

也就是这个时候司昀也冲进了门,手里还拿着他的长枪,一进门便急哄哄的说道:“爹爹,带我去吧,别要大哥去了!”

说着他也跪了下来。

司归无看了司昀一眼,站起身朝外走。

“定下的事情,无需多言。”司归无一边说着一边往外走。

路过王姝柔的时候,王姝柔不甘心的抓住了司归无的衣摆。

红着眼眶,跪在地上,仰着头,轻轻拽了拽司归无的衣摆,“父亲,求求您······”

司归无停下了脚步,却没有多看王姝柔一眼,只是站在那。

司卫抬头看着自己父亲的反应,伸手将王姝柔的手拉回来,司归无这才迈开步子朝外走去。

司卫将王姝柔的手拉到唇边轻轻吻了吻,抬手为王姝柔理了理鬓间的碎发,为王姝柔轻轻地拭去泪水。

半晌才开口,一开口嗓音也有些哽咽沙哑;

“柔儿,我是家中长子。”

摸着自己爱妻的墨发,司卫的眸子里满是爱意和无奈。

长子……

可惜是司家的长子。

司归无走出了门,一扭头就看见了靠在门边站着的司翊。

司翊低着脑袋,什么话都没说。

司归无回过身子看了一眼跪在正厅的王姝柔。

那娇小的身影无力的跪坐在那哭得惹人怜。

司卫也心疼的将王姝柔抱进了怀里,不断的安抚。

司翊想要开口说些什么,却被梗在了喉头,直到司归无离开,也依旧什么话都没说出口。

司归无迈开步子,走回了自己的院子,自己的脑海中是王姝柔跪在厅堂的背影。

一路来到花园,许瑶坐在院内的石凳上,看见司归无来了也只是站起了身子。

许瑶垂下了脑袋,直到司归无走到了自己身边,也没开口说些什么。

司归无将许瑶搂进怀里,只能一遍又一遍的呢喃那句“对不起”。

许瑶眼里含着点点泪花,拍着司归无的背以示安抚。

出征那日,司归无和司卫骑在高头大马上回头来看一家人站在城门口相送。

王姝柔昨夜也不知哭了多久,眼睛有些肿,眼尾还泛着红。

司卫和王姝柔对视着,王姝柔仰着头,看着自己即将远赴边关的丈夫,眸光里是不舍与担忧。

往前微微走了一步,还没开口说什么,就听见司卫嘱咐自己,“柔儿在家中顾好身子,待我归来。”

“莫要哭了,我的柔儿。”

一字一句满是柔情。

王姝柔仰着头,只是看着面前的自己的丈夫,想要将面前的人刻进自己的心里一般。

仿佛这样就能将他拴在自己的身边。

良久的对望,终归是司卫先避开了王姝柔的目光。

王姝柔闭上了眸子,没让自己的泪落下,万千担忧与不甘心酸,终归化作了一句。

“柔儿愿夫平安凯旋。”

司归无看向许瑶,许瑶只是静静的站着,见司归无看向自己的时候,却轻轻一笑。

司归无也微微扬起了自己的笑容。

夫妻二人已经没了太多的惜别,许瑶大抵是早已经习惯了吧。

司归无驾着马走在了前面,脸上的笑容消失,垂下眸子从怀里拿出一个小锦囊。

里面装的是许瑶为自己求的平安福。

小小的锦囊,上面的南天竹一针一线都绣的精巧。

指尖摩挲着小锦囊,回想着刚刚许瑶冲着自己的笑。

是啊,她本就生的美艳,笑起来自是好看的。

可再怎么笑都藏不起她那微蹙的眉头和满含担忧之色的眸子啊。

那眸子里的担忧之色,就和他第一次出征她目送自己无二。

只不过那一次的前一夜,她哭成了泪人。

第一次,她没有笑。

司归无的眼帘微垂,将小锦囊塞回自己身前贴身放好,轻轻呢喃:“傻丫头。”

此去之后……

王姝柔日日等着,等着那边关送来的家书。

每次收到家书时,也是她暂时安心的时候。

因为她知道,家书到,夫郎安。

可每次送来的只有司卫的家书,不见司归无的。

一次王姝柔在回信时问许瑶,“母亲,需要我问一声父亲安康吗?”

可许瑶却笑了笑说不必问了。

“为何不用问?”

“他给我的家书随着卫儿寄给你的信,也到了。”

王姝柔愣了愣,疑惑道:“我怎不曾瞧见父亲给您的家书?”

许瑶笑了笑,没有回答。

只是眸光落到了王姝柔拆开的家书的信封上,那信封正面画着的一株小小的南天竹。

那点点朱砂画出的那一小株南天竹,是王姝柔每个信封上都会有的。

那南天竹便是司归无的手笔。

甚至不同时节寄来的家书上,上面的南天竹都是不同的模样。

因为他说过:“星星点点皆为相思。”

南天竹的存在便是他给自己报的平安。

一封又一封,都被王淑柔一一收好。

“护国军凯旋啦!”

猛地有一天,这个消息突然传了回来。

她就天天的盼呀。

终于到了护国军回到京都的日子,那一日司家上下都早早的在城门口等着了。

可司归无身边的那个身影不论在哪都找不到了。

王姝柔不断的往司归无的身后看,可依旧没有看到自己心心念念的那个身影。

而在司归无带着队伍出现的时候,许瑶看着司归无,就已经注意到了没有自己的大儿子的身影。

而司归无的手上抱着一个坛子。

许瑶脸上的笑容在那一瞬间消失在了脸上,紧蹙眉头。

司归无下马,许瑶快步的走上前,走到了司归无的面前,并没有往日的迎接,而是皱着眉头盯着司归无。

司归无低下了脑袋,什么都没说,亦或者可以说是,不知道该怎么说。

此时王姝柔已经找了一圈司卫的身影了,急匆匆的走到了司归无的面前,“父亲,我相公呢?”

“可是去有什么要紧事了?”

脸上满是担忧的疑惑之色。

司翊和司中还有司昀三人也都注意到了司归无怀中的坛子,一时间都没有说话,只是站在那静静地看着。

司归无不敢去看王姝柔的眼睛,只是低着头将司卫的骨灰坛子递到了王姝柔的面前。

“卫儿他······”

王姝柔看着递到了自己面前的骨灰坛整个人都愣在了原地,顿时眼眶就红了,而后摇着头迟迟没有伸手去接。

接连后退了两三步,努力的让自己扯出一抹笑容。

“父亲,您是骗我的对不对?”

“这个玩笑不好笑。”

“您,告诉我,我相公······”

“在哪”二字终归是没有问出口,王姝柔整个人无力的跪在了地上。

这种事情又怎么会开玩笑呢?

许瑶立马想要上前去扶王姝柔,王姝柔跪在地上,接过了司归无递给自己的骨灰坛,而后紧紧地抱进自己的怀里。

不顾许瑶的搀扶,就这样抱着骨灰坛跪在地上,哭得悲怆。

一直到她哭着晕了过去。

等到这个可怜女人醒来时,自己的相公已经被父亲决定下葬了。

所有人都在劝她:“日子还长,总要慢慢的过,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甚至司家允许她改嫁。

可是她却将所有人都推出了房门,那原本娇娇弱弱的人儿吼道:“永生永世,我夫独司卫一人。”

日子还长,一切都会好起来,对她而言不是。

她的日子不是说书人口中的话本子,她甚至连遗腹子都没有。

能陪伴她的只有司卫留下的一卷又一卷的诗册。

“姝丽容姿天仙色,柔情绰态不禁怜。”

王舒柔轻轻呢喃着之前夫妻二人玩闹时,自己要司卫三步之内做出用自己名字的藏头诗。

虽有些粗糙,但也是夫妻二人之间的趣事。

自己还常常用这句诗打趣司卫,说“谁能信大才子会做出如此普通的诗词?”

“柔儿莫要再取笑我了。”每次司卫都是认输的说着,脸上带着温柔宠溺的笑意。

现如今再读起来,却字字悲戚。

她日渐消瘦,在那小小的院落内,拒绝了所有人的关心。

再后来啊,她突然有一天消失在了将军府,所有人四处寻找。

那一日,她撑着虚弱至极的身子上山来到了司卫的坟前,王姝柔依靠着司卫的墓碑。

“姝丽容姿天仙色,柔情绰态不禁怜。”

她再次轻轻的呢喃着这一句诗词,抬手抚摸着墓碑上的每一个字,眼泪再次落下。

“状元护国人不归,无人还我夫郎来。”

她轻轻的吻了墓碑,就好似在轻吻她昔日的爱人一般。

靠在墓碑上,闭上了眼睛,“相公。”

“待会见到我时,再给我做一首新的藏头诗吧。”

“要完整的。”

“见到我的时候就得做出来了哦。”

“做不好,我就像之前一样,取笑你一辈子······”

说完王姝柔靠着墓碑闭上了眼睛,就好似只是睡着了一般,静静地。

等到司家三兄弟急匆匆的跑到了司卫的墓前,便已经看见了王姝柔静静地倚着司卫睡了过去。

司翊和司中只是静静的看着,司昀有些难以置信的看着面前的一切。

“嫂嫂?”司昀轻唤,可没有得到回应。

第二声,第三声,依旧没有回应。

再去探鼻息,司昀整个人都僵在了原地。

眼眶红红,一开口便带了一点鼻音和哽咽,“二哥三哥,嫂嫂她······”

司翊叹了口气,“嫂嫂只是去和大哥团聚了。”

司中没有说话,算是默许了司翊的这种说法。

司中垂着脑袋,一时之间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所有人都在告诉这个娇娇软软的姑娘,日子还很长,一切都会慢慢的好起来的。

这个在所有人眼中听从大多数时候都是听从长辈安排,听话的温婉贤淑的小姐唯一一次没有听长辈的话,没有听劝的改嫁。

日子很长,一切都会慢慢好起来的。

所有在说出这句话的人都低估了她对自己心悦之人的爱意。

在其他人看来,死的只是一个司卫。

是一个人。

可在她看来是世界的崩塌。

是生的意志的泯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