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天前,朱日和————
“你怎么看?”一架运-9对地监视机正在向地面传送着机载设备获取的数据,合成孔径雷达成像配合光学成像清晰地显示着战场态势。青年看着屏幕,同时在终端上反复观看几个画面,还拿起纸笔在地图上进行图上作业,并且再笔记本上写了些什么,嘴里喃喃自语,并不理会身后地问话。
“你怎么看?”那个声音又问了一遍,这声音沉稳而冷静,不急不躁,不温不火,但是话语中蕴含着坚强地意志和仿佛能压倒一切地力量。
青年没有答话,那个声音也没有在发问,两人之间仿佛早有默契。终于,青年放下手里地纸笔转过身来:“刘卫兵他们能赢。”
“何以见得?”那个声音笑了,“你为什么认为他们能赢?”
“你说过,战车道是一个游戏,它不是战争,所以不能用战争的理论去研究战车道。这两者确实有关系,而且关系还不浅,但是他们之间的区别也比一般人想象的要大的多。”青年淡淡道,“虽然损失惨重,但是肯定能赢。”
“下围棋吗?”那个声音转换了话题。“我下不过你,还是算了。找我来有什么事吗?”青年摇摇头拒绝了,“有什么事情一定要面谈?”
“我听说你敲打过王雍了。”那个声音的主人在阴影中推出了棋盘,青年叹口气走过去坐在椅子上,他执黑棋,对手执白。对手在棋盘上落下一子,同时点起一根香烟。青年没有答话,只是默默跟上一子,微微皱了皱眉,他不喜欢烟味。
“她见过你的脸了?”又一枚白子落下。
“见了。这是基本的诚意,而且这不是秘密,我的外貌基本上适合三分之二的男生,除了那一点之外。”青年跟上一步。
“迟早他们会让你来主持大局。”“我就知道我是很难置身事外了,他们找你了?”言谈间两人继续落子,青年使用的是1970年代由日本围棋手武宫正树所创造及发展的宇宙流,而他的对手使用的则是常规的中国流。
“他们找了上面,上面再找了我,这并不是什么坏事。这是很正常的操作,而且我早就身处其中,这你是知道的。而且,那个提议是他提出来的。”那人深吸一口烟。
“你就不能戒烟吗?非要等到肺癌才甘心?”青年有些不满地看着对面的人。
“我是在部队里面抽上烟的,那个时候基本上每个人都抽,现在想戒也戒不了了。不过你倒是不错,家里那么多烟民,你始终不抽,呵呵。”随着另一枚白子的落下,那人笑了笑。
青年摇摇头:“他的烟龄比你长,可是他已经戒掉了。”
“是啊,谁能和他比啊?话说回来,你考虑的怎么样了?”随着布局的基本结束,双方开始了中盘的对垒。青年更看重外势,并不太在意一城一池的得失。而他的对手则是稳扎稳打,一时间还看不出谁胜谁负。
“我没得选吧。”青年咬了咬嘴唇,“但是像这一次一样,有的东西我必须掌握在手里,不然没有意义。”
“你知道,宇宙流的胜率本身就不高。”白子这一次展开了攻击。
“顺势而为,上善若水任方圆。”青年微笑,跟着落下一子。
“但是这并不是水最厉害的地方。”白子继续进攻,转眼已经过了三十余手,白子攻势如潮,却仍然无法打穿青年的防御。而青年的黑子纵横,在保持守势之余还隐隐有反攻的迹象。
青年落下一子,这是黑子的第一次反击。而屏幕上,t-28被击毁之后,岛田爱里寿的百夫长已经扬起了滚滚烟尘。
“竟然赢了。虽然胜的很惊险,但你说对了。”青年的对手从棋盘上掂出几个黑子扔到一边的盒子里。
“到底没救活。”青年微笑着还了一子,这一子是他之前就做好的局,如同奇兵一样封住了白棋接下来的路线。
“又来这一手。”白子跟着落下。两人现在开始东一个西一个的打起游击,时不时有棋子被吃掉,两人的交手忽快忽慢,直到青年落下最后一子。
“流水千山,看来你是理解了。好吧,我弃子认输了。”青年的对手点燃第二根烟,然后推开了棋盘。
“我输的次数太多了,好容易扳回来一局。”青年苦笑,“这一种战术还是从她们身上学来的,坦白说,国科大输给她们,不冤。”
“哼,你不是早就料到了吗。现在看来,今天叫你来也没有白来。好了,言归正传,你对于王雍的事情怎么看?”青年的对手是一个沉稳的中年男人,身上带着与年龄相符合的沧桑和稳重,还有一股淡淡却凝练的压迫力。
“现在已经没有意义了。她现在就算泄露什么也没有用了,但是之前的事情倒是提醒了我。她应该不会主动泄密,我也相信她不会故意出卖我。但是她的情报源必须处理掉,不然会造成不可估量的后果。这一点直接导致了我对国科大内部的不信任,所以我也别无选择。王雍是个人才,但是训练和经验都不足,这一次就当她买一个教训。她应该知道干她这一行的没有人可以真正信任,因为只有朋友才会背叛你。但是你,我应该是可以信任的。”青年推出一本册子,中年人接了过去却并没有翻阅。
“好吧,这个东西我会放好的,这件事情你有了许可,放手去做。那么,另一件事情,你考虑的怎么样了?”中年人还是把话题转向了实质。
“如果他们坚持认为我想夺权,那就免谈。如果他们不答应我的要求,同样没得谈。如果我之后发现有什么问题,我保留做出进一步反应的权力。如果之后我的权力没法保证,我不保证我不会撂挑子。而且我要涨工资。还有,我会使用超限战。”青年的声音锋锐冷漠,如同钢铁一样不容置疑和反对。
“你的理由是什么?”中年人问了一句,但是并没有拒绝的意思。
“如果你们想干预,那要我来干什么?不信任我的话一开始就不要让我参与进来。这不是我自愿干的事情,所以你们要付钱,我拿了钱自然就会把事情做好。如果你们给我画饼,那我就掀桌子,因为这不是我自愿的。如果让我负责,那么相关的事情就要听我的,自然包括战术和训练。”青年没有退让,“我要的都是我应得的,这并不过分。”
“确实不过分,我可以告诉你,你的条件都会得到满足。”中年人站了起来。
“那我在半年之内就给你们一支王者之师,外加一支没有人愿意面对的影子。”青年没有感情的眼睛突然闪烁起幽深而阴暗的光芒,那光芒之中冰冷的烈焰将一块滚烫的坚冰融化,燃烧的波涛汹涌奔腾。
“还有,我想玩玩,应该没问题吧?”青年看着离去的中年人说出了最后的话。
“可以,不过你要跟着部队一起回去,剩下的事情,你自己处理。你有了权限,除了必要的事情,没有人有资格过问,也没有人会介入太深。”中年人离开了,同时将一张许可扔给了青年。
草原的月光很明亮。青年在明净深蓝的夜空下转过身去,闭上眼睛。
他的背上像长了眼睛一样摸到他需要的零件,虽然他没法区分5.8mm步枪弹和5.8mm机枪弹的区别,但是他还是可以通过触觉将不同规格的子弹压进相应的弹匣,然后装到他刚刚组装好的枪械上。95-1,191,八一杠,92式,54式,09式,05式,青年手中最后一把枪撞上了弹匣并且顶上膛火......
青年毫不犹豫地端起枪,瞄准,然后扣动冰冷的扳机。每射出一发子弹,他的内心就越不平静。这种不平静虽然不会影响他的射击,但是却让他在火药硝烟的味道散去之后更加难以忘怀那段用鲜血点燃的烈火融化钢铁的激情岁月。他始终记得自己难以忘怀的过去,他喜欢射击,射击的一切都让他的内心充满难以言表的激流。每当他端起枪,每当他的食指扣上冰冷的扳机,每当枪械的后坐力撞在他身上,每当带着余温的弹壳飞出枪膛,每当冰冷的子弹推进枪膛,每当枪口喷出耀眼的火光,每当他不带感情的凛冽目光顺着来自南半球的十字准星瞄准无路可逃也无处可躲的目标,他无法忘记的那段时光就伴随着枪林弹雨和硝烟战火席卷而来。
“我来了。一场庆功宴上喝掉的酒,应该和战场上流出的血一样多。或许还要加上训练场上被蒸发的汗水,还有无数个日日夜夜中被风干的泪水。哦,当然还有平时流出的血。”青年放下最后一把打空了弹匣的枪,转身离开。那一袭星空迷彩伴随着风声隐没在如水的夜色中。不远处,国科大正在收拢最后的装备。
有的人在暑假中享受着风花雪月和温暖的亲情,并且赞叹祖国的强大和繁荣。有的人则为了祖国的强大和繁荣封印了自己。当然,这也是不同个体应该干的事。
但是战争需要研磨,其中的精髓要被榨取,封印了自己的人正在密室中翻阅数不清的卷宗,并且推动着石磨转动。
每个人,每个学校的任务不同,自然会走出千千万万条路。
————回到现实————
就在八一阅兵当天,在桑达斯学院舰上,郑绍良急匆匆地跑进了宿舍会议室,对着已经在里面集合等待晨会的众人喊道:“弟兄们,我现在宣布个事!我们的结业考试已经确定了!”
“是什么是什么?”众人一下子来了兴致,纷纷围上来问道。
“结业考试仍然要以比赛的形式进行,内容是——对战本届日本国内联赛冠军学校!”
“什么!!!“
原本还兴致勃勃的众人顿时面面相觑,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啊这。。。”
“这叫我们怎么打啊?!”
“我们有超过一成胜算吗?”
“这根本打不赢吧!”
“这是在有意刁难我们吧!”
“桑达斯这是故意要看我们出洋相呢!”
“师座您好歹也去说说啊,这是根本不可能做到的事情!”
众人七嘴八舌地议论了起来。
“先别急,没说我们必须要打赢才算通过”,郑绍良安抚大家道,“按照考试要求,比赛模式为歼灭战,不设旗车,规模为十五对十五,我们需要在赛场上最起码坚持满四个小时,同时至少摧毁敌方十辆战车,若是能同时达成上述两个条件,则视为全员顺利通过结业考试,比赛输赢可以忽略不计。”
“这。。。未免还是太难了点吧!”
“我觉得还是很悬!”
“是啊是啊,人家的火力和防护都比我们强好几倍呢,连桑达斯自己都完全打不过他们,我们又有什么本事能干掉他们一半以上的车?”
“如果通不过的话会怎么样?”
......
“我说了别急!”就在众人七嘴八舌吐槽时,郑绍良猛拍桌子,提高嗓门吼道。
“根据桑达斯获取到的最新情报,黑森峰原队长西住真穗目前已经离开日本,前往德国进修去了,之前在正式比赛中给我们造成重大损失的那个留学生小姑娘,也已经放假回国了,现在负责指挥黑森峰全队的,是前副队长逸见艾丽卡”,郑绍良晃了晃手中的一沓纸说道,“同时,同样是根据最新情报,目前刚刚更换了主帅的黑森峰队伍,存在比较严重的磨合度问题!而且,突然把她们从放假中叫回来,她们肯定敷衍了事。换句话说,因为更换指挥官,以及不少老队员的毕业和大量新生的加入,以及她们当前的厌战情绪,黑森峰队伍可以说是处在一个非常虚弱的状态!而我们呢?刚刚经过了全套的美式训练,并且大家全都咬牙坚持了下来!所以,我们以最佳状态去迎战这样一只纸糊的老虎,难道还有什么可怕的吗?!”
众人议论的声音这才勉强小了一点下来,不过大家心中的不安似乎并未削减多少。
也不知道郑绍良本人的心里到底有没有底,还是说刚才的发言只不过是他为了安抚军心而在强装镇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