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狄龙……狄龙!一切都结束了,结束了,战争结束了!”
“呜呜……我爱你,狄龙,求求你,你一定要坚持住……”
这是女人的哭声。
“女士,你冷静点,治疗可能起到了作用,现在静等结果吧,等他苏醒过来神智清醒,我们就不必做前额叶切除手术了,他能挺过来的,因为他的心中有强烈爱和求生欲……”
这是男人的声音。
“他是我曾经最优秀的士兵,我相信,他能从这段创伤中清醒过来的,嘿,狄龙,我是费兰德,你的教官,战争已经结束了,你现在唯一需要救赎的是你自己,你的家人需要你……”
另一个男人的声音。
“医生,他什么时候能醒过来?”女人的声音。
“这个很难说,但是,我们的治疗方案是很成功的,进入了他更深层次的潜意识之中,将他的精神从幻想的世界里脱离出来,接下来,他只要能分清楚现实与幻觉,就能回归现实,做回一个正常人。”
男医生的声音。
“他为什么会分不清幻觉与现实?”教官问。
“他有很强的逻辑自洽能力,很多事情都能被他的逻辑自圆其说,所以,很难走出幻觉,治疗起来比一般人更加困难,比如前段时间的荒岛生存治疗,他与分裂出来的人格相处,总能在他的思想世界里做到合情合理,每当我加入新故事元素,想击溃他自圆其说的逻辑让他清醒过来,但他总是能自圆其说。”
“离击溃他妄想世界里的逻辑思维最近的一次,就是他发现巨大飞船后,又进入了遗迹的核心时,那一次,他几乎无法自圆其说了,第一次陷入了昏迷!”
“那次我们以为成功了,却没到,又陷入了一次轮回,他说服自己,让自己相信是中了那个所谓的真菌病毒,导致昏迷时产生的种种幻觉,然后又开始了新一轮的情景轮回,而我们又加入了其他故事元素,想要接着击溃他的逻辑思维,结果他将末世、暗能量以及宗教都扯了进来……”
“后面,我将他引导进入更深层的,不是他知识范畴内的幻想世界,他的逻辑开始出现一些问题了,比如一些无法理解的事情,他就会以所谓的无法言明的方式去理解,甚至认为这是一种开悟,就是不愿意承认这是假的,是自己的精神世界出了问题,其实就是陷入了逻辑无法自洽又不想承认事实的局面。”
“到了这种局面,其实已经接近治疗的目的,只要击溃他幻觉与妄想中的逻辑,相信那一切都是假的,是幻觉,是大脑制作出来的假象,那么,他的精神就会慢慢恢复正常……”
脑子里的声音,还在不断地出现。
我只觉得脑子一片混沌,浑浑噩噩,我散发的瞳孔是模糊的光线。
像是有一盏灯打在我的眼前,那盏灯中间有一个黑块,吸引我的视线,使我看向它的时候,像是一个光的通道。
突然,又有一道光从旁边射出,打在我的瞳孔前。
那是一支手电筒,握着它的是一名穿着白大褂的医生。
“先生,你记得你是谁吗?”
“先生,你放松,现在没有任何的危险,你很安全,深呼吸,不要激动!”
“先生……”
我又昏迷了过去。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等我再次醒来时,窗外的阳光洒了进来。
我发现自己躺在一张病床上。
看这周边的设施,应该是医院。
“难道,我回到了人间?”
我这么一想,看了看自己的双手,又试着去内视……
什么也没有!
我看到旁边有一个镜子,连忙伸手过去拿。
当我看到镜子中的自己时,发现自己的头发被剃光了,脑侧还有一个与外界仪器连接的东西。
像是脑机接口一样的存在。
就在我吃惊的时候,病房的门被打开了。
一名医生和几个护士,还有两名壮汉走了进来,两名壮汉立即站在我的身边,要将我压倒在床上。
我想要反抗,但是身体太虚弱了。
他们给我注射了镇定剂。
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难道已经进入了人间,感维进入了这个人的身体之中?
“安娜夫人,狄先生可能还在幻觉当中,他依然认为自己所幻想出来的那一切是真实的,实在不行,只能做前额叶切除术了。”男医生对着走进来的一个欧美女人说道。
这个欧美女人我看起来很熟悉,但是又感觉有些陌生。
为什么会这样?
“医生,我是绝对不同意做这个手术的,我不想我的丈夫成为一个废人!”
安娜激动地说道。
“可是,他是一个非常危险的人物,虽然精神异常,但是他所掌握的杀人技十分危险,上次被他从病房逃脱,用手术刀差点就杀了那名医生,那名医生现在都还在治疗中,要是再被他逃脱,可能会有极大的危害!”医生说。
“医生,我不会放弃他的……”安娜坚定地说。
“那只能将他关押到岛上监狱了,到了那个地方,可能也不会有什么好结果。”医生说。
“为什么不能把他关在普通的精神病院?”安娜问。
“他赤手空拳都能打晕七八人,又不可能每次都打镇定针,这样会击溃他的身体的。”
“安娜,医生,你们先出去,让我跟他说说吧!”
这时,一个穿着西装面容严肃的欧美男人走了进来,对周边的人说。
其他人都只好走了出去。
这个男人坐到了我的身边,看着不能动弹的我。
我记起了,这个男人是弗兰德!
“狄龙,你做得很好,现在派给你最后一个任务,到鲨堡监狱套取内森的秘密,他将那批黄金藏起来了,不管我们怎么审都没审问出坐标,你进去后要获得他的信任,套问出黄金的位置,到时,任务结束了,你就自由了。”
我无法说话,但是内森……内森就是利用医疗船运走一船黄金的美方特工?
之前我打过电话给海瑟微,她的确说这个人被关进了监狱!
但是……为什么会这样?
内森不是在马达加斯加被杀了吗?
他的妹妹艾莉和我在一起的啊……
可是弗兰德不是在地下遗迹吗?
好乱啊!
暗能量……
人间……
光音天人……
为什么会这样?
(2)
“你好好睡一觉,不要去想其他的,等你醒来,就执行这个任务,到时我会让你知道一切事情的真相!”弗兰德说完转身离开了。
而我也失去了知觉。
我再次醒来的时候,是被一盆冷水泼在脸上。
这里是监狱的禁闭室!
房间的上方是一个下水道一样的铁窗,来往的狱警时不时放下方尿尿或吐痰,禁闭室内恶臭无比。
我环视了一眼四周,禁闭室只四平方左右,前面是一道斑驳的铁门。
我无比错愕地看着这一切。
大脑极度的混乱。
我伸手触摸着潮湿的地板,刚才沷我头上的不是冷水,而是尿液。
这里的气温很低,而我却只是穿着一件单薄的囚衣,手脚冷得麻木无比。
肚子也饥饿得很。
我艰难站起身来,抓住铁门的栏杆,用力的摇着。
使得铁门发出哐哐的声响。
“放我出去!放我出去!”
我大声的喊着,又不断用头撞击着铁门,直到我头破血流。
终于有狱警走出来,打开门将我押了出去。
在浴室里,他们用水枪吐在我的身上,将我身上的恶臭污秽喷干净,冰冷的水使得我身体瑟瑟发抖,这些天杀的狱警,完全不管我的死亡。
冰冷刺骨的感觉,可以让我知道,这是真实的,不是幻觉!
可是,我已经无法相信自己的感受了!
我无法从自己的感受和常识判断来确认自己现在所处的环境到底是真切的还是幻觉!
又或者说,我之前所经历的一切都是真实的。
他们给我带来了新衣服,几个人看着我换上新的冬装囚衣。
身体总算暖和了一些。
周边围观我的狱警一脸讥讽地谈论着。
“一个疯子,真是可悲!”
“听说,他的女人跟狱长睡了,让我们要好好关照他!”
“还真别说,他的那个女人真的是性感,身材太好了,长得也好看,要我的话,真的是睡一次愿意短三年命!”
“可惜,你手里没权!”
“喂,你们两个不要乱说话,他是个极度危险的人物,以后不准你们在他的面前谈论任何事情!”
其中一个狱警责备着说。
他们这才停止了谈论。
“走吧,疯子,去医务室,让人把你的伤口缝合起来吧!”
他们推着我走过监狱长廊,这些狱警全都是欧美人,而走廊两侧的牢房里关押的也是欧美人。
我想,这应该是一所北半球或者南半球的监狱。
我扫视着那些不断向我吹口哨的犯人,我想知道,他们当中谁才是内森。
我找到他,应该能问出一些东西来。
来到了医务室,我的手铐和脚镣并没有被打开,干净整齐的医务室内,坐着一个穿着白大褂的端庄女医生。
她一双动人心魄的蓝眸子看着的破开的额头。
而我在打量着周边的药物和医务室窗外的环境。
我看到窗外的绿植,是北美洲的绿植,远处是天空,看不到其他高建筑群。
这座监狱可能是在北半球高纬度的岛屿上。
之所以知道是高纬,不仅是外面的绿植,还因为医疗室上的日历显然是2024年12月15日。
这是我从医疗船逃出来后,唯一一次确切地看到过日历。
这不由得让我怀疑,我之前可能真的是身处幻觉之中,因为在精神病的幻觉世界里,很难得到非常精确的日期,往往很多事件的时间顺序都是颠倒的,没有逻辑的。
“你们能不能将他的手铐和脚镣解开?他现在只是我的病人,并不是你们的囚犯!”
女医生站起来,非常严肃地对站在我身后的两个狱警说道。
“艾莉医生,他是一个极度危险的人物,一旦解开手铐和脚镣,可能会对你的人身安全构成威胁!”其中一名狱警说道。
“他这么虚弱,而且你们在这里,还控制不住一个囚犯?”
女医生说道。
“恐怕我们不能这么做,你要是出了什么事,我没办法向你的父亲典狱长交待,这事就不要再谈了。”狱警非常坚定地说。
女医生显得很生气,但是却也很无奈。
“那你们站门口处等待吧,这样总可以了吧?你们要是不同意,那我只好把你们做的事情告诉我的父亲,看看你们能不能有好果子吃!”
女医生不愉快地说。
两名狱警咬了咬牙,互看了一眼,最后只好妥协。
但是他们依然拿出了一副新的手铐,将我与旁边的铁架子铐在一起。
他们走出去后,女医生这才拿出清创药品和工具。
准备缝合我额头上裂开的伤口。
“请问,这里是哪里?”
我直接问向女医生,女医生谨慎地看了一眼门上的窗口,窗口外面是那两个狱警。
她低声说:“这里是爱尔兰北部的一座小岛私人监狱。”
“你……是艾莉……我们之前见过面吗?”
我不太确信地问,现在我连自己的大脑都不能相信,我不知道该相信什么了。
但是我还是想知道更多的信息。
“我没见过你,但是,你要小心这里的狱警和犯人,不要惹事,否则你可能会丧命于此。”
女医生提醒我说。
“我能看看我的病历吗?”
我看了一眼桌前的电脑问道。
女医生摇了摇头:“我帮你缝好伤口,你不要乱动,不要乱想……刑期一到,你就可以离开了。”
“我不知道我犯了什么事进来的,我的刑期是多久?”
我问。
“我也不知道,我只是一个医生,总之,你好好的在这里待下去,不要惹事就行了。”女医生提醒说。
“你知道内森是谁吗?”我问。
同时观察着女医生的微表情变化。
她注意到我在观察她,然后将我的头压下去,正好望向她的胸口,不让我观察她的表情。
“不知道,这里的犯人很多,我不可能知道每一个人的名字。”
女医生回答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