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子自然知道袁兆祥不可能离开,他跟宋颀这次来,主要是告别。
郑孝真看着顺子和宋颀,沉默了半晌,有些伤感地说道:
“顺子,小白狐儿,你们放心离开,我的本事你们又不是不知道,我能保护好自己。再说还有祥子在,没人能欺负我。”
宋颀嘿嘿笑道:“二顺,我是担心你到处去欺负别人。”
郑孝真白了宋颀一眼,“谁都像你似的,有点本事就到处嘚瑟!”
宋颀这么一打趣,郑孝真脸上阴霾尽扫。
顺子朝宋颀努努嘴,“小白狐儿,拿出来吧!”
宋颀拿过背包,打开之后,把一沓沓钞票放在桌上,有米刀,有仰格兰镑,也有法币。
“二顺,祥子每次离开,都不知道多久才能回来。我们不在的时候,你不要亏待自己。这些钱折合成米刀虽然只有七万多,但也足够你花了。”
郑孝真眼中泛泪,拒绝道:“这些钱我不要,我又不是不能养活自己。”
顺子拍了拍郑孝真的手背,“这是我们兄弟俩的一番心意,希望你不要拒绝。”
他眼神殷切,一脸真诚。
郑孝真平时要帮助祥子出去打探消息,根本就没办法工作赚钱,而且开销还很大。
不把郑孝真的生活安排好,顺子确实心中不安。
祥子一看顺子的眼神,就知道这钱没法拒绝,于是笑道:“有钱不要,那岂不是傻到家了?”
宋颀笑道:“对嘛,这些钱反正也是别人的身外之物,咱们只是帮忙花花,做做好事。”
郑孝真知道,宋颀这是故意在逗她开心,不想让她太伤感,可她还是忍不住,两行热泪不听话地滚落下来。
她侧过身子,把头埋在顺子肩头,双肩不停耸动,低声啜泣起来。
“顺...顺子哥...你跟小白狐...是我在这个世界上最亲的亲人,你们...还会回来吗?”
认识顺子这么长时间,她还是第一次喊哥,不仅迟疑,还感觉有些别扭。
顺子泪花闪动,伸手抚摸着郑孝真柔软的长发,声音有些哽咽:
“傻丫头,我们怎么可能不回来,这里是我们的根,况且这里还有我们最凶恶的敌人,我们怎能放任他们随意践踏我们的土地!”
宋颀在旁边劝道:“你跟祥子的喜酒咱们还没喝,怎么可能不回来!再说了,你没事也能去香江找我们。”
郑孝真直起身,抬起手背擦了擦眼泪,“哥,小白狐儿,明天我和祥子去码头送你们。”
这声哥喊得清脆又自然,相当顺畅。
顺子转脸看向袁兆祥笑道:“祥子哥,这大舅哥是没跑的了吧?”
祥子点头,“那是自然,我跟孝真结婚时,你们两个娘家人,可不能不来!”
“你要是敢不请我,到时候我就来掀桌子!”宋颀收拾好背包,背在了背后。
顺子站起身,朝祥子和郑孝真摆摆手,“明天就不要送了,免得到时候又哭啼啼的!”
三日后,香江,尖沙咀码头。
顺子和宋颀每人背着一个背包,手里提着一个牛皮箱,出现在码头上。
罗世强带着龙华山玖龙堂的二十多名兄弟,亲自到码头迎接。
这些年,陶展如始终电话远程指导,时不时亲临香江,再加上戴青筠十分努力,来顺实业公司在香江的产业经营得很好。
尤其是林素的到来,让戴青筠有了臂助,航运公司也逐渐走入正轨,渐渐成了来顺实业香江公司名下最赚钱的产业。
随着内地多地沦陷,前来香江的人员剧增,房价持续暴涨,港口货运也比之前繁忙了几倍。
顺子和陶展如投资的东角填海项目,也已经交付。
本来陶展如想打造一家自己的航船码头,但是按照当局的规划,东角只能建设住宅和办公楼宇。
在陶展如的争取下,轮渡码头和公共货场项目终于获得批准。
顺子到来的第三天,便以董事长的身份,为轮渡码头、公共货场和旁边的住宅项目剪彩。
噼里啪啦的鞭炮声,慢慢升腾而起的烟雾,让顺子双眼迷离。
他在心中不停感慨,要是内地也能如此平安祥和,该有多好。只要大家坚定信心,终究也会有这么一天。
四个月后,孚生香江轮船公司成立,与来顺实业香江公司经常组成船队,远赴南洋。
两家航运公司联手,几乎占据了香江航运的半壁江山,他们的船队进而直航西欧、米国。
公司赚到的钱,顺子跟杨孚生一样,支持抗战从来都毫不吝啬。
春去秋来,花开花落。
和内地的水深火热相比,香江这边总是时光易逝,转眼又过一年,这年冬天,顺子母亲去世三年已满。
这一日天气晴好,老张和柳如烟刻意打扮了一番。
老张西装革履,皮鞋擦得锃亮;柳如烟一身旗袍,肩膀上搭着皮草,显得优雅而高贵。
两人坐车来到牛头山陶元高住处,下车后,老张提着礼物便往别墅里边走。
陶展如在楼上看到两人进院,连忙快步下楼,迎了出来。
“师父师娘,你们干嘛这么客气,还带了礼物!快点进屋!”
老张笑道:“我今天是为了顺子的事来的,不带礼物能行吗?”
陶展如冰雪聪明,立即知道师父师娘这次前来,是要讨论婚期了。
但是这几年顺子几次前往内地,都没有得到他父亲的消息。她不禁有些担心,这事顺子父亲不来怎么能行。
陶展如低声问道:“师父,顺子他父亲...”
老张摆摆手道:“这年头兵荒马乱的,说不定早就没了。咱不管那么多了,要不是因为小鬼子,你和顺子早该结婚了。”
柳如烟在一旁道:“就是就是,我早就着急抱孙子了。你和顺子抓紧生一个,小墩子也好有个伴儿。”
她一句话,让陶展如一张俏脸涨得通红。
他们正说着话,陶元高夫妇从楼上下来,两人见到老张夫妇的穿着打扮,不由都有些诧异。
陶元高笑道:“老张,你们两口子穿这么正式,莫非总督要请你去做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