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子脚步既快又轻,跟在广濑美子身后,竟丝毫没被发觉。
广濑美子到了山东路上,直接来到一辆小汽车前,打开车门坐上驾驶位,迅速发动了车子。
见广濑美子的小汽车缓缓启动,顺子飞速扫了马路两边一眼,见马路对面通讯局门前有一辆车停在那里。
他快步过去,掏出铁签打开车门,快速启动车子,不远不近跟着广濑美子。
弄堂里,柳如烟气得直拍大腿,“他娘的,咱们四个人盯着,竟然让这小娘们给逃了!”
老张道:“我一开始让你守在那里,就是担心这娘们翻窗户逃走,这下好了,该被两个小辈笑话了。”
这时宋颀已经来到老张和柳如烟的身旁,低声道:“没事,有我哥...顺子叔盯着,她跑不了!”
老张微微沉吟,说道:“那女子下楼的声音微不可闻,想必功夫不错,咱们切不可大意,快点追上去看看。”
柳如烟道:“都跑了这么大一会儿了,咱们到哪追去?”
宋颀挠了挠头,“张爷爷,柳奶奶,你们说这倭国娘们儿会去哪里呢?”
柳如烟抬头看了看头上,低声道:“贼老张,这个唐东海是个中校,官职也不算低了。你说他不会傻到把那么重要的图纸放在家里吧?”
老张心里豁然一亮,道:“咱们抄近路,或许能赶得上!”
柳如烟拍了拍宋颀肩膀,“送咱们去国府军淞沪司令部,要快!”
“好嘞!那地方我熟,知道哪条路最近。”宋颀应了一声,转身走出里弄。
在路边找到一辆小汽车,他迅速打开车门,点火启动,开到里弄门口停下。
为了方便出行,宋颀找顺子手把手教了一段时间怎么开汽车门锁。
大多数的汽车门锁,都难不倒他。
老张和柳如烟上车后,宋颀立即把油门踩到底,向着南市方向一路飞奔。
老张问道:“小颀,你怎么会对那个地方很熟?在里边有朋友?”
宋颀一边开车一边摇头,“朋友倒是没有。只是那地方在江南造船所边上,距离半淞园很近,跟清帮的秦凤岐和余世通住的地方也都不远,所以我知道那里。”
老张心中感到有些安慰,这两个小子,倒是没有跟国府军有什么牵扯。
从东北沦陷,再到长城抗战失败,让老张对国府军没有任何好感。
宋颀从山东路一直向南,上爱多亚路向西来到灯火通明的大世界,转而一路向南,直奔国府军淞沪司令部。
这一路宋颀越走越心慌,路上他始终小心留意,却始终没有发现顺子和广濑美子的身影。
难道张爷爷和柳奶奶判断错了?
其实此时广濑美子正在前来淞沪司令部的路上。
她把唐东海伺候睡了之后,翻了老大一会,也没在他住处发现地图的影子。
广濑美子得到可靠消息,那份炮台城防图就在唐东海手中。
既然住处没有,那么只有一种可能:地图在他司令部的办公室里。
广濑美子看了看床上睡得跟死猪一样的唐东海,从他扔在地上的衣服里取出钥匙,翻窗户下楼。
她翻窗户倒不是因为发现有人盯梢,只是为了行动更加隐秘。
没想到竟然歪打正着,从柳如烟缺岗的位置顺利走出里弄。
上车之后,广濑美子担心有人追踪,故意开车在法租界绕了一圈,在确定没人跟踪后,这才沿着黄甫江边的外马路,朝着西南方向驶去。
这样一来,倒是辛苦了顺子,几次把车子扎进小巷,才避开广濑美子的反追踪。
宋颀哪里知道广濑美子故意绕远,他把车子停在淞沪司令部院墙外面黑暗处,有些狐疑地问道:
“张爷爷,那小娘们会不会不来这里?”
老张嘿嘿直笑:“那小娘们费了那么大劲儿,她能不来?”
柳如烟意外地看了老张一眼,说道:“贼老张,我咋觉得你笑得有点笨笨咔咔滴?”
笨笨咔咔,是指有点猥琐的意思。
老张对柳如烟的话不予理会,朝宋颀道:“那娘们肯定没找到地图。要是找到了,拍张照片睡觉不就完事了,干嘛要偷偷摸摸跑出来?”
宋颀朝老张竖起大拇指,低声赞道:“张爷爷果然厉害,果然是老江湖啊!”
柳如烟不耐烦道:“你们两个废话什么!那娘们没从咱们这条路来,只能从东北方向那条路过来。咱们快点儿找地方埋伏好!”
她好久没有打鬼子,心情变得有些急躁,以至于在大有里埋伏时耐不住性子。
经历过一次失败,柳如烟变得冷静起来,分析问题也更加精准。
淞沪司令部背面就是黄甫江,从大有里和这里的相对位置来判断,广濑美子只有可能从东北方向的里马路或者外马路过来。
老张点点头,指了指右手边,朝宋颀道:“小颀,咱们三个躲在司令部院墙外的那块黑影地里,等那小娘们出现。”
他指的那一处黑影地,其实是一个土包,隆起的土包挡住了前面的路灯灯光,留下了一片黑影。
三人来到土包后面,发现脚下的地面比两旁低洼不少,藏身在洼地里,外界更难发现。
只要把脑袋探出去,便能把司令部朝东的大门和北面围墙一带看得清清楚楚。
三人刚刚藏好,却见老张身子往旁边一滚,手里多了一支手枪。
老张低声喝道:“谁?!”
“是我,顺子!”顺子答应一声,方才探出头来,身子一滚,到了三人身侧。
柳如烟低声道:“你去跟着那娘们,怎么来这里了?”
顺子笑道:“师娘,那娘们太狡猾了,一路上不停地向后观察。我就算不被发现,也始终只能在她的后面。
“跟到了董家渡附近,我便料定那娘们是来这里的,所以就抄近道先过来了。
“我本来以为这里藏的人是接应她的,没想到却是你们。
“师娘,你这跟踪的本事,杠杠的!”
柳如烟被他夸得心里一阵得意,笑骂道:“少拍马屁,快到对面藏好,免得那娘们从江边那里溜了。”
在藏身的瞬间,柳如烟已经观察了周围的地形,多年打鬼子的经验告诉她,司令部的南边没人把守,始终是个漏洞。
不料她话音刚落,老张和顺子同时摇头,“用不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