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展如不是那种每天都要男人围在自己屁股后面打转的小女人。
也不是那种成天打着小算盘,只顾过自己小日子的沪上精明女子。
如果是那样,她跟顺子根本走不到今天。
她对感情有着自己的看法,只要两个人足够相爱,彼此把对方当做自己的唯一,没有必要时刻黏在一起。
所以,她才给了顺子这么大的自由度。
因为陶展如知道,顺子虽出身荣门,却是心怀家国的热血男儿。
她跟顺子最大的共同点,就是心怀天下,对待入侵的敌人,敢于豁出性命。当初喜欢顺子,也正是因为这一点。
顺子的这种性格,注定他不可能只围在女人身边。
陶展如流泪,并不是因为顺子要离开自己。
而是不知道他的哪一次离开,会成为生离死别。
当初夜炸出云舰归来,顺子遭受贯穿伤,子弹距离心脏只有一线之差,她差点连表白的机会都没有。
紧接着顺子北上抗倭,虽说是全须全尾的回来了,但是他在关东经历的一切,让陶展如每每想起来都会心惊胆战。
战场上子弹不长眼睛,人可以一次幸运,两次幸运,但不可能永远幸运下去。
万一有一天,顺子在关东抗倭的枪林弹雨中...
这些念头在陶展如的脑子里闪过,她不敢再想下去,抬眸看着顺子。
只见顺子深情地注视着她,抬手为她擦去眼泪。
那双手可真粗糙,尽管顺子动作轻柔,还是硌得陶展如娇嫩的皮肤麻酥酥地疼。
陶展如握住顺子的手,柔声说道:“你去东北抗倭,不只是为了自己的亲人,更是为了泱泱华夏,我没有理由拦着你。”
“你去了之后,要知道保护好自己,要时时刻刻记着,我在申沪等着你回来...”
陶展如说着说着,嘴唇突然被啄住,说不出话来。
良久之后,顺子深情凝视陶展如绝美的面容,脑子里突然闪出宋颀的那句话:
哥,要不咱们回申沪,看看嫂子和素素她们怎么说?
顺子喉结动了动,却无论如何也没办法按照宋颀的意思问出那句话。
人家陶展如不仅貌美如花,才华更加出众,抓住申沪战后的黄金发展期,仅仅三年半时间,就把当初投入的一百万大洋,翻了好几番。
人家是如此优秀,陈智信,你何德何能,竟然会得到陶展如的青睐!
然而,你竟然贪心不足,得到了人家的感情,进而还想得到人家的一切。
呸!猥琐小人!
想到这里,顺子硬生生把那句“咱们先结婚、我再去关东、你看怎么样”给咽了回去。
陶展如脸颊温红,眼波如水,柔声问道:“顺子,你想说什么?”
额...这么难以启齿的话怎么能问出来!除非是没脸没皮的宋颀。
顺子念头急转,开口道:“战场上刀枪无眼,我万一回不来,你就把我给忘...”
陶展如身子一颤,用手指按住顺子嘴巴,“你不要再说了,我相信你永远都是幸运的。”
手指传来的触感,让陶展如心中一动。
好硬。
忙碌的人,总觉得自己只要忙碌,似乎时间都会为自己停下。
陶展如自从接手来顺实业公司以来,过得比以往的任何时候都要...充实。
仅有的一点空闲时间,都用来想顺子了。
从来没有意识到,时光如白驹过隙,匆匆已是数年。
直到触碰到顺子胡茬的这一刻,陶展如才猛然意识到,自己面前坐着的——
已经不再是当年那个青葱少年。
而她自己,也已经到了花信年华。
嗯,是该谈婚论嫁了。
她凝视顺子眼眸,柔情似水。
面前的这张脸虽然略显瘦削,但轮廓分明,透着坚毅。
那双眼睛晶亮深邃,干净清澈。
总是让她沉醉其中,挪不开眼睛。
“顺子,公司过户,办理航线许可,都需要等待。趁着这段时间,咱们把婚事给办了吧!”
这话说出口后,陶展如差点惊叫出声。
她收回手捂住自己娇艳的嘴唇,脸色瞬间涨红。
我这是怎么了?
她不禁问自己:陶展如,这还是你吗?
你不是一向很骄傲很清高吗?怎么能说出这样的话?他还都没向你求婚呢!
陶展如一向是敢作敢当的性格,这话既然已经出口,她并不后悔。
在羞赧的同时,陶展如目光灼灼,期待着顺子的回答。
“这个...我...”
顺子愕然,他无论如何也不会想到,自己始终无法说出的话,陶展如竟然会主动提出。
幸福来得太过突然。
霎时间,他大脑一片空白。
是顺水推舟答应下来?
还是该跟她说:匈奴未灭何以家为,万一我战死沙场,岂不是连累了你?
见顺子一脸纠结,陶展如雀跃的心情变得有些黯然,“怎么?你不愿意?”
“怎么会。太幸福了,我脑子一时有点乱。展如,你听我说...”
“美得你!你都还没向我求婚呢。你就算求婚了,我也要好好考虑考虑。”陶展如横了顺子一眼。
虽然顺子的回答让陶展如心里舒服了一点,但顺子的表现,还是跟她想象中的差距很大。
他不该狂喜吗?不该抱着自己转圈吗?
竟然这么木讷。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你还不知道怎么做?
你至少要说出来,让我考虑考虑吧!
陶展如的眼神当中,重新燃起了期待。
顺子理了理思绪,抓起陶展如的手,郑重说道:
“展如,你知道的,我喜欢上你之后,从没喜欢过别人。”
“我的心里只有你,我做梦都想娶你。”
陶展如盯着顺子,好看的眼眸一片晶亮。
耳中传来的顺子低沉的声音:“但是做人不能太自私。我不会在申沪待太久,很快就要前往关东。跟你有了夫妻之实,万一我死在战场上,岂不是连累了你?”
噢,原来你是这么想的,陶展如心怀大畅。
她反问道:“如果我愿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