汤令先心头一颤,朝顺子道:“总瓢把子,天地良心,我汤令先对你可是忠心耿耿,从无二心!”
顺子也不跟他争辩,只是微微一笑,回头朝刘平水道:“刘爷,给他一把斧子!”
斧子帮最不缺的就是斧子。
像刘平水这样江淮帮的高级别荣门子弟,多数都是斧子帮成员。
顺子早已从他大衣背后凸起的轮廓,猜到那是一把斧头。
刘平水从背后取出斧头,单手交给汤令先,“汤爷,请!”
汤令先眼神漠然,不看刘平水,静静看着斧头递到了自己面前,沉声道:
“不必了,人带回高阳北里,我汤令先定会处理,给总瓢把子一个满意的结果!”
他这么说,本来无可厚非。
荣门帮会的爷叔面对瓢把子的责罚,也经常会这么表态。
人带回去之后,如何处置一点都不敢打折扣。
但是这个时候不一样,谁都知道顺子只是一个总瓢把子,并没对荣门各帮会形成真正把控。
冯公则、郑孝真和罗贤文等人不由把目光都投向顺子,看他如何决断。
顺子看着汤令先,嗤的一声笑了,“汤爷,玩过了丢车保帅,就想玩金蝉脱壳,这是把老子当傻子了?”
他跟汤令先等人说话一向有礼,这时自称老子,汤令先知道他动了真火,这事定然不会这么轻松了结。
不如自己快刀斩乱麻,把这几个王八蛋手剁了,赶紧把李来顺的嘴堵上。
他从刘平水手中接过斧子,缓缓向程天佑走去。
顺子朝他挥了挥手,冷声道:“汤爷,慢着!我申沪荣门出了这样的大事,对各帮会也是一个警醒。把杨爷,吴爷,黄爷还有贺爷,都喊过来看看,也好以儆效尤。”
汤令先脸色大变,这些人一来,他在整个申沪荣门可就彻底折了面子。
“总瓢把子,你可不能这样!”
顺子冷冷说道:“我怎么做轮不到你来指手画脚,你一个小帮会的瓢把子,难道还想教总瓢把子怎么做事?”
汤令先不敢再说话,万一惹恼了这小子,他再把程天佑仔细盘问一番,把自己扯进去该如何是好?
这小子好久不见,这次突然出现,跟以往大不相同。
他不知道的是,以往顺子对他表面上客气,只是拿他当钓饵。
现在大鱼早已上岸,顺子自然不会惯着他。
他以总瓢把子的身份,召见各家瓢把子,名正言顺。
顺子目光在汤令先、韩正秋、任世方等人脸上一一扫过,自言自语道:“派谁去好呢?”
“顾嘉铭,你不是喜欢跑腿么?”
顾嘉铭听到顺子的话语浑身一震,我哪里是喜欢跑腿,我是喜欢跑路。
本来以为汤令先能撑住场子,他鬼使神差跟回来了,这次再有机会出去,王八蛋才会回来。
他当即躬下身子,头低到了裤裆位置,“总瓢把子,属下一定把话挨个传到,绝不会漏了一个!”
说完,他转身就要往外走。
“站住!”
一声厉喝,顾嘉铭呆在当场。
顺子道:“我差点忘了,你是要剁去一只手的,你要是跑了咋办?”
宋颀跟他配合默契,早已堵住了这片区域的出口,没有顺子允许,谁也别想出去。
顾嘉铭一脸慌张,这不是拿人耍着玩么?
只见顺子把目光移到任世方脸上,说道:“任爷,咱俩还真是有缘,我做梦都能梦到你。”
“去年夏天,我靠窗睡觉,突然听见你说要弄死我。那声音听得真真切切的,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顺子目光阴冷,透着森森杀意。
任世方只感觉脖子一凉,好似有寒光掠过。
这小子的眼神杀意好重,手上没有几十条人命,绝不会有这样的眼神。
他感觉自己在顺子的眼中,就跟一个死人一般,身子不由打了一个冷战。
自己做过的事,他自己心里自然再清楚不过。
任世方强自镇定,向顺子咧嘴笑道:
“总瓢把子,梦里的事怎么能当真?”
如果这时候给他一面镜子,他会发现自己的笑比哭还要难看。
顺子道:“你这么说,似乎也很有道理,这样,你去把各位爷挨个请来,不可漏了一个!”
任世方如蒙大赦,也没跟别人打招呼,立刻迈步逃也似的离开十六铺码头。
等任世方离开,顺子侧过脸对冯公则道:“冯爷,你陪汤爷去码头办公室,挨个给那几个家伙打电话。”
让人来看我的笑话,你还让我亲自打电话?
汤令先指着任世方离开的方向,问道:“总瓢把子,您不是让...”
顺子横了他一眼,“怎么?你的人我还不能支使了?我看见他心里不舒服,行不行?”
顺子带着郑孝真,跟着冯公则和汤令先,去了码头上的办公室。
留罗贤文、刘平水和宋颀在码头堆货区,看着程天佑几人。
一个小时后,杨瑞山、吴少川、黄治中、贺成安先后赶到。
顺子见人已到齐,带领众人来到堆货区,对汤令先道:“跟各位当家的说说,程天佑他们都犯了什么错!”
到了这个份上,汤令先知道自己救不了程天佑等人,他能做的,只是把自己撇清。
他来到场中,高声道:
“程天佑,顾嘉铭,路城,乃是申沪老兄弟荣门子弟,三人无视申沪荣门规矩,越界到十六铺码头跑趟子活儿。”
“按照规矩,他们每人必须废掉一只手!但程天佑仗着手艺高,与冯爷手下比试,输了一只手。因此,程天佑两只手都要留下!”
众当家的面面相觑,怎么会出现这种情况?
程天佑跟韩正秋是汤令先的左膀右臂,这个时候程天佑出事,哪怕跟总瓢把子撕破脸,也该力保程天佑才对。
这么轻易就放弃了?
杨瑞山等人同时把目光转向顺子,只见他面沉似水,目光凛冽,让人根本瞧不出深浅。
顺子朝刘平水挥了挥手,刘平水再次从腰间拔出斧子,当啷一声丢在汤令先面前。
汤令先阴沉着脸,弯腰捡起斧子,率先向路城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