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颀刚才还有点忐忑,顺子的一句话让他立即振作起来。
“哥,你是说现在?”
顺子用力点点头,“对,就是现在!”
宋颀兴奋地站起身,朝顺子竖起大拇指:
“哥,我就喜欢你这性格,报仇不隔夜,真男人!”
你确定?不见得吧?
郑孝真疑惑地看了宋颀一眼,拿起身边的狙击枪,对顺子道:
“小白狐儿说得对,报仇不隔夜!我也去,帮你狙了那姓黄的糟老头子!”
顺子摇了摇头,说道:“姓黄的还不能死,眼下这个烂摊子,还得他来收拾。”
“孝真,你先回家休息,有事我会给你打电话。”
顺子从柜子里掏出一件棉衣套在身上,腰间插了两支马牌撸子,又拿出一个小包背在肩上。
宋颀也认真准备了一番,郑孝真则用废旧报纸把长枪裹了起来。
三人准备妥当后,陈泽开车先是把郑孝真送回了松涛里。
再到南市黄家花园附近,把顺子和宋颀放了下来。
下车后,宋颀低声问道:“哥,你说黄麻子会不会不在这里,乖乖地缩在德培里1号?”
顺子摇头道:“不会,他今天办了这么大的事,绝对不会再待在那里。”
他们两人不知多少次从黄家花园路过,却从没进去过。
只是听说里边亭榭参差、花木扶疏,却不知究竟是什么样子。
两人找了个僻静位置,见围墙并不甚高,助跑几步,抬手在墙檐的蝴蝶瓦上一搭,飞身越过了墙头。
落地之后,两人均是一怔,他娘的,脚底下竟是一条长长的甬道。
甬道的尽头,是一座庙宇式的建筑,门前的灯笼里亮着灯。
门头上写着四个大字:黄家花园。
建筑两侧是高低起伏的围墙,远看像两条高低起伏的巨龙。
宋颀在顺子耳边低声道:“哥,这里边怎么还有一道门,钱多花不完是吧?”
宋颀话音刚落,顺子立即朝他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宋颀立刻闭嘴,凝神静听。
紧接着,围墙内传来一阵整齐的脚步声。
这声音虽然不像军队士兵那样整齐划一,但听得出来,这些人绝对训练有素。
待脚步声远去,顺子朝围墙努了努嘴,率先从低凹处翻了进去。
进入这处申沪有名的私人花园,顺子二人不禁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
放眼望去,稀疏的灯光掩映之下,到处是亭台楼榭,小桥流水穿行其间。
虽然已是初冬,花圃里仍有鲜花盛开,传来阵阵清香。
顺子本以为自己连续在租界里买下两处宅子,已经算是大手笔。
没想到跟人家老黄比起来,就是小巫见大巫。
当真是贫穷限制了自己的想象,这老黄该有多有钱?
两人沿黑暗处穿过百年牡丹园,刚到嶙峋凸起的太湖石旁边,迎面又来了一支巡逻队伍。
顺子和宋颀连忙闪身躲到太湖石后,屏住呼吸。
一个十人的队伍脚步铿锵,从两人面前鱼贯而过。
这次顺子看得清楚,这些人全都是申沪混子的经典打扮。
对襟薄棉袄,腰里系着棉布腰带。
特别之处在于,这些人的背上全都背着长枪。
领头的一人,腰里别着一支盒子炮。
他身后众人腰间,则各自插着两把砍刀。
顺子心中感叹,老黄还是没有太把他放在眼里。
要是派去的上百人,人人带枪,现在的棉纱厂是不是已经血流成河了?
想想都有些后怕。
这园子实在太大,顺子和宋颀都不知道黄宗启究竟栖身何处。
灯光下,两人隐约看见一处高大的建筑,便顺着暗处摸了过去。
只走到一半,又遇到了一支巡逻的队伍,依旧是人人带着刀枪。
这么大一个园子,两三支巡逻队这会儿功夫可转不过来。
此时已是深夜,巡逻队不可能一直在院子里转悠,他们也需要休息。
照这么算下来,黄家花园的巡逻人员,至少在百人以上。
顺子本以为这两年黄宗启在走下坡路,势力已经大不如前。
没想到人家仅仅是巡逻队就有这么多人马,当真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
老黄要是横下一条心把他给灭了,他还真抵挡不住。
来到那处高大的建筑下面,顺子抬头一看,只见屋檐下的匾额上写着三个大字:
四面厅。
四面厅一楼四面都是玻璃窗户,透过路灯灯光,能够看到里面是一个巨大的会客室。
桌椅摆放得整整齐齐,里边却空无一人。
会客室摆设相当奢华,想必是黄宗启接待重要客人的地方。
这房子虽大,却不像是住人的地方。
顺子朝外面走了几步朝远处张望,只见旁边是一片平静的水面。
水面正中的曲桥上有一座游船似的小楼,总共两层,一楼和二楼各有一个造型别致的八角亭。
这小楼的一楼和二楼都还亮着灯,距离远,看不清里面。
透过玻璃窗,也看不见里边有人影晃动。
宋颀在顺子耳边低声道:“哥,咱们是不是找错地方了?”
“这里都是游玩的地方,咱们应该去找内宅。黄麻子老婆那么多,现在指不定在跟谁风流快活呢!”
顺子轻轻拍了拍宋颀肩膀,低声道:“小白狐儿,不错嘛,知道动脑子了!”
“走,咱们去找连片的房屋看看。”
顺子说罢,攀上四面厅楼顶四处张望,发现东北方向楼房一间挨着一间,并且很多房间隐隐有灯光透出。
“走,跟我去东北方向!”
顺子下楼后,拉着宋颀便走。
来到北面那片房屋密集地方,两人躲过月门边上的看守,从一侧的矮墙上翻了进去。
没想到进去之后别有洞天,造型各异的月门一个套着一个。
第一次进来要是不记路,只怕转上一圈就会迷失方向。
月门两侧是一间间卧房,这些卧房都有一个别致的名称。
静观庐、问心居、益寿斋,不一而足。
顺子和宋颀不知道黄宗启究竟在哪一间屋里,见益寿斋屋子较大,还亮着灯,便撬开房门溜了进去。
“老爷,是你吗?”
房间里的人十分警惕,觉察房门似乎有动静,便开口询问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