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子手法极快,在丢落手枪零件的同时,悄无声息把弹夹装入了衣兜。
要真是翻脸打起来,那把枪里的一个弹匣可不够用。
这种柯尔特m1911手枪,弹匣装满只有七发子弹。顺子从罗虎身上取过手枪的同时,便已判断出弹匣中只有五发子弹。
加上这一匣满满的子弹,也不一定够用,不过心里踏实多了。
孔鹤鸣的脸色变得极为难看,伸手摸向了腰间的斧头。
剩下一字排开的九人齐刷刷把手伸向腰间,掏枪的动作整齐划一。
顺子身体就地一转,像一只陀螺转了过去,眨眼间从九人身侧掠过,留下一路叮叮当当的声音。
前面几人的枪还没完全拔出,就成了一堆零件,只有最后一人勉强把枪举起了一半,枪就到了顺子手中。
顺子两只柯尔特在手,心里更加有了底气,他冷冷看向王老板:“怎么,想凭人多欺负人么?”
王老板正要说话,孔鹤鸣一个箭步冲过去,挡在王老板身前,大喝一声:“短枪队,保护老板!”
顺子听到旅馆围墙一阵响动,他瞥眼一看,四周墙上伸出二十多个脑袋,每人手里拿了一支盒子炮。
在顺子身侧的九人瞬间闪开,聚拢在孔鹤鸣两边,把王老板遮挡得严严实实。
这个王老板,排场可真不小。出来一趟,竟带了这么多手下,显然不是一般人。
王老板被一圈肉盾死死护住,这样一来,顺子等于完全暴露在了对方枪口之下。
但他丝毫不惧,王老板就近在咫尺,你们敢开枪?
凭借自己的轻功纵跃,如果拼个玉石俱焚,他完全有能力在对方开枪的瞬间将王老板一刀割喉。
顺子左手持枪,右手手腕一抖,一片刀片已经出现在了指缝当中。
他五感全开,感受着周围的每一丝变化。
面对如此突变,王老板的脸色一直云淡风轻,像一池潭水,深不见底。
让顺子看不清,猜不透。
王老板突然脸色一冷,朝孔鹤鸣道:“干什么呢!都散开,让他们都把枪收起来!”
他的这个表现,让顺子有些错愕。
双方剑拔弩张之际,王老板还有这份气魄,让顺子十分佩服。
见对方示好,他也就收起了刀枪,不想把事情弄得太糟。
在江湖上混,多个朋友多条路,处处树敌只会寸步难行。
王老板对着顺子哈哈一笑:“果然是英雄出少年,这位小兄弟,你只要加入咱们斧子帮,以后短枪队队长的位子就是你的了!”
对加入什么斧子帮,顺子没有半点兴趣,笑着反讽道:“一个恃强凌弱的江湖帮派,俺不加入也罢!”
王老板的好脸色立时变得冷厉,朗声道:“斧子帮乃是由我江淮劳工组成,自助自救之余,经常扶危济困,从未做过伤天害理之事。这事咱们可得好好说道说道,屎盆子可不能乱扣!”
“乱扣?”顺子神色间有几分轻蔑,“硬扒码头工人的血汗钱,让人家一家老小衣食无着。这都不算伤天害理,那么请问王老板,什么才叫伤天害理?”
王老板本来严肃的脸色和缓了几分,朝顺子微笑道:“年轻人,骂得好啊!”
这家伙脸色变得太快,让顺子正有些懵。
但是转瞬之间,王老板的脸色又变了回去,朝孔鹤鸣道:“鹤鸣,怎么回事!”
孔鹤鸣只是半路前来支援罗虎,并不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一时之间支支吾吾答不上来。
“让公则把罗虎那小子带着,一起过来见我!”
王老板训斥过孔鹤鸣之后,再转向顺子时,又变得一脸和煦。
他这脸色变得,就跟川剧变脸似的。
顺子在心中暗想,这个家伙不去做演员真的是屈才了。至于这个王老板为什么待自己,却一时之间想不明白。
“小兄弟,请到咱们旅馆会客厅一叙,硬扒之事定会给你一个交待。”
原来这个旅馆就是人家的,顺子这时才明白,为何自己和宋颀才回来片刻,就被人家再次包了饺子。
人家既然愿意化干戈为玉帛,不管怎么说,也不是坏事,顺子也不能不给面子。
他招呼宋颀下楼,两人一起跟随王老板走进了旅馆会客大厅。
待顺子和宋颀坐定,旅馆服务生点头哈腰地端上了茶水。
王老板笑眯眯地看向顺子,问道:“听两位小兄弟口音应该是淮泗人,不知两位高姓大名?”
这人这么客气,到底是怀着什么心思?顺子有些摸不着头脑。
他欠了欠身,说道:“王老板太客气了。俺姓李,叫李来顺。这位是我兄弟,叫张颀。”
王老板问道:“两位来申沪多久了?可有什么需要帮忙的?”
宋颀道:“不瞒王老板说,咱们兄弟来这里不过半个多月,一直住在你这旅馆里。”
三人正说着话,外面进来了两人。
当先一人年近四十,一身西装革履,头发梳得一丝不乱,一张脸白白净净,显得比王老板还要儒雅。
在他身后跟着的,正是罗虎,两颊红红的还没有消肿。
见两人走进,王老板指了指自己身边的位子,“公则,坐。”
这人正是江淮帮的总瓢把子冯公则。
冯公则到王老板的身侧坐了,罗虎不敢坐,靠在门边站着,一脸的诚惶诚恐。
王老板朝冯公则道:“说说吧,怎么回事?”
冯公则看向王老板,一脸讪笑:“大哥,你看这事闹的,怎么把您给惊动了!”
王老板面带寒霜,“别想跟我打马虎眼!我要是再不出来看看,都不知道手下的兄弟们在外面究竟做了什么!”
冯公则虽是江淮帮的总瓢把子,但荣门做的多是见不得人的买卖,一向在夹缝中求生存,根本无法跟那些大的帮派抗衡。
斧子帮崛起后,王老板因为跟冯公则交情甚厚,又都是江淮省人,他一直为江淮帮提供庇护,这才让江淮帮在十六铺码头一带站稳了脚跟,否则这块地盘早被清帮大流氓黄宗启给占了去。
因为两位大佬关系莫逆,江淮帮跟斧子帮更是盘根错节,江淮帮的很多骨干都在斧子帮担任职务。
所以罗虎一声招呼,孔鹤鸣毫不推辞,立即带着斧子帮帮众前来支援。
见王老板眼神不善,冯公则的脸色也变得冷峻起来,向罗虎说道:“罗虎,你来说!”
罗虎走到大厅正中,恭恭敬敬叙说了事情经过,“今天的事,都是因为徐通硬扒一位码头工人所起。错在属下平时对手下管教不严!”
冯公则冷冷道:“现在知道错了?把徐通给我带过来!”
片刻之后,徐通被带了过来。
见两位大佬正襟危坐,徐通噗通一声就跪了下来。
这人虽然跪下,说话却十分硬气:“徐通一时猪油蒙了心,犯了帮规,请求冯爷家法处置!若是俺挺不过去,还望冯爷代为照顾妻女。”
荣门的所谓家法一向极为严厉,重则三刀六洞,轻则剁去一只手掌。
所谓三刀六洞,就是用一条长凳装上三个长长的刀刃,犯错者把身体扑上去,扎出六个透明窟窿。
有的帮派甚至更为残忍,在地上挖个深坑,坑底埋着三把刀刃向上的尖刀,让犯错的人自己跳下去。
冯公则眼神中闪过一丝不忍,说道:“这个你尽可以放心。罗虎,你呢?”
罗虎咬牙道:“按照家法,该当斩去左手。”
冯公则咬紧了后槽牙,缓缓站起身,大声喝道:“既然你们心里都清楚,那也怨不得我了。来人,执行家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