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说前面几任君主和谈其实也只是送钱财和物资而已。
但到了楚熊继位,那可是更显窝囊,楚熊窝囊,底下的臣子也窝囊至极。
北荒打过来了,守关的将领未战先怯,连夜丢城逃了,将士们看将军都逃了,还能有作战的动力吗,于是那几座与北荒相连的城池全都被北荒给拿去了。
消息传到纪南城,也就是楚国的京师这边,引起很大反响。
然而楚熊和底下的臣子竟做了一个情理之中、意料之外的决定,将原主楚兰蕤嫁给北荒的君主祁渊为夫人。
美其名曰和亲,实际上就是在给北荒的君主送女人,说我们都把太后最宠爱的公主嫁给你了,从此以后就是一家人。
并且还和北荒签订了盟书,并将与北荒相交接的一千里的土地当做嫁妆,一起嫁过去。
那北荒的君臣可是乐开了花,不用一兵一卒,就白得一个公主和一千里的土地,连忙和楚国签订了盟书。
盟书是可以撕毁的,但是到嘴里的利益可不能放过。
楚熊和底下的群臣还在为这个决定沾沾自喜,以为这样就能避免一场战乱。
只计较于眼前短暂的安定,却忽视了长远的忧患。
呵呵,真是笑逗了。
张河在听了谢琅的话之后,以为谢琅是想这样逃避和亲。
心里对谢琅更加不满了,一个公主,让你去和亲就去和亲,哪来的这么多屁话?
不过还是解释道:“公主乃太后最宠爱的公主,再加上有一千里地作为嫁妆,又怎么会缺少诚意?”
为了体现楚国对于和亲的重视,给楚兰蕤准备的嫁妆可以说是特别丰厚,一万金,各种宝马玉璧、陪嫁媵妾若干、珍贵特产等。
这个时候的百金相当于后世的五万左右,一万金相当于后世的五亿左右,可以说是丰厚至极,就连最强盛的秦国嫁女也没有这个待遇。
说是嫁妆,其实就是借嫁妆的名义用这些钱讨好北荒而已。
“公主再尊贵,又怎么能尊贵的过楚国的国君呢?”
张河脑子有点短路,想了半天没想明白谢琅说的是什么意思,于是问道:“公主此言何意?”
“既然和亲能够使楚国免于战乱之苦,嫁一个公主怎么够,要嫁,就一步到位,将我兄长嫁过去。既然我兄长出嫁,又怎能没有陪嫁?君乃楚国丞相,位高权重,可作为我兄长的媵妾。朝堂之中,赞同和亲之议的臣子,也随我兄长一同嫁过去。”
此话一出,众人皆惊!
在场的所有人,无论是太后、臣子、还是现场的宫女侍卫,纷纷目瞪口呆,用着荒谬至极的目光看向谢琅。
张河的表情更是古怪至极:“你要不要听听自己在说些什么?”
虽然是荒谬之语,但张河也被气得不轻,这是什么跟什么啊!
首先,他是男子,男子岂能嫁人,更何况成为媵妾嫁过去;其二,他都四五十岁的人了,家中的孩子都有七八个了,年纪最大的长子都成家了;其三,他是一国丞相……
“我看公主你是疯了不成?”
张河只觉得自己受到了无尽的羞辱,这羞辱比之前的两个巴掌还疼。
尽管知道他不会成为媵妾,但还是难免想到了那副场景,真是辣眼睛。
谢琅只是淡笑不语,然后又口出惊人之言:“我没疯,我说到做到,说送你和亲,就送你和亲。”
太后也满脸错愕, 她不可置信地看着谢琅:“蕤儿,你不要胡闹了。和亲这件事已经定下了,楚国已和北荒签订了盟书,是不可能失信于天下的,你再胡搅蛮缠也是没有用的。”
太后只以为谢琅是因为要去和亲,所以受了刺激,才会性格大变,尽说这些无厘头的话。
“蕤儿,娘也舍不得你,但这是你的命运,属于你的命运,你只能选择接受。”太后走下台阶,将谢琅拥入怀中,谢琅表情一凝,但感受到这具身体的悸动,最终还是放下想要挣脱的手。
太后抱着谢琅说着发自肺腑的话:“你娘我是徐国长平侯的女儿,在嫁给你爹之前有过一段感情,本以为能与他相知相守,携手一生。但世事易变,当初楚国与徐国结盟,徐国皇室没有适龄女子,就将我封为公主嫁到了楚国。
我也曾与命运搏斗,然而这并没有用。一个人的力量终究太过薄弱,不足以对抗整个时代。你的反抗没有用,只会把自己摔得遍体鳞伤。当家国的重担,子民的期望全都担负在你身上时,你会发现,你是没有任何退路的。”
对于太后的话,谢琅的面色保持平静,并没有动容。
对于凡人来说,这确实是不可反抗的命运,但她……不是凡人。
而此时太后继续说道:“人生不如意之事十有八九,有让你满意的,也有让你不满意的,你不能要求事事圆满。况且,嫁给北荒的君主,也有可能,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糟。
正如你娘,嫁给了你爹,有了你;而他,也有了自己的家室。最后发现,有没有他,日子还是照样过,太阳还是照常升起。”
谢琅继续保持沉默,太后以为她听进去了,继续说道:“娘知道远嫁他国,与家人再无相见的痛苦,因为当初娘就是这么过来的。但是没办法,因为这就是你身为公主的命运,无论你接不接受,这就是你逃不掉的命运。
我知道你现在会感到痛苦,但当你放下之后你反而不会痛苦。”
太后说这么多,就是想要让谢琅放下。
既然不能与这个时代相抗,那不如随波逐流,彻底融入这个时代。
至少当你融入之后,就不会痛苦。
但是……真不会痛苦吗?
还是只剩下了麻木。
“蕤儿,当命运到来时,你没有选择,正如我当初也没有选择。”
“你说错了,当个人的实力强大到足以与世为敌的时候,你就可以……颠覆一切。”
谢琅挣脱了太后的怀抱,转过身去,直视着太后。
她这次借用楚兰蕤的身体,并没有剥离她的灵魂,允许她和太后的最后一别。
来自两个灵魂的对视,这让太后的眼神有点波动,她透过谢琅看自己的眼神,仿佛看见了两个人。
一个是她女儿,仿佛得偿所愿一般,微笑地与她告别;一个仿佛是万物的主宰,睥睨一切,仿佛世间万物都不能为她所动。
“个人的实力再强,也不足以颠覆整个时代。”
“是吗?那你可就瞧好了。”谢琅目光灼灼地看着太后:“看我是如何,逆天改命的。”
眼中的那道温婉不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