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时分,一对父子就出现在了大街上。
其中,男孩精致的就像是一个瓷娃娃,乖巧的牵着父亲的手,一遍又一遍说着些天真可爱的话,让路过的叔叔婶婶都忍不住频频投去目光。
“爹爹,咱们去买糖吧。”男孩咧嘴一笑,露出两颗小巧的虎牙。
“额,哦,好好好。”男人硬着头皮牵着男孩往商铺走去。
这一对父子,自然便是路寒与桑吉了。
他们在尝试复刻杨坤的行程,每个点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都早已深深烙印入脑海当中。
只是……
“为什么二哥说这话的时候,我感觉有些恶心呢?”伪装成行人的路衡小心翼翼的说。
陈年光,路泽包括宛秋在内个个赞同的点头。
所有人习惯了路寒那老气横秋的早熟模样,乍一看到这种表现,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为了让对方完全放松警惕,街道上面几乎没有不良人设防,一切一切,都好像兖州城为了这位路公子专门举办的一场超真实办家家酒。
路寒与桑吉去菜市场买了菜,去商铺吃了糖,去果园摘了果,一路上都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少爷,莫非是我们暴露了?或者不像父子?”桑吉传音入密,声音在路寒的脑袋里直接响起。
这种手段往往需要修士对自身力量把控妙到毫巅,才可以让声音凝缩成一条线,一般只有到了七品以上的强者才可以掌握。
路寒面色如常的摇了摇头,表示不知。
就这样,按照杨坤的行程图两人一直演到了傍晚,回家的路上,正好路过了一座广场,这里聚集了上百位风格迥异,胡子拉碴的草原商人,人来人往,好生热闹。
他们或是贩卖狼皮,或是贩卖马匹,总而言之,都是些极具草原特色的东西,中原大陆很难看到。
“嗯?”路寒忽然注意到了一个摊子,摊主是个五大三粗的中年男人,背负着一张大弓,旁边还牵着一头斜刘海的黄骆驼。
“这是驼峰肉?”路寒牵着桑吉的手,故作天真的指着摊主桌板上的肉块。
“势(是)的,小孩。”草原人有口音。
“是雪骆驼的驼峰肉吗?”路寒道。
“雪骆驼在我们草原都是宝物,除了那个隆吉,没人卖!”草原人道。
“隆吉?他在这吗?”路寒扫了一眼四周。
“不在,他有货才会来卖。”草原人道:“小孩,你叫你爹买点驼峰肉回去吃吧?你太秀气了,像个女孩似的,这在我们草原可连妻子都找不到,多吃点驼峰肉,以后你就知道好处啦!”
路寒脸上的笑容在某一刻僵了一瞬。
桑吉黑脸道:“你跟个孩子说这些做什么?”
他拉起路寒就走,华夏民族在这一方面表现得向来含蓄。
先前走路的节奏一直是路寒掌控着,此时突然被桑吉夺去,路寒被拖拽的一瞬间,眼神往本不会看去的方向一瞥,竟是在极远处看到了一道黑色的身影。
他穿着一件破旧的黑色大衣,目光在黑暗中幽幽的盯着桑吉。
来了……来了!
路寒一身沉寂的血液好像在这一瞬间沸腾了起来,桑吉是第一时间感受到路寒身体的变化的,投来一道疑惑的目光。
路寒心知肚明,凶手之所以这么快就冒出了头,定然是自己的方法起了作用,莫威大张旗鼓的宣扬,让对方知道了杨坤不是“父亲”,所以才会显得这般急不可耐,迫不及待的想要犯案。
连环杀人魔的精神状态一定是异常的,之所以会不停地杀人,因为这样才能填补他们内心缺少的那块窟窿。
如今窟窿没有填满,反而还扩大了,可想而知这凶手此时的内心,定然如一万只蚂蚁爬过一般,心痒难耐。
他盯了多久了?在哪里盯上我们的?他现在还不出手是为什么呢?
路寒先是看了一眼四周的环境,随后又看了一眼桑吉。
周围人太多?还是怕重蹈覆辙,桑吉不是我的父亲?
两者都有吧。
路寒还在猜测,却发现对方像是感知到了自己的目光一般,一点一点的调转过了头,望向了自己。
那是双怎样的眼睛啊?
该用什么样的词汇来形容?
空洞?灰白?绝望?麻木?所有的情绪杂糅在一起,形成一小簇欲望的火焰,在徐徐燃烧着。
察觉到对方想要退步离开的动作,路寒再也管不了那么多了,当即便指着他的方向厉喝道:“抓住那个人!”
话音落下的瞬间,人员密集的市场里,一道又一道身影如大鹰展翅般腾跃而起,目标明确,迅猛至极,齐齐朝着那个黑衣人的方向激射而去。
“桑吉,你也去。”路寒见桑吉站在原地不动,连忙催促道。
“我的职责是保护你。”桑吉道。
“待会他沿途屠杀怎么办?百姓的命也是命!”路寒急道。
“可……”桑吉还在迟疑。
“不良人是要保护百姓的,你忘了?”
“好,好吧。”桑吉拗不过路寒,终究还是离开了。
路寒和宛秋等人汇合在一起,没有人抢先说话,个个都目光炯炯的看着路寒,像是早已习惯了他的领导,在等待着他的发号施令。
“回客栈。”路寒果断道。
回去的路上,不停的有不良人的暗线向他递来线索。
目前的情况是,对方的反应虽然极快,当即便选择撤离,但他的逃亡路线早已被洞若观火,事先布置好的天罗地网起了奇效,若不是得知情况的兖州司马决定生擒,怕是已经将其就地斩杀。
恐怕任何一个人,得知消息后心中生出的第一个念头,都是——这凶手蹦跶不了多久了。
“这破案子终于要结束了,累死本公子了。”陈年光开心的说。
“你做什么了,在这里喊累?”路泽在旁边泼冷水,但看其表情也是放松的。
只有路寒,神情并没有得到舒展。
路衡敏锐的发现了这一点,说:“二哥,案件破了你不开心吗?怎么还愁眉苦脸的。”
“我只是觉得太虎头蛇尾了,居然就这么破了,有种不真实的感觉。”路寒道。
这或许只是他太过矫情了,因为在前世类似的事情发生的不要太多了。
许多曾经在警方的天罗地网中逃出生天的例子,最后往往都是倒在了风马牛不相及的事情上。
譬如扫黄打非的时候正好被抓,譬如赶上全民健康码时代……
“或许是我多想了吧。”路寒强笑道。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持着缰绳的车夫却忽然回过神开口:“或许不是呢?”
隔着那层朦朦胧胧的帘子,众人可以明显的看到他从衣服中掏出一支黑色的竹笛送到嘴边。
那一瞬间,所有人的胸口仿佛有什么东西炸开了一般,头皮发麻,毛骨悚然!
“你!”路泽距离车夫最近,拔出腰间佩剑便欲上前刺去。
可反应再快,能快过音速?
嗡!
如潮汐般的音浪从那支竹笛中爆发,刹那间冲入车厢内所有人的大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