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风凛冽,片刻天冻。
姜宁在家里等了郁南州一天,他还是没有回来,她不由蹙眉,电话也打不通,想来是遇到了极其紧急的事情。
她想到和乔经年的约定,看了眼时间不得不关门离开。
走之前,给郁南州编辑了短信,还不放心的在家里留下了字条,说明来龙去脉。
到达苏州,天寒地冻,冬季的湿冷感扑面而来,萦萦绕绕的挥之不去。
本想直接去约定的地点,半道接到乔经年的消息,推迟了见面时间。
姜宁只好转道回了家里。
于女士早早的就等在了院子,姜宁刚一推门,她似有感应一般,回过头来。
看着女儿清清冷冷的小脸,不由薄雾盈眶。
姜宁见此,微微一愣,难得见于女士如此。
“妈妈,你怎么了?”
于女士摇头。
“没事,就是闲下来了,觉得无事可做,就特别想你。”
姜宁抿唇,这次事件之后,姜少唯以第一大股东的身份,把她父亲拉了下来。
母亲不愿在他手下做事,便辞职回了家里,操劳了半辈子的人,一时闲下来,自然很不习惯。
姜宁抬步,两步走到于女士身边,把头靠在她肩上,低声呢喃。
“没关系,很快你就会忙起来,凯悦我会拿回来的,你和爸爸就当是度假。”
于女士轻笑,拍着女儿的手。
“行啊。”然后便再无后话。
母女俩相互依偎,看着这江南的冬日暖阳,在墙角落幕。
晚饭时间到,姜盛从外面进屋,才发现女儿已经回来,不由露出了大大的笑容,脚步轻快。
一家三口其乐融融,安安静静的吃了一顿饭,谁都没有提,眼前的困境,就当寻常一般无二。
饭后,姜宁依旧回了房间。
等她洗漱完毕,已经是晚上九点。
姜宁一边擦着湿漉漉的头发,一边去案几上找手机。
发现郁南州还是没回她消息。
姜宁愣神,站了片刻,再次拨通了他的电话,依旧无人接听。
她又点进信息栏,发现他回了一个好字。
姜宁沉思,最终放下了手机,早早的睡下。
天光微亮,她便了无睡意。
起床看了几页书,便收拾了一番出门。
外面阴沉沉的,寒风刺骨,姜宁抬头看天,似乎要下雪了。
她独自驾着车离开。
江南之景,是很多人终其一生都在追求的目的地。
白墙黛瓦,乌篷小船,流水迢迢。
连她从小生活在此,也有看不尽的四季。
行至半路,天空突然下起了雪。
姜宁一愣,眼睛轻眨,随即敛眉,逼退眼中汹涌而来的情绪。
初雪如絮,不觉经年。
姜宁抿唇,看着湿滑的路况,轻踩刹车减速,愈发的小心翼翼。
不知怎的,莫名的带了些愁绪,心情低落。
直到到达目的地,姜宁停好车,才茫然四顾。
飞雪连天,洋洋洒洒,小镇的风景更是别有一番风味。
乌篷船仍然在小河上流淌,红色灯笼还在船舷轻晃,不算宽敞的船身上,红炉煮酒,轻烟弥漫。
也不乏一些穿着汉服,披着斗篷的女子赏雪饮酒。
姜宁静静的看了半晌,初雪纷飞,直到一抹红映入眼帘。
乔经年撑着伞,摇着小船,对她笑得灿烂,那一头银发倏然入眼,突如其来的回忆席卷而来。
姜宁眉眼一颤,眼泪簌簌直落。
乔经年看她,在满天的飞雪之下,一眼万年。
他低头,抿紧了唇瓣收敛自己的情绪,直到无一丝血色,才抬眼。
姜宁的头上,已飘有小雪,见她兀自泣泪,没有要收尾的意思,他无奈的轻呼,露出此生最灿烂的笑容。
伸出手作邀请之姿。
“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
姜宁抬头,也灿然一笑,轻轻点头。
乔经年眼中闪过悲凉,很快又恢复常态。
笑着去牵她的手,等姜宁站稳,他才拿出一件和自己身上差不多的红色斗篷,披在她身上。
岁暮天寒。
两人共撑一伞,就立在船头,静静的看着这江南冬景,缅怀岁月长逝。
有人在回廊赏雪,惊讶的看着,远处的桥头上,站着一位衣着单薄,长相出众的男子。
他指尖的烟头,已经被细雪氤氲,断成两截。
他抬手在半空中轻挥,只能抓住一抹冷意和点点冰凉。
很快郁南州便转身,回了车里,车窗半降,看了一眼纯黑的手机,便静静的等待。
直到咕嘟咕嘟的开锅声响起,姜宁才倏然回神。
“在煮酒?”
乔经年摇头回道。
“傻瓜,那是茶。”
“是吗?”姜宁一怔,她没有注意。
乔经年掀开眼眸看她一眼,不忍拆穿,从刚才那个男人转身离开,她的心思早就飞远了。
只是,今天他不想如此善解人意。
飞雪不霁,两人不语,就这么彼此沉默,有些话无需明说,便知其意。
他只是想多留她一会,哪怕一分钟也好。
直到,炭火渐灭,略有凉意。
乔经年突然起身。
“走吧!”
姜宁一愣,眼神略带迷茫,后又逐渐清醒。
“对不起。”
乔经年低笑,抬手摸着她的头轻抚。
“没关系。”并对着她伸出了手。
姜宁微微一笑,把手搭了上去。
两人相携上岸,乔经年仍然撑着伞,像以往一样,斜斜地偏向她的头顶。
两人保持着一拳的距离,却犹如跨不过去的洪流。
走到桥头,乔经年看着小巷边的漆黑车身,自觉停了脚步。
姜宁一顿,感知到离别,眼眶通红。
她不确定的抬头,低问。
“真的没关系吗,恨我也是可以的。”
乔经年沉默仰头,扔了伞,任由雪花飘落。
姜宁抬头看他,两人的头上,很快便被小雪覆盖。
乔经年突然失笑。
“恨你做什么?”说着指了指她头上的雪。
姜宁反应过来,终是忍不住,眼中淌过热泪,又颗颗晶莹的落入雪中、消散。
“这也算啊!”
乔经年眼眸加深,不敢看她眼睛,只是虚虚的落在她的眉间。
“算的,此生也算共白头。”
姜宁点头。
“好。”便静静的陪他看完这场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