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懂,本殿要的是衬托,只有在最关键的时刻出场,才能最深入人心。”
李景霂示意顾凉耐心等着看。
顾凉淡淡的看了过去。
面对上级的吃瓜邀请,她能怎么办呢?
只能勉为其难的一起看了。
没有让顾凉等太久,街上就出现了一次小骚乱,只见一个女子被人从赌坊踹了出来。
而后她的披风也被扔到地上。
那女子看着是书生模样,模样清秀,文质彬彬,此刻却是衣襟散开,头发凌乱,似是刚被人搜刮过一番。
赌坊里的伙计朝她啐了一口,“哪来的不要脸的死狗,兜里比脸都干净,也敢来逛赌坊?”
被人指着鼻子骂,那女子刚捡起披风,站直怒怼道,“你这尖利的泼皮狗才,朝谁叫嚣呢?
待我娶了那徐家公子,瞧你到时候巴结我都没地儿去!”
那伙计叉腰呸了一声。
“滚吧你,只会耍嘴利子的赖狗,多稀罕呐,就你这穷酸样,还能娶徐家公子,那奶奶不得娶当朝皇子去?”
又是一番粗俗不堪入耳的对骂。
顾凉听得脑瓜子嗡嗡的,默默朝后一缩。
那人穿的好像还是某个书院的衣服,应也是个读过书的文化人。
竟然就敢理直气壮的跟赌坊伙计当街叫骂。
有辱斯文。
着实是有辱斯文。
李景霂笑问道,“顾君,知道那女子是谁么?”
在脑海里翻了翻“顾凉”那贫瘠的朋友圈。
顾凉摇了摇头。
“还请殿下赐教。”
“那女子名叫李茜,是三年前得了举人功名,今年春估计也要下场。”
“听起来,倒是个学过礼法的。”
顾凉看着底下的闹剧已经开始演变成了拳打脚踢,默默的冷抿起唇瓣。
李景霂眸色深沉,唇角玩味的勾起,懒洋洋的解释道。
“那是自然,这李茜祖上也曾勋贵过,家教甚严,因为犯了人命官司,到了她母亲这辈就落败了,到她这基本就是一穷二白。
不过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李家也算是还有些故旧留在京都,所以她厚着脸皮子求一下,也可以用寒门学子的身份进应天书院。”
应天书院一向只收世家贵女。
看来这李茜背景还算硬。
“既是寒门学子,入的应天书院,更应当明白谨言慎行、韬光养晦才是。”
“欸,顾君你这就不懂了吧。”
李景霂揶揄的瞥向她。
“这李茜仗着一副似男似女的娇柔样貌,和还算有点文墨的脑子,哄得那些贵女和情郎们对她死心塌地,给她银钱。
面上装得谦谦君子,实则青楼赌坊酒肆样样不落。”
“贵女……和情郎们?”
顾凉嘴角微微抽搐。
这信息量削微有些大。
李景霂似是被她这模样逗到了,畅快的仰头笑了几声,拍了拍她的肩。
“顾君,你平日里看着足智多谋、冷静自持,本殿还以为这世间再没什么事能够让你震惊了,没想到啊……”
“殿下谬赞,学生惭愧。”
李景霂到底吃了多少奇奇怪怪的瓜。
不过……
大乾也有软饭女,还是双插头,这属实是让她有点没想到。
李景霂指腹有一搭没一搭的轻叩着栏杆,有些遗憾道。
“也不知徐临是如何被这李茜蒙蔽的,竟是为她那玉食锦衣娇养起来的儿子,择了这么一门姻亲……
本殿瞧着,亦是有些不忍。”
顾凉冷抿起唇,“许是这位李举人有过人之处吧。”
毕竟……
身经百战。
原书里,徐临挑的是“顾凉”,虽不算勋贵人家,但好歹也是正儿八经的官宦世家,如今却换成了顶着“寒门学子”人设的软饭女。
这眼光降级的确有些严重。
“可惜了,本殿心善,最是看不得有情人分离之事。”
李景霂唇边的笑意愈发耐人寻味,“徐大人这回,怕是要空欢喜一场了。”
顾凉淡淡的瞥了她一眼,转瞬收回目光,落在那李茜身上。
直觉告诉她,这人会是李景霂埋的棋。
一个烂赌好色又声名狼藉的举子,是哪里值得咱们这位事务繁多的二殿下将其调查的这般清楚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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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饰铺外。
蹲守多时的慕容灵看见徐无烟拿着一套头面走出来,眸转厉色,气冲冲的两步上前,“啪”的一巴掌扇在他脸上。
“就是你这贱人,整日惑得我妻主不肯回府?”
徐无烟被这巴掌扇得有些懵。
他捂着脸,愠怒的抬眸看过去,见到是处于盛怒之中的慕容灵,眸色大震,怯懦着唇。
“不知是何处惹得慕容侧君误会,我与三殿下清清白白,并未有过逾矩。”
慕容灵冷笑一声。
“清白?你可摸着你的良心起誓,从未有一刻恋慕过我妻主。”
徐无烟不答话。
他今日来拿的,的确是云霁给他定下的头面。
可他也确实没见到云霁,他不明白,为何慕容灵就气势汹汹的来质问他了。
他冷了语气,“还望慕容侧君慎言,我已与旁人订亲,此事关乎男子名节,同为男子,侧君应体谅的才是。”
慕容灵此刻哪里还有在慕容府时的明艳大方,他不过是个独守空房的妒夫。
他不能接受,为何曾经是两情相悦、山盟海誓的有情人,只是娶了他进门后,他的妻主,就能忽然间变得冷怠如此。
一定是。
一定是这些莺莺燕燕的勾引!
“我今日眼睁睁看着妻主进了这间铺子,然后你就欣喜的拿着我妻主定下的首饰出来,你告诉我你是清白的。
徐无烟,你是当我死的吗?”
徐无烟眸色微闪,唇无力的动了一下。
“我……”
云霁也来了铺子吗?
两位盛名在外的公子站在大街上吵架,引得路人纷纷侧目。
看着周围人议论的神情,徐无烟神色有些闪躲。
可慕容灵却被翻涌起来的妒意冲昏了头,根本管不了这些。
他迫不及待的想要揭开这个无烟公子的伪装,让那些曾经迷恋过、夸赞过他的女子们都看看。
这人内里是多么放浪!
徐无烟一步步被慕容灵的质问逼到角落,眼看着就要摔倒。
“胡闹!”
一道冷斥从铺子里传来,徐无烟惊魂未定的转头看去。
李云霁穿着烟紫色氅袄,气质儒雅温和,朗目清辉,丰神俊朗,仪态端方,俨然是皇家贵胄的矜贵模样。
只是此刻沉着的脸色,似是给这温润的外表添了几分阴冷的戾气。
李云霁伸手扶起徐无烟,待对方站稳后,冷着脸看向慕容灵。
被这冷漠的目光注视着,慕容灵心上一痛。
“妻主……”
这就是他放弃自尊也要嫁的妻主。
居然会为了别的男子,当众叱责他胡闹。
李云霁质问道,“你不在家里为爹爹准备贺寿礼,跑这来作甚?”
慕容灵笑意有些哀怨,“妻主,你已经一月未曾回府了,若我不来,要何时才能见到你……”
“谁说我一月未回?灵儿,我这些日子忙于公务,一直歇在书房。”
听到她这声灵儿,慕容灵只觉自己快要掉下泪来。
他软声解释道,“妻主……我只是,想来这首饰铺挑些物什,恰巧碰见了徐公子,觉得他手里的头面有些眼熟,便多问了一句……”
见他态度软化,李云霁也稍微安抚了一句。
“这头面,是我予徐公子的贺礼,他的未婚妻同我有旧,并不是你想的这般不堪。”
李云霁握着慕容灵的手,“灵儿,你是我府上唯一的侧君,应当理解我的,对么?”
慕容灵美眸微颤,“妻主,是灵儿的错。”
徐无烟低垂着眉,杏眸里闪过一分凄冷。
她说。
这是送给他的新婚贺礼。
那个李茜,真的是云霁的旧交吗?
一道高大的身形大步走了过来,沉声问道。
“三殿下,本王子戴这发簪,可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