饶是宁媛这两年在港府也算见过些风浪,此刻被这么多位跺跺脚就能让港岛商界抖三抖的大亨们盯着。
她那心脏再强大还是不争气地加速跳动了起来。
毕竟宁媛骨子里还是那个喜欢低调、猥琐发育的人,这种万众瞩目的场面,让她压力不小。
但年轻的面上丝毫不显,她步履从容,眼神清澈,自自然然地朝着老太爷的方向走去。
她的目光扫过桌面,清晰地看见了老太爷手边压着的那份文件——
正是她昨天带回来的那份红头文件。
宁老太爷环视众人,语气温和:“各位都见过了,这是我最小的孙女,阿媛。”
何、郑、李三位家主都客气地点点头。
他们当然知道这是宁家那个失散多年、从内地找回来的小孙女。
但在今天之前,在场的二十几个其他世家的实权人物里,除了与宁媛有过直接接触的李大少,恐怕没几个人真正把她放在眼里。
他们甚至可能记不清她的名字。
港府这个名利场,最不缺的就是豪门千金、名媛淑女。
家族里的女孩子,能像宁曼安那样独当一面、掌握实权的凤毛麟角。
大多数人的命运无非是锦衣玉食,或者作为联姻的对象嫁给其他家族当主母,又或者随便嫁个不太差的二世祖,安稳混日子罢了。
像宁媛这样,在外头开个小公司玩玩的也不少。
反正家里钱多,花一点就花一点,不插手继承权嘛,撒出去的钱,不过是小意思啦!
谁会对一个失散多年的孙女抱有特别的培养兴趣?
宁老太爷自己都很少参加社交了,今天忽然在如此重要的场合特意叫这个不打眼的小孙女过来。
这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众人脸上不显,心中却泛起好奇。
这时,老太爷对宁秉宇递了个眼色。
宁秉宇会意,拿起老太爷手边那份文件,起身将其递给离得最近的何家主,然后依次传给郑家主和李家主。
几位叱咤风云的商界巨头接过文件,起初只是随意翻看,但很快,他们的表情就变了。
惊讶、错愕,然后是难以置信的惊喜!
何家主激动地抬起头,看向宁老太爷,失声道:“这……这是……”
他又看向其他人,声音都有些发颤:“内地方面……居然承诺全方位支持?低价供应钢材、水泥……还有这一系列的工业品供应协议!这能极大规避国际原材料涨价的风险啊!”
郑家主紧紧捏着文件,眼中精光四射:“不止!还有这些……极其优惠的港商投资政策!土地、劳动力、税收减免、外汇管理放宽、行业准入便利、基础设施配套、产业链协同……”
李家主也难掩兴奋之色,用力一拍桌子:““这简直是……是雪中送炭!不,是直接给了我们一条后路,一个巨大的新市场!这比直接注资更稳妥,更长远!”
议事堂内压抑的气氛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喜悦和振奋。
这不仅仅是资金的问题,这是战略层面的强力后援!
宁老太爷看着众人的反应,满意地点点头。
他轻轻咳嗽一声,将所有人的注意力再次吸引过来:
“这份机遇,都是阿媛带回来的,也幸亏她一直在内地发展和拼搏。”
话音落下,议事堂内霎时一静。
所有人的目光,再一次,齐刷刷地射向宁媛。
只是这一次,那些目光里,再没有了之前的随意、审视,甚至隐隐的轻视。
取而代之的,是震惊、是重视、是刮目相看,满是探究和热切!
这个一直被他们视为宁家失落旁枝、不打眼的女孩子,竟然在如此关键的时刻,递上了一份足以改变战局、关乎未来的“厚礼”!
面对着这骤然升温、足以将人融化的注目礼,宁媛却只是微微扬起了唇角,露出一抹从容而谦逊的浅笑:
“各位叔伯过誉了。我哪里有这么大的本事,不过是恰逢其会,替长辈们跑跑腿,做个传话人罢了。”
她轻轻侧身,目光落在老太爷身上,带着恰到好处的尊敬:
“这些政策和支持,都是内地早就规划好的蓝图,我只是在内地做事,所以早一步知道消息,将文件带回来给长辈们过目,就是个传话人罢了。”
说话的人姿态放得极低,但听在这些成了精的老狐狸耳朵里,却另有一番滋味。
传话人?
谁都能当传话人吗?
能在这种风口浪尖,精准地把握时机,带回如此重要的“定心丸”,这本身就是一种通天的本事!
李家老主也跟着推了下老花镜,意味深长地看了宁媛一眼:
“长江后浪推前浪,宁老哥真是好福气,有这么一位能干的孙女。”
宁老爷子看着宁媛,满意地笑了笑:“哪里、哪里,她还小,还要各位关照才是!”
阿宇能稳住内地“客人”,有宁媛一份功劳,他是清楚的。
他不清楚的是,她还有这份手眼通天的本事。
宁媛垂眸,含笑不语。
她知道,从今时今日起,自己的名字,将真正开始进入港府顶层圈子了。
这座斑驳的关帝庙,竟是宁家组织起来,与其他世家暗中操盘磋商的密会堂口。
港岛豪门以“太平绅士”身份,在以经济为棋局,纵横捭阖。
而宁家的骨气、格局和远见,也足以让她明白——
为什么查家没落,为什么宁家能坐上第一世家的交椅!
宁秉宇意味深长又嫌弃地瞧了宁媛一眼。
宁媛不动声色地白了他一眼。
两人一句话也没说,却又好像啥都说了。
宁曼安瞧着宁媛,神色淡淡。
介绍完了宁媛后,支撑着宁老太爷瘫痪身体的那股气似乎也随之松懈了几分。
他原本挺直的脊背微微佝偻,脸上显出难以掩饰的疲惫,对着宁家现任当家人宁正坤,轻轻摆了摆手。
“正坤,接下来,你来主持。”
能撑着开场,介绍宁媛,稳定人心,已经耗费了他极大的心神。
宁老太爷得去休息了。